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個人的青春都是躁動的，在暗無邊際的人生路上發出絢麗的光。
    夢想，就像是自己兒時記憶裏那個模糊的朋友。
    左手抱著皮球，右手熱烈地揮動。
    每時每刻地在告誡自己。
    快一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顧風手裏握著季後賽的參賽名單，周圍的眾人正襟危坐，神色凝重地盯著那張白色的紙。
    季後賽一共出線了四支隊伍。
    HG、LG、猛爪，還有一支從來沒有聽過的戰隊，RDG。
    應該和自己的HG戰隊一樣，是初次進入百城聯賽季後賽的隊伍。
    但是賽程卻不是很友好。
    顧風焦慮地啃著大拇指，眉頭緊皺。
    “不好辦了……”顧風喃喃自語。
    “怎麽了？”傑城率先提問，但心裏還是已經有答案了。
    顧風把名單交給傑城。
    傑城接過，仔細看了一下，瞬間呆愣在原地。
    沒想到，第一場就是HG和LG之間的比賽。
    如果輸掉，就直接淘汰。
    然而，這次比賽，不僅僅隻有LG這一支戰隊是根硬骨頭，還有猛爪，RDG。
    就算戰勝了LG，還有兩支實力強勁的隊伍。
    顧風看著麵露難色的傑城等人，輕輕歎了口氣。
    “大家還不要有太大壓力，”顧風站起身來，努力表現出自信的樣子，“雖然他們看起來很厲害，但是我們也不弱，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磨練，我相信我們已經擁有能夠和職業隊伍比賽的能力了。”
    孟藝坐在離顧風不遠的對麵，聽了顧風的話，表情也稍微有點緩和。
    “對啊，我們又不是沒有跟強隊打過，雖然，雖然沒有贏……”
    孟藝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由自信逐漸變得挫敗，辮子垂在臉龐，像一條失落的小狗尾巴，搖搖晃晃。
    “哈哈哈，沒事的，”顧風重振旗鼓，“不要想著結果，要注重比賽的過程，就當是一次與朋友一起的單車旅行，開心最重要。”
    眾人齊聲應道：“好。”
    明天就是季後賽了，地點仍舊是秋姐的電競館。
    因為當初海選賽的時候，大家在網上對電競館進行了數不勝數的稱讚。
    還記得秋姐得知此時之後，嘴裏叼著棒棒糖，一臉無奈地扶額：“唉，又要操心這麽多的顧客了，還得花錢雇人當經理了，而且館裏的服務生也不夠用了，唉……”
    顧風交代完事情之後，起身離開了訓練室。
    “顧風，等等我。”鄭夏清脆甘甜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訓練室。
    她雖然穿著長襖，但還是能清晰地察覺到她苗條的身材，肥大的衣服穿在鄭夏的身上，似乎更加襯托了她模特級別的身形。
    鄭夏邁著小碎步，輕飄飄地湊到顧風的身邊。
    顧風回頭看著鄭夏，微微一笑。
    兩個人的手緊緊相扣，鄭夏乖巧地靠在顧風的肩膀，一起走出了訓練室。
    “哇哇哇……”孟藝激動地捂著嘴巴，幾乎要跳起來，“好甜好甜。”
    其他人也都癡癡地望著離開的兩人，愣怔地點了點頭。
    “是啊。”傑城隨後說到。
    “哼，這可不像某些人，”孟藝可愛地哼了一下，嘴巴嘟了起來，“跟一個木頭腦袋一樣。”
    傑城露出尷尬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在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之後，顧風和鄭夏漫天雲霧的相遇終於有了結果。
    鄭夏重新回到了訓練室，顧風最終解開了內心的疑問。
    那個在警示線外喊出的請求終於有了回應。
    黑夜的雪天漫無邊際，驟然下降的溫度像一場戲劇，隻要等眼前的幕布收起再拉開，睜開眼，又是全新的一天。
    但那段簡短的奔跑，將在這兩個人的世界裏，寫下最深刻的一筆。
    二
    雖然沒了雪，但溫度還是很低。
    北方的城市秋天很短，稍不在意，就是冬天。
    顧風站在秋天尾巴的街道，買了兩杯冒著熱氣的奶茶。
    暗淡的街道，隻有路燈和廣告牌冒出的顏色。
    鄭夏戴著一條黑色圍巾，眼神不再悲傷，沉默地望著來來回回的車輛。
    在淡黃車燈的照應下，為鄭夏美麗的側臉加上了一層夢幻的濾鏡。
    她輕輕撩過頭發，眼神裏盡顯溫柔。
    這一幕被趕回來的顧風撞見，心頭泛起強烈的悸動。
    “嗯？”鄭夏輕輕回頭，“你回來了？”
    顧風愣怔地點點頭，呆呆地拎了拎手裏的奶茶。
    鄭夏一路小跑地回到顧風身邊：“謝謝你~”
    顧風抽出吸管，精準地紮了進去，隨後遞給鄭夏。
    鄭夏接過奶茶，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滿足地發出長長地一聲感歎。
    顧風看著她開心地快要跳起來的樣子，釋懷地笑了笑。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像這樣開心了。”顧風摸了摸鄭夏的腦袋，輕聲問。
    “嗯？”鄭夏眨著大眼睛，紅嫩的嘴唇緊貼吸管。
    “你得了這種病，我怕你再也不會歡快地笑了。”
    “怎麽會，”鄭夏嘴裏還留著一些奶茶，“隻要自己喜歡的人在身邊，怎麽可能會不開心呢？”
    顧風看著可愛又一臉認真的鄭夏，微笑著牽住鄭夏的手。
    “謝謝你。”
    “不客氣。”
    兩個人緊緊依偎，一起朝電競館的方向走。
    三
    在整支隊伍離開電競館的時候，顧風特意向看著雜誌的秋姐打了聲招呼。
    “謝謝你啊，秋姐。”
    秋姐合上雜誌，露出溫柔的笑臉：“季後賽加油哦。”
    顧風鄭重地點了點頭：“定不會辜負你的一番苦心。”
    說完就回到了其他人身邊。
    秋姐靠在電競館大門的門框，望著有說有笑的眾人，手指下意識像夾煙一樣夾起棒棒糖，還在自己腰邊彈了彈無形的煙灰。
    自從那一天之後，那個叫冰露的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秋姐口袋裏還留著他的名片，眼神裏掩蓋不住的惋惜。
    顧風還是很想重歸賽場的，秋姐心裏很清楚。
    就像是一個尚還年輕卻卸甲歸田的戰士。
    他答應成為教練，其實是在努力改變自己的失敗。
    顧風也希望一切能再重來。
    但現實跟遊戲不一樣，犯了錯，就再也沒有重啟鍵。
    他把自己的意願和遺憾，交給了這幫比自己年輕的一群人。
    其實沒有他們，可能顧風也不會邁開這一步吧。
    這張名片，也許是顧風獲得救贖的鑰匙。
    但，劇情這樣進行，會不會太殘忍呢？
    秋姐這樣想著，重新叼住棒棒糖，回到喧囂的電競館裏。
    四
    季後賽開賽。
    秋姐的電競館一大早就塞滿了觀眾，秋姐忙碌地在前台和辦公室來回穿梭。
    這次比賽的質量很高。
    有去年WCG亞軍的LG戰隊，在論壇上被稱為今年奪冠熱門的猛爪戰隊。
    還有被特別報道的HG戰隊，以及實力不明的RDG戰隊。
    秋姐又搬來了一個大屏幕，分布在電競館中央，離比賽區有六排位置的距離。
    觀眾們聚集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這次比賽。
    “哇，看起來這次是場惡戰啊。”
    “對啊對啊，沒想到今年還有LG呢。”
    “但是聽說這支戰隊的主力被開除了，不知道會不會有影響。”
    “我知道，就是那個顧風，雖然不知道人長什麽樣，但是聽別人說，要不是因為他，去年LG戰隊就奪冠了。”
    “哈哈哈哈，我終於理解他為什麽被開除了。”
    ……
    另一邊，顧風他們在候場區裏坐著，其實就是平時的訓練室。
    離比賽開始還有二十分鍾的時間。
    顧風戴著一張黑口罩，激烈地討論著比賽要用的戰術。
    “大家要注意，在確定對方狙擊手的位置之前，不要冒然出現在空地上，而且……”
    顧風一邊說著一邊在新筆記本上記錄。
    京河已經把當初那本筆記本熟記於心，又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訓練，已經完全能夠熟練的運用。
    第一場就是LG，那麽就避免了和不在筆記本上的RDG交手。
    “還不知道RDG的實力如何。”京河心裏念道。
    還在顧風滔滔不絕的時候，訓練室的門被敲響。
    裁判示意選手進場，顧風點了點頭，隨後吩咐著：“一定不要緊張，把握住每一次機會，不要放棄操作。”
    眾人鄭重地點頭，紛紛拎起鍵盤包離開了訓練室。
    HG的隊員依次落座。
    在傑城調試設備的時候，不經意間和離自己有兩排之遠的阿丘。
    阿丘看到傑城，隨即輕蔑地朝傑城豎起中指。
    而傑城則輕蔑地笑了一下，繼續埋頭熱身。
    看傑城並沒有回應自己的挑釁，瞬間就氣急敗壞。
    “兄弟們，給我往死裏打，”阿丘整了整天藍色的外套，是LG的隊服，“對麵是顧風帶出來的隊伍。”
    阿丘用力地敲著鼠標的左鍵：“我們要讓顧風知道，廢物練出來的隊伍，仍舊是廢物。”
    比賽開始。
    地圖：供電所。
    這張地圖錯綜複雜，在注意槍法的時候，還要注意一些不常見的點位。
    LG跟猛爪戰隊不一樣，他們沒有那麽凶猛地打法，而是一支偏向於戰術的隊伍。
    也是這個原因，當初顧風才在隊伍裏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
    京河也很明白這一點，於是吩咐隊員們不要輕易出擊。
    HG五個人停在潛伏者的家門口，等待下一步的進行。
    “B點方向肯定有個狙擊手，”京河思考了一下，說，“中路方向，準備閃光，依次來，隔兩秒丟一顆。”
    一聲令下，五個人開始進攻，使出了傳說中的“風遁·中路閃光術”
    幾聲悶響
    中路的敵人受到了長達九秒種的白光。
    HG迅速打破中路，隨即朝A點進行進攻，輕鬆爆破。
    在一片歡呼聲中，HG率先拿下一分。
    “好哎！”顧風在訓練室裏，和鄭夏一起用秋姐送過來的平板看比賽，兩個人一起鼓掌。
    “可惡！”阿丘猛錘了一下桌子，氣憤地摘下耳機，“都怪你們！中路怎麽看的點啊？”
    LG的隊員們沒有回應。
    其中有個年紀看起來很小的選手，小心地說：“沒事的，下一把好好打就行了。”
    阿丘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重新戴上耳機。
    在阿丘發脾氣之後，LG整支隊伍似乎有點渙散。
    “嗯？”傑城朝A大道拉扯了一下，“怎麽沒有人啊？”
    在確定近點沒有人站位之後，蹲在二樓的孟藝迅速跳下去，兩三下就幹掉了守在包點的敵人。
    “你怎麽還在中路啊？！”阿丘不斷地按著“TAB”鍵，質問道，“人家都跑進A包點了你還在迷路？”
    一分鍾後，屏幕右上角紛紛出現LG戰隊人員陣亡的信息。
    HG的五個人依次碰拳，士氣高漲。
    反觀對麵，隱約能聽見阿丘吵吵嚷嚷的聲音。
    “好！就這樣保持住。”顧風興奮地握拳。
    鄭夏在一旁望著顧風激動的表情，輕輕挽住顧風的胳膊。
    顧風高興地揉了揉鄭夏的頭發，隨後又把眼神瞄向桌子上的平板。
    “我太了解他們了，雖然紀律嚴明，但隻要開頭不順，就會有點手忙腳亂。”顧風認真地解析著。
    鄭夏依偎在顧風身旁，乖巧地點點頭。
    整個電競館時常響起浪潮般的歡呼聲。
    觀眾的關注點逐漸偏向HG，隻要HG有精彩的擊殺，就會跟著鼓掌。
    顧風激動地手輕微地發抖。
    鄭夏察覺到，輕輕把手掌和顧風的手貼合。
    HG戰隊完美地贏下第一場。
    在此之後的團隊模式，LG也都被打的體無完膚。
    HG以二比零的戰績成功進入下一輪。
    當時在最後一槍打出去之後。
    傑城興奮地揮起雙臂，汗水從發間揮灑，他的歡呼聲被觀眾的聲浪包裹著，掌聲雷動。
    孟藝激動地拍手，和身邊的隊友擊掌慶祝。
    訓練室裏。
    顧風也同樣激動，在比賽宣告結束的時候，直接跳了起來，興奮地在訓練室裏跳舞。
    鄭夏眯著眼睛，被顧風滑稽的舞蹈逗笑。
    “靠！”阿丘憤怒地摔掉耳機，站起來指著身邊的隊友說，“你們都在幹什麽啊？”
    “不是，”其中一個隊員不耐煩地摘下耳機，“從比賽一開始就嘰嘰喳喳的，最後一把不是你上頭才打的嗎？”
    “你說什麽？”阿丘拽起他的衣領。
    “保安。”秋姐坐在前台，對著手裏的對講機淡定地說道。
    在阿丘準備動手的時候，忽然身後出現一個渾身肌肉的人影。
    “要打出去打。”那個人發出沉悶地聲音。
    阿丘抬頭看向他，後背冷汗直冒。
    “咦？”傑城指著保安，對孟藝說，“這不是那個誰麽？”
    孟藝收拾鍵盤的手停了下來，抬頭看了看，嘴角上揚：“他不就是那個大拳麽。”
    傑城恍然大悟：“沒錯沒錯，就是他，他怎麽會在這？”
    孟藝拉住鍵盤包的拉鎖：“我怎麽知道，你去問問他唄？”
    傑城忙搖了搖頭：“我可不敢。”
    孟藝無奈地笑了笑：“快走吧，我怕他真認出你了。”
    LG戰隊就這樣在觀眾的一陣噓聲中暗淡離場，臨走前，阿丘瞧見了站在門口等候的顧風。
    “切，”阿丘提了提背上的包，“你要是來嘲笑我的話，咱們就出去說。”
    “沒有，”顧風微笑著，向前拍了拍阿丘的肩膀，“雖然我沒有什麽資格這麽說，但，遊戲從來不是一個人的，我還是希望你們以後會更好。”
    阿丘輕蔑地閉著眼睛，在顧風的身邊稍有停頓：“管得真多。”
    顧風笑了笑，隨後讓出距離，讓LG的隊員們離開。
    接下來就隻用等猛爪和RDG比賽的結果了。
    顧風回頭望去，傑城他們熱烈地朝自己揮手。
    人生沒有再重來的機會，每分每秒都是一次性的選擇。
    不要抱住過去不放就好。
    著眼當下，擁抱每一次勝利的喜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