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記在賬本上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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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也巧了,不知是折騰的還是聽到了百裏夫人字眼,百裏戈竟然醒了。
百裏戈也問道:“金子卿你倒是說,我家桃子是不是也被你誆到這裏來了?”
孝忠又道:“香魂何其聰明,他怎會輕易被你誆騙。——莫不是,你說,我也來了這裏,並且有性命之憂?”
子卿心底沉重非常,雖氣不過香魂獨霸孝忠,但當日他在這裏走失,這裏隻是困頓一片,很難走出去而已,又道:
“我隻想支開香魂——”
“莫非……”
子卿又想起那日與殤胥見麵,殤胥撥開雲霧,裏麵雖有雪狼,但那些狼也對殤胥俯首帖耳……
“難道那是他養的狼?”子卿這樣想著不由地說出口來。
但聽“嗖”的一聲,冷風襲來,孝忠的劍再次指向子卿。
子卿老遠便覺得劍氣的寒意。
孝忠問道:“你竟如此狠毒,對付這樣的弱女子。”
“什麽啊?孝忠你說她們會有事嗎?”百裏問。
孝忠沒有理會百裏,仍然怒視著子卿。
子卿知道孝忠此刻心情,倘若二位夫人真的出事了,自己又何嚐能原諒自己呢。
便緊閉雙眼道:“如若香魂姑娘和桃子姑娘有事,我便萬死不辭,孝忠,你殺了我便是!”
百裏戈見二人這是対峙起來,對他也沒什麽好處,便勸導:
“也是,這裏雖是有狼,那香魂姑娘又是何其聰慧,她機靈得很,她們不會有事的,我們來都來了,那就找找,找找。”
百裏雖這樣說著,但此時腳下狼群不斷湧來,想想二人不見蹤跡生死未卜,心中一陣酸楚如刀絞一般。
而孝忠何嚐不是如此。
孝忠憤恨地抽回劍。
子卿也道:“是啊,孝忠,既然我們來了,那便勢必找回二位夫人。”
孝忠沒說話先一步走開了。
百裏扶著子卿的臂膀,想自己站穩巡視下麵,但覺子卿臂膀堅硬非常,好奇地問一下:
“子卿,你的臂膀怎麽堅硬如鐵,難怪你這麽厲害。”
“堅硬如鐵?”子卿方才想到了,自己不是才與遮天盾合為一體嗎?
隻顧著與這些畜生廝殺都忘記使用遮天盾了,對百裏戈笑道:
“你倒是提醒我了,靠近我。”
“啊?”
百裏自知子卿很少對自己笑,不知所以。
隻是聽話地靠近子卿,子卿靠近孝忠,雙手合十在胸前又閉目凝聚力量忽然雙手張開向身體兩側閃去,隻聽“嗡”地一聲悶響,幾人被罩在一隻似有似無的大盾裏。
孝忠疑惑,道:“這是?”
“遮天盾。”
孝忠道:“遮天盾?”
子卿望著孝忠的眼睛說道:“是,是我無意間頓悟出來的,原來,我便是遮天之盾。”
卻不知當初受了孝忠兩掌,瀕死之際激發出了他體內的能量,這才被瀛求發現。
如若當初瀛求不及時修複他的肉身,恐怕此時也隻是一個無形之盾而已。
子卿又在心裏說道:一個隻為你而生的盾。
孝忠也望著他,心裏暗暗地說道:你終於能保護自己了,以後的路也該自己走了。
子卿又道:“我們隱在盾裏,這樣這群狼又能奈我何?”
說著便帶著二人向下飛去。
百裏豎起大拇指讚道:“厲害,厲害!”
明月在崖上洞中忽聽這聲悶響,驚道:
“遮天盾?”
香魂聽她所言一陣錯愕,不及問清事由,隻見明月拉著她的手瞬間飛出洞外。
山崖外狼群並未退去,且輪番攻擊,勢必守著幾人不放,就在這時山崖的半山腰處忽現兩個人影。
明月香魂二人同時站在這山崖的平地上,明月一身白紗衣,明眸黑發溫婉如月。
香魂淡紅衣裙挽著輕紗,身邊唯有一樹紅梅襯托。
二人一如玫瑰嬌豔似火,一如白雪又如明月,映著雪景美極了。
孝忠看到香魂,心中一股暖流湧過,激動非常,又如親人般依賴,但目光卻轉向了多年未見的明月。
望了一眼明月,柔情一閃而過,沒敢留戀,因為子卿也在望著明月。
但就這一瞬香魂還是看到了:這種眼神是我此生都沒有見到過的。
香魂心中一陣酸楚。
“孝忠——”明月的聲音依然那麽溫柔。
孝忠望著明月點點頭。
子卿眼神癡癡地望著明月始終沒有離開。
狼群見了明月都俯首帖耳的,猶如家犬一般撤退了去。
“沒事就好,香魂沒事那我家桃子也沒事了。”百裏戈看見了香魂心裏有了著落。
聽見桃子這個名字香魂醒悟過來,便問道:“金子卿,你答應我要保護桃子的,如今桃子呢,怎不見上來?”
孝忠聽了香魂的話也道:“這山下有萬千雪狼把守,尋常人定是上不來的。子卿你究竟做了什麽?”
聽了孝忠的質問,子卿一時間也不知如何作答:“這,我——”
“你們,你們在說什麽呢?香魂,你說,我家桃子咋了?”百裏戈此刻心裏又沒了底,眼眶裏有些濕潤了,怯懦地問著。
“我在山下看到了桃子的衣角,沾滿血跡——”香魂道。
“唉……苦命的姑娘……”明月歎了口氣。
聽了二人的話百裏戈連呼吸都困難了。
孝忠側身望著他,隻覺此刻的他可憐至極,又怒目看著子卿。
又聽香魂問道:“這,明月,桃子當真沒有生存的可能嗎?”
明月從他們的話裏也聽出了大概,也望著子卿眼神充滿無奈。
眾人劍見狀心都徹底涼了。
香魂隻當從前子卿不過是為了找回當年的兄長而做了一些破格的事,如今桃子慘死恨不得殺了他,怒道:
“金煜!你個卑鄙之輩!想不到竟是如此狠毒!今日我便殺了你替桃子母子報仇。”
說罷拔下紅玉釵化作利劍直奔子卿而來。
子卿早見狼群退去便不再耗費僅剩的精力支撐著,此時遮天盾已經散去,在融化馭龍珠之際又傷了元氣,此刻再沒有了對抗的力氣,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香魂的劍刺來,心道:
“難道百裏夫人桃子真的遇難了,那我不是犯了滔天大罪了?”
“香魂!”孝忠不明所以,見香魂拔劍怒斥香魂。
眼見子卿沒有躲避之意一把將子卿拉開自己擋在前麵。
香魂劍已刺來但又生生停在孝忠胸前,卻從未見過孝忠如此的嚴厲和陌生,香魂的心頓時沉重起來。
望著孝忠低聲說道:“終究是我闖進了你們的世界嗎?”
“什麽?”孝忠不知她在說什麽。
而這紅玉寶劍生平第一次指著孝忠,然這劍也是奇怪,劍刃未曾刺進孝忠半寸皮膚,孝忠卻隻覺刺骨疼痛,但孝忠並未表現出來。
眼神隨即變得溫和些,眼望著香魂,拉住香魂的手,香魂漸漸放鬆下來。
這時百裏戈也聽得很明白了,但是還是希望香魂能跟他說桃子還有希望,又問道:
“香魂姑娘,你倒是說,桃子母子怎樣了?”
香魂目光從孝忠這裏挪開,望了一眼百裏,也覺他可憐至極。
這地方常人是怎麽能進來呢?若不是金子卿,轉而怒目望向孝忠身後的子卿,道:
“你將我二人誆到這裏來,被狼吃了便不再礙你的眼。我到有些防身的本領,那桃子手無縛雞之力又懷有身孕,她怎麽鬥得過那群餓狼?
你自顧想想,那桃子被群狼撕扯是怎樣揪心的場麵!金煜早知你如此很辣,當初就該一劍殺了你!”
“啊!桃子——”百裏戈所有希望都在此時破滅了,終於堅持不住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對不起,香魂,我隻是想把你們困在這裏,司機帶走孝忠,想不到這裏竟如此凶險,竟無意害死了桃子母子,我金子卿今日便是萬死難辭其疚。”子卿難過地說道。
孝忠也對他徹底失望了,失望地望著子卿,鬆開了香魂的手。
“不用你動手,呀——”百裏戈奮力拔出孝忠的佩劍,一劍砍向子卿。
子卿當真沒有躲開,胸前被砍出一道血口。
“啊!”孝忠心中一痛。
但百裏氣急了又是一劍,子卿仍然咬緊牙根挺了過去,百裏戈連砍三劍,便累得拿不動龍尾劍。
雙手握著劍坐在地上大哭起來:“我真是無用啊,果然連殺人都不會——”
“金子卿,我敬你為人重情義,想不到竟如此狠毒,我的桃子啊——嗚嗚……”又大哭起來,越哭越是傷心。
孝忠沒有阻止,失望至極地望著這樣的子卿,便是百裏戈真的敢砍死他又怎樣,可否能贖清其罪。
又聽百裏戈哭道:“你倒是死啊,你倒是死啊,我百裏戈雖妻妾成群,但都是紅玉給我傳宗接代用的,除了紅玉哪一個對我又是真心?
如今這桃子,貧賤不嫌,與我生死不棄,可,可怎就偏偏遇見了你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你倒是給她們母子一個交代——”
子卿自聽說桃子的遭遇,心中何其難過,隻想讓百裏戈砍死好了,也望著百裏戈,見百裏戈哭得無力,跪了下來道:
“百裏——對不起,倘若我知道這裏如此凶險,斷然不敢讓二位夫人犯險,子卿今日便是萬死不能辭疚,唯有一條命賠給你。”
百裏戈睜開淚眼望著子卿,將龍尾劍遞給子卿,恨恨地說道:
“你倒是死啊!”
子卿紅著眼睛道:“如今我體力耗竭,何須勞煩這龍尾劍啊,我這良駒方可。”
說罷挪開孝忠的劍,拔出自己的佩劍便往胸膛裏刺去。
孝忠見狀心中一痛,失聲大叫道:“子卿——”
但又如何阻止得了,眼看這劍即將穿胸而過。
“且慢——”
這時隻聽一聲且慢,子卿的劍頓時停在胸前。
如若別人他隻當沒聽見,但這聲音如同礦穀幽泉,聲聲入心,這世上唯有這聲音值得他眷戀,便是明月。
明月見孝忠不忍兄弟死在麵前,又無法阻止,便先開了口,道:
“百裏先生,穀中雪狼本是為保護我才傷人,百裏夫人的死明月難脫幹係。此事不能全怪子卿。”
“可他金子卿本就心術不正,否則桃子怎麽會慘死——”
百裏傷心桃子的死,又恨極了子卿,但又如何忍心讓孝忠眼看著親兄弟被殺,便說道:
“金子卿,今日這仇我百裏便是記下了,我今日不能殺你,日後便叫我兒百裏朝陽棄商習武,他日必會向你索命!”
“百裏——”子卿站了起來,抱拳拘禮道:“百裏戈,今日我金煜這條命便記在你百裏家的賬本上,待我辦完剩下的事,這條命便任你取之!”
“哼!”百裏戈一甩衣袖便朝山下走去,孝忠忙叫道:“百裏兄,莫要衝動,山下何其危險。”
百裏隻當沒聽見,徑自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