蕭錦言在小巷子和街道之間的明暗交接處停下了步子。
    麵前的街道很是熱鬧，看上去好似的全京城之中的大半的人都跑來參加了這一次的燈會。
    而在這幾個人的前麵，還有一個蒙著麵的黑衣男人不斷地奔跑著，時不時得超後麵看兩眼，麵上滿是驚恐。
    “正好，阿姐答應了我回來陪我去逛花燈夜市的！咱們不如現在就去吧！”
    蕭錦言一隻手放在腰間的劍上，在奔跑的過程中找準時機，猛然將劍抽離劍鞘，朝著前麵逃跑之人刺過去。
    劍身滑過，卻被那人側身險之又險地避了過去，之飄落了一塊沾了血跡的布料在地上。
    聽到謝幼微也去，謝念珠頓時變得更加興奮了許多，叫嚷著要出去加急定做幾身好看的戎裝給兩個人倒時候穿上。
    寡淡無趣。
    他的生活就是這樣的，不會出現別的色彩。就算是外人眼中那般熱鬧的燈會，在他眼中也仍然無味得很。
    李理瞪了瞪眼睛，聲音也拔高了兩個度。
    “怎麽會？這燈會可不僅僅是熱鬧，你瞅瞅，那些街上那麽多男子手中都攥了束絹花，就是拿來送給心儀的姑娘的，若是那姑娘收了，那就代表兩情……嘿嘿，老大，你難不成就沒有心儀的對象？”
    對上李理八卦的顏色，蕭錦言還是那副沒什麽情緒波動的表情，漠然地搖了搖頭。
    與他而言，所有的姑娘大抵都差差不多，無非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
    他一個什麽顏色都看不見的家夥，平日裏外人形容的花紅柳綠的東西從來不會多看幾眼，包括那些嬌滴滴的姑娘們。
    “不是吧老大？”李理的臉上出現了幾分失望，還有幾份恨鐵不成鋼，“你也都老大不小了，換做別人孩子都會跑了！”
    聽了這句話，蕭錦言覷了一眼李理。
    “你呢？有孩子了？”
    本來隻是為了嗆李理一下，誰知道在聽完蕭錦言的問話之後，李理卻忽地憨厚一笑，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後腦勺，頗有幾分嬌羞之意。
    “我就是去年燈會上麵看到我家那位的，親已經說下來了，就等著我攢夠彩禮錢了。”
    蕭錦言沉默了，看著笑得一臉飄飄然的李理，最後選擇轉過了身子。
    不知道為什麽，比起看這家夥的臉，他還是更願意在人群之中擠一擠。
    李理不明所以，但是看到了蕭錦言朝著人群之中走去達成目的，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更加蕩漾。
    穿梭在人群之中的蕭錦言耳邊不斷傳來旁人的聲音。
    “娘親！你看這個小燈籠，是粉紅色的小兔子誒！是不是很可愛啊！”
    可愛嗎？粉紅色嗎？他看不出來。
    “今兒個這一身湖藍色的衣服很襯你，很好看。”
    好看嗎？湖藍色？那又是什麽顏色？
    “最近的垂絲海棠開得倒是好看的緊，阿姐，你不是最喜歡這個嗎？我給你摘一朵如何？”
    垂絲海棠？好看嗎？
    蕭錦言抬眸，朝著方才傳來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腦海中浮現的是黑白色的花朵。
    果不其然，蕭錦言看到那之前說話的女子踮起腳尖，從樹上摘了躲花下來。
    還是沒有顏色。
    蕭錦言正準備收回自己的目光，卻聽到那女子再度開口。
    “阿姐，這花襯你，好看的緊！”
    蕭錦言的視線還未收回，順其自然地隨著那女子手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時，恰好一個原先擋在那名被那小姑娘喊作阿姐之人前麵的人走了開來，叫蕭錦言將站在那裏的姑娘看得真真切切的。
    那姑娘看上去有幾分嬌弱，嘴角含著笑，雙眸靈動。
    恰有一陣風吹過，那女子微微抬手，動作輕柔地將被風吹亂的發絲別至而後。
    鬢邊剛剛簪上去的垂絲海棠也因為風而微微晃動，隨後又因為女子的動作輕輕柔得在女子的手上拂過。
    最重要的是。
    他看到了。
    不一樣的顏色。
    方才那朵海棠分明不是那個模樣的。
    一向沉穩的蕭錦言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度睜開眼的時候，那女子已經和自己的妹妹有說有笑得離開了原地。
    兩個人似乎對燈會格外的感興趣，每個攤位都會光顧兩圈。
    但是兩位大小姐似乎也都挑剔的很，沒有幾個是真的看上了的，也就是出於感興趣摸了摸碰了碰。
    兩個人手上幾乎沒多什麽東西。
    反倒是後麵悄悄地跟著的蕭錦言，買下來的東西堆了滿手。
    他確信，在那姑娘碰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分明看到了不一樣的色彩。
    蕭錦言又瞟了一眼麵前的人群，隨即轉過了身子。
    這一轉，正對上了身後之人的臉。
    身後之人先是一愣，隨即笑道：“今兒個燈會可熱鬧的緊，蕭指揮不去逛逛？”
    蕭錦言蹲下身子，拔出釘在地上的劍，又用劍尖將地上那一片布料挑起，落入了掌心，指尖在布料上麵微微摩梭了片刻。
    入手的觸感並不粗糙，反倒是順滑的很。
    身後又有幾個相似打扮的人趕到了蕭錦言的邊上。
    蕭錦言將布料扔向了身後之人的方向，道：“回去查查這料子。”
    身後之人反應迅速地接住布料，低聲應了句是。
    街道上的人格外的多，追蹤的人才剛進去，這會子已經完全無法在裏麵搜尋到他的身影了。
    那人則是捂著胳膊，極為迅速地鑽出了巷子，一頭猛紮到了人群之中，不見了蹤跡。
    “逛逛？”蕭錦言頓了半響之後勾起唇，弧度似乎帶著幾分譏諷，“有什麽好逛的。”
    一片灰白。
    就在兩姐妹收拾的時間，外邊的燈會已經熱熱鬧鬧的開始了。
    暮色已至，華燈初上，街上各種各樣的花燈泛著暖色的光。
    謝念珠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希冀之色，看得謝幼微無奈地笑著點了頭。
    得了應允的謝念珠更加開心，抓住謝幼微的胳膊就興致衝衝地準備去收拾東西。
    燈找得到的地方一片熱鬧，而找不到的地方，也並不安靜。
    夜色之中，有幾道幾乎於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影在黑暗的巷子裏麵飛快地穿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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