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兒這輩子都忘不了，忘不了芳兒在院子裏麵，被綁在那長長的板凳上麵，眾目睽睽之下，一棍子一棍子被打得昏死過去的樣子。
    也忘不了還有一口氣的芳兒像是一具屍體一樣，直接用一層薄薄的鋪蓋給卷了起來，而後丟到了外麵去。
    數九寒天，正是最冷的時候，芳兒在十幾歲的年紀，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那麽沒了。
    僅僅隻是因為沒有把洗臉水的溫度調試到於夏氏喜歡的溫度罷了。
    不。
    娟兒覺得，不是沒有。
    芳兒做了於夏氏那麽多年婢女了，每一天都戰戰兢兢地，在那種於夏氏心情本來就不好的時候更是小心翼翼。
    怎麽可能在那一天出岔子？
    就是於夏氏這個女人想要一個發泄口罷了。
    僅僅隻是因為這種原因，就把芳兒給折磨到那種地步。
    那她今日出的這種紕漏……
    娟兒抖了抖身子，不敢繼續去相像。
    最後，娟兒點了點頭。
    於夏氏方才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這才是我的好婢女，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家人們的。”
    於夏氏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讓娟兒感到害怕的虛假。
    但是娟兒還是硬著頭皮地點了點頭。
    恰好在這這個時候，那邊的謝念珠也審問出了結果。
    在謝念珠耐著性子的引導之下，那小廝終於冷靜了不少，不再隻是繼續念叨不要吃我了。
    隻是仍舊抱著腦袋環著自己的身子。
    “是那個女人指使我這麽做的，要吃就吃她，是她讓我給狗喂藥的，是她！都是她！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不過是照著吩咐辦事情而已，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說到最後，又變回了最開始的模樣。
    問出了不少內容，謝念珠滿意地露出了笑容，繼續追問了一句。
    “是誰指使你的？”
    那小廝似乎是短暫的回了一下神，沒有繼續顫抖，反倒是一動不動的，像是在思考著些什麽東西一般。
    半晌，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小廝突然放大了雙眼，臉上充斥著滿滿的憤怒，幾乎鯉魚打挺一般地從地上挑了起來，手指向了於夏氏那個方向。
    “是她！就是她指使我的！”
    在場眾人紛紛下意識驚訝地歎出聲來。
    “什麽？！”
    “於夏氏要自己害自己的性命？！”
    “難道是為了誣陷……”
    “誣陷誰？”
    “還能有誰？”
    眾人的視線在於夏氏和謝幼微的中間來回晃悠。
    謝幼微有些百無聊賴地看著於夏氏。
    好歹是丞相夫人，雖然是個草包，但是也並沒有那麽容易掰到。
    謝幼微知道，此時此刻的於夏氏一定是已經為自己找好了退路了。
    就是看看這家夥接下來的演技是個什麽樣的了。
    謝幼微饒有興趣地看著於夏氏，準備看於夏氏的表演。
    於夏氏也在瞬時間，滿臉錯愕地抬起頭。
    “什麽？你在說什麽糊話？”
    那小廝似乎又進入了瘋魔的狀態，一隻手抱著腦袋，另一隻手指向於夏氏的方向。
    “就是她！就是她！”
    “讓我喂瘋狗吃藥，讓我去換走謝大小姐送來的壽禮。”
    “一切都和我沒關係！和我沒關係！”
    眾人看著於夏氏的方向，眸色各異。
    於夏氏的臉上逐漸出現了幾分惱怒，一對眉深深地蹙起，揮了揮一邊的衣袖。
    “胡說些什麽？我看你就是被嚇傻了，癔症竟然如此厲害！”
    說罷，於夏氏鬆開環繞著娟兒的手，朝著那小廝的方向走進了幾步。
    “你好生看看！究竟是不是我！胡說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就在小廝又要開口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是我！都是我的錯！”
    於夏氏似乎是格外的驚訝，錯愕地轉頭，看到了跪倒在地的娟兒。
    於夏氏兩三步走了回去，伸出手想要將地上的娟兒給扶起來。
    “娟兒，你這是在作甚？你也是受害者，何罪之有？”
    然而那娟兒就好像是被黏在了原地一樣，任由於夏氏怎麽去扶她，都結結實實地跪在地上。
    於夏氏非但沒有拉動，將娟兒給拉起來，反倒是那娟兒還磕了兩個頭。
    於夏氏聽上去聲音格外的焦急。
    “娟兒！你這是作甚！快快給我起來！”
    娟兒似乎是下定決心，對著於夏氏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夫人，是娟兒對不住您。”
    於夏氏像是聽不懂的樣子，皺著眉頭看著娟兒。
    “娟兒，你在說些什麽，我怎麽一個字都聽不懂？”
    謝幼微就站在邊上不遠處，看著兩個人你來我往，拉扯來拉扯去的樣子，頗有幾分不耐煩，順勢就插了進去。
    “她說她對不住你，就是對不起的意思，她做虧心事了。”
    一五一十的翻譯。
    謝幼微都感動於自己翻譯的盡職盡責，還帶詞語解析的。
    隻可惜那於夏氏似乎並不領情。
    於夏氏用極快的速度掃了一眼謝幼微，眸中帶著幾分明顯的不悅。
    謝幼微撇撇嘴，閉上嘴巴繼續看這主仆二人飆演技。
    娟兒聲淚俱下，一隻手瘋狂地推著於夏氏，一隻手不斷地擦拭著眼淚。
    “那狗，是我放的！”
    於夏氏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不敢置信地鬆開了去攙扶娟兒的手，後退了幾小步。
    “你說……什麽？”
    謝幼微抿了抿唇，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罷了，還是讓這對文盲主仆繼續飆演技吧。
    她就做個合格的觀眾好了。
    娟兒對著於夏氏又重重地磕了兩個頭。
    “是娟兒對不住夫人您！娟兒也實在是鬼迷心竅了，因為最近家裏來了個赤腳大夫親戚，想為那親戚謀一份好差事，順便也想要挫一挫那謝大小姐的氣勢，所以一時之間沒有考慮周全，就做出了這般不齒的事情。”
    說完，娟兒又彎下腰，去磕頭。
    “夫人，都是娟兒的錯，還請夫人責罰！”
    於夏氏似乎是格外的震驚，在聽到了娟兒的這番解釋之後忍不住扼腕。
    “娟兒，你糊塗啊！謝大小姐做錯了什麽呢？”
    “你要是想要為親戚謀差事，你直接和我說啊，我還能不同意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