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禍端還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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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尋常人說這種玄之又玄的話,早就給他個文字獄,推下去砍了。
    但王懷不一樣,有治好燕王的前車之鑒,有言出必中的先見之明。
    朱元璋陷入了沉思。
    “小王道長這是何意?”
    瞞天過海?
    天外有天?
    太子必須死,朱元璋語氣無比森寒:
    “你莫非不想看到標兒起死回生麽?”
    朱元璋頭也不回,嗓音冷峻。
    他還從未對皇孫發過如此大的脾氣。
    朱允炆嚇壞了,眼眶裏有淚水在打轉,看著王懷的目光中怒意更甚。
    此人究竟給英明神武的皇爺爺灌了什麽迷魂湯?
    什麽起死回生,簡直荒唐!
    待會父親活不過來,一定要諫言處置王懷!
    如果真活了過來,更留他不得。
    隨著時間流逝。
    朱標麵上的血色漸漸褪去,呼吸也越來越弱不可聞。
    朱元璋將他的手握著,卻怎麽也握不暖那份冰涼。
    整個牢房內一片死寂。
    感受著朱元璋的悲切和哀悸,似乎是過了幾息,又似乎是過了幾年。
    李禦醫沉沉一歎,哀聲道:
    “陛下,太子爺呼吸絕,心跳止....已經殯天了...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丙子。”
    “而且,心脈已經全斷了。”
    他行醫多年,能夠理解朱元璋的心情。
    但作為醫者,他更知道,人已死,且心脈齊斷,是真正的油盡燈枯,世上絕沒有人能有力回天。
    “陛下節哀!”
    “陛下節哀!”
    禦醫們整整齊齊跪了一片。
    朱允炆也壓抑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
    隻有朱元璋難以接受這個事實,陰沉的看向了王懷。
    “時辰到了!”
    “陛下,退開!”
    在朱標氣息完全消失的時刻,王懷將他扶著坐起。
    再盤腿坐下,右手覆在他頭頂,掌心貼上天靈穴,左手握住他右腳掌,掌心貼住湧泉穴。
    分別渡入一熱一寒兩股真氣,沿奇經八脈,十二經絡運行周身。
    又往四肢百骸發散——撒開了網。
    將他體內的至寒和至熱毒素,分別以至剛和至柔的相反真氣,吸納殆盡,收歸自己掌內。
    最後釋放之前藏在朱標絳宮的精氣神,再引先天真氣續接心脈,和讓破敗的經脈重生。
    開始是自己湧泉奇寒,天靈發熱,後來天靈以下的經脈熱極而反,感覺一陣寒冷。
    湧泉穴則相反,寒極而熱,朱標的經脈開始脫胎換骨,像長蛇蛻皮。
    隨著時間的推移,照進詔獄的月光換成了陽光。
    王懷頭頂白霧繚繞,渾身冷熱交替......
    才將朱標斷開的心脈,精準無虞的接上。
    “呼.....”
    就要堅持不住的王懷,長長籲了一口氣。
    輕輕放下朱標。
    才看見皇帝不睡,在場沒有一人敢離去。
    都像盯著燒烤架上的串串,齊齊看向朱標的軀體。
    似乎等擼了串,好回家睡一覺。
    “這是好了嗎?”
    朱元璋心提到嗓門說著,又抓起醫博士雙肩,迫不及待道:
    “快給咱看看,標兒怎樣了?“
    “活過來了麽?是不是標兒回來了?”
    醫博士本來就年邁,被一搖晃,有點招架不住道:
    “陛下稍安,老臣的骨頭,要散架了。”
    但他語氣沒有埋怨,難以置信中,還有點期盼。
    死人診活,是傳說中的事情,他活了大把年紀,從沒見過。
    被放開後,他徑直走到朱標麵前。
    先是小心翼翼的翻開朱標的眼瞼,又試了鼻息。
    驚疑湧上了李禦醫的麵孔。
    他還有些不可置信。
    又不信邪似的搭上了朱標的脈門。
    閉眼仔細感受一番,李禦醫差點將自己的胡須揪斷。
    “這...這這...”
    “怎麽可能?”
    “奇了怪了......”
    醫博士口中碎碎念著,一臉的懷疑人生。
    行醫數十載,他現在感覺自己見鬼了。
    “到底如何,你倒是給咱說清楚!”
    朱元璋從來沒有此刻著急。
    現在肝火正旺,偏偏醫博士還神神叨叨的。
    聽到嗬斥,醫博士才緩過神,站起身來難以置信道:
    “回陛下,太子爺之前本已經殯天......但現在....”
    醫博士還生怕自己弄錯。
    再次將手搭在了朱標的脈門上,又按了一下他心窩,才斷定道:
    “太子現在雖然虛弱,但心脈奇跡重接,經脈再生——枯木逢春,一派生機!”
    “一派生機?”朱元璋激動得麵皮顫抖,口不擇言,“吹牛遭雷劈?”
    王懷苦忍住笑,遭雷劈的話,正是自己寫在布幡的,朱元璋記住了。
    朱元璋生怕自己聽錯了,或者是醫博士沒把準脈象,還親自上前摸了摸朱標頸脖動脈。
    醫博士又是震撼,又是無奈,苦笑道:
    “這聞所未聞的事,老臣也不敢信啊。
    “但太子爺他回來了,他沒死!蘇醒隻是時間問題。
    “甚至都不需要再調理,因為太子爺的精元,比之前更茁壯。
    傳奇這東西,還是存在的,小王道長就是傳奇!”
    朱元璋仰頭望著詔獄天花,長長的出了口氣。
    確信兒子活了。
    仿佛是他自己獲得了新生。
    “標兒活了。”
    “標兒....活了。”
    朱元璋這才敢用手撫過朱標的麵龐。
    小心翼翼感受著逐漸有了溫度的皮膚,雖然微弱但不可阻擋的呼吸。
    “陛下,太子殿下是活了……但禍端還沒除......”
    也不知是在安慰朱標,還是在安慰自己。
    哪怕王懷說有辦法讓朱死而複生,但是否能成功,還是未知數。
    眼睜睜的看著親人逝去,尤其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滋味,是把心放在鍋裏煎,不放油。
    轉頭看著朱標,朱元璋握住了他的手掌,輕聲道:
    “標兒,咱不會讓你死。”
    “哪怕死了,咱也會讓你再活過來。”
    “你還要繼承江山,開創盛世。”
    朱元璋語氣柔和,好像怕驚擾了朱標。
    朱元璋現在,還能有其他選擇嗎?
    難不成他在暗示天機?
    “皇爺爺…….”朱允炆還想再說些什麽。
    “照張小道長說的做!”
    “如果不同意,那就請哪位高明來診治。
    子時一過,陛下就拿我治罪吧。”
    王懷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道:
    “過海還要瞞天,何況天外有天,我隻能言盡於此,事後陛下自然明白。
    朱元璋環視一圈,禦醫就像熟透的稻穀,都低下了頭。
    這有威脅天子的嫌疑,王懷也是在賭,賭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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