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是一個陌生號碼，顯示是外地的。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聽了：“喂，你好。”
    電話那頭傳來了年輕的女聲：“你好。我們這兒新開了一個樓盤，首付隻需十萬，就可買房。房價便宜，地段好，戶型好，采光好，通風好……附近就是商業區，還是學區房，旁邊小學、中學都有。您要不要考慮一下。”
    聲音清亮，吐字清晰，就是講的話讓人不是很想聽。
    楊月月敷衍地說：“沒錢，不買。”
    對方鍥而不舍地說：“沒錢你可以貸款。我們這邊提供銀行貸款信息。”
    聽到這話，楊月月瞬間惱火了。為了賣房真是沒底線呀。她都拒絕得這麽明顯了，還死纏爛打。貸款不用還呀？她現在沒錢，貸款就有錢了？到時候還不上貸款，不僅影響個人征信，還有可能落得房財兩空，甚至是房子被拍賣了，自己還要繼續還貸款。這些人自私到極點，根本不為買房的人考慮。
    楊月月也不客氣了，怒罵道：“能不能有點下線？能不能要點臉呀？為了賣房子良心都不要了。你自己貸款買了你推薦這個小區的房子了嗎？說了沒錢，還讓我去貸款。我貸款你給我還呀？對你客氣，你卻越來越過分。你從哪獲得我的電話號碼的？我要去舉報你們。”
    她話沒說完，電話那頭就掛斷了。不過罵完之後，她心裏的氣消了不少。
    “讓你買房呀？”趙姐關心地問。
    “對。都不是在本地。離這兒幾百公裏的地方，讓我去買房。真是搞笑。”楊月月生氣地說。
    趙姐笑了，說道：“我以前也經常接到這樣的電話。他們問‘要不要買房’，我說‘給我來十套’。他們立馬就把電話給掛了。還有讓我貸款的。我直接霸氣地說‘給我來一個億’。他們自己就把電話給掛了。不能跟他們真話，越說真話，越說不清。”
    楊月月被趙姐的話逗笑了，佩服地說：“趙姐，還是你厲害。”
    “這些話，平時也用不著，在電話裏過過癮。”趙姐笑嗬嗬地說。
    “這些人是怎麽知道我的手機號碼的？我還接到專升本的電話。問我要不要提升學曆，專升本。我本來就是本科，還讓我專升本。”楊月月憤慨地說。
    “信息泄露吧。我們留下信息的地方都可能信息泄露。有些還是主動泄露，拿著我們的信息賣給打騷擾電話的這撥人。”
    “真是沒良心。奸商。”楊月月義憤填膺地說。
    趙姐見次，忍不住笑了。“法律禁止的事情，有的人都敢做。別說這些法律可能沒有規定的事情了。良心不是每個人都有的了。你還太年輕了。社會複雜，人心險惡。”
    “受教了。”
    突然走廊裏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楊月月和趙姐警惕地沉默了。
    “楊月月，上次那個修改了很多次的客戶，後來怎麽樣了？又找你修改過嗎？”袁老板關心地問。
    “沒有。我把他要求的圖和資料發給他後。他就沒再找我了。”楊月月謹慎地說。
    “嗯。給他了就好。”袁老板拿著手機，轉身又走了。
    聽到袁老板的腳步聲消失，趙姐才好奇地問：“那個人最後要的什麽樣的資料呀？”
    “嘿！說起來我都無奈。我改來改去，做他一個活都夠我做三個活的了。最後他要的是初始的那一版本。”楊月月心酸地說。
    “我也遇到過這種情況。”
    下午還沒到下班的點，她們兩個已經把事情做完了。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閑。她們兩個把今天的資料拿出來檢查。
    熬到下班點，兩個人都走了。
    “我要回家帶娃了。”趙姐認命地說。
    “拜拜……”
    “拜拜……”
    兩個人都騎著電動車離開了。
    回到家，楊月月看到自家老媽和隔壁的孫阿姨聊得火熱兩個人有說有笑的，還挺開心。孫姨和李麗年紀差不多。她家有一個兒子，比楊月月大一歲，叫孫成。楊月月小時候經常和孫成一起完。上初中之後，兩人就不怎麽一起玩了。因為男生和女生的興趣愛好不一樣，就玩不到一起去了。
    楊月月打了招呼，就把電動車停在車棚。
    “月月都這麽大了？時間過得真快。月月這都開始上班了。”孫姨歎息著著說。
    “那可不。你們家成成不是也上班一年多了。他們兩個小時候同級。”李麗應和道。
    楊月月勾勾嘴角，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說道：“我先回去了。你們聊。”
    她對老媽和孫姨聊天的話題不感興趣。兩個人每天都很關心別人家的事情，經常在一起聊別人家的家長裏短。方圓十裏的大事小事，沒有她們不知道的。她們像是有自己的情報網。
    但是楊月月總是覺得這樣對別人的事情評頭論足，說三道四不太好。她不想讓李麗參與其中。可是勸說不動，也隻能聽之任之了。
    孫姨笑吟吟地看著楊月月的背影，對李麗說：“你閨女二十三了吧。有對象了嗎？”
    楊月月聽到這幾乎頭皮發麻。怎麽大家都開始關心起她的婚戀狀態了。明明和他們也沒有一點關係呀。她假快腳步進屋了。
    李麗煩惱地說：“還沒有。正在找呢。”
    孫姨得意炫耀：“那你可得抓緊了。現在好男人可不多，別被別人挑走了。我們家成成就沒讓我操心。還沒畢業就找到女朋友了。兩人現在，在一起工作。過兩年就結婚呢。女方可通情達理了，見我就一句一個媽得叫著，比親閨女還親。去年過年的時候，給我和成成他爸一人買一套新衣服。逢年過節就給我們從網上買東西。女孩長得也好看，比我們家成成差不了多少。非看上我們家成成了，在學校的時候就一直追我們家成成，現在一心要嫁到我們家，不要彩禮，還要給我們家十萬塊錢的嫁妝。還是生兒子好呀。”
    李麗聽得心裏直冒火。孫成都快要結婚了。她家月月現在連影都看到。
    “那你好福氣呀！”李麗心不在焉地說。
    “啥不福氣不福氣！還是孩子自己爭氣。你家娃也得趕緊了。女孩可不比男孩。男孩四十結婚都不晚。女孩可不行，過了三十就沒人要了。孩子不懂事，你可得盯著點。”孫姨繼續販賣焦慮。
    李麗認同地說：“是……我心裏正著急呢。現在正在幫月月安排相親呢。”
    楊月月站在窗戶邊聽著，第一次覺得孫姨這麽煩人。她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會成為她們討論的對象、輿論的受害者。這幾年李麗不是上學就是上班，沒事的時候也不和附近的鄰居走動，和孫姨接觸不多，沒想到孫姨現在變成這樣了。
    李麗果然受到了蠱惑。
    晚上吃完飯，李麗就悄悄跑到楊月月的房間說相親的事情。
    “月月，我看你最近也不是很忙。要不你找時間再見一個。”李麗著急地說。
    楊月月本想拒絕，但是看到李麗滿心期盼的樣子，終究是不忍心。
    “你安排吧。”楊月月隨意地說。
    “那就這個吧。比你大五歲，大學畢業後自主創業，現在事業做得小有成就，踏實勤奮，談過幾個女朋友，都分了，現在空窗期好幾年了。你姑姑都幫你打聽好了。年齡大點，成熟穩重，會照顧人。”李麗認真地介紹道。
    楊月月看著照片裏的男生一臉嚴肅，目光犀利，一看不是好相處的主。她拒絕道：“媽，換一個吧。這麽優秀，我覺得我不配。高攀不起。”
    “怎麽不配了。你不要自卑。他就是最近兩年才有點小錢。他那公司也沒有多大規模，就是小打小鬧。自己給自己打工，自由方便一點。”李麗極力勸說道。
    她當然知道要門當戶對，也從來沒有想過讓楊月月嫁入豪門，委屈受氣。這個條件雖然比他們家高一點，但是也沒有高太多。隻能說小夥子有想法，是潛力股。但是以後如何誰又能確定。說不定公司經營不善，破產了，那還不如他們家呢。
    “行吧。你是我媽，你說得算。我聽你的。”楊月月勉強地說。
    李麗激動地說：“我這就給你姑姑打電話，讓她跟那人約個時間。”
    楊月月無力地點點頭，目送老媽出去，然後把門反鎖，享受屬於自己的休閑時光。真想不通上一輩人為什麽對結婚這麽執著，一個人自由又清閑的日子不好嗎？像趙姐那樣每天不僅要工作，還要帶孩子，實在是太累了。那樣的生活有什麽樂趣呀？一睜開眼睛，看到的都是煩惱。
    她對戀愛和結婚都沒有興趣，但是又對自己未來的人生沒有清晰的規劃。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所以就暫時先聽媽媽的話。她自己也知道媽媽是好意。隻是她有點理解不了而已。走出校門，人生才剛剛開始，為什麽就突然有種一輩子都要過了完了的感覺呢。
    她躺在床上看手機，在室友們更新的朋友圈裏發現大家都在分享生活，吃喝玩樂。她發自內心地感歎還是去大城市好，遠離父母，沒有煩惱。
    李麗的辦事效率很高，周末她就安排好了相親。
    走之前，李麗還讓楊月月化了妝。
    相親地點安排在一個清淨的咖啡店裏。楊月月提前過去熟悉環境，然後就點了一杯咖啡，坐在桌位上邊看手機，邊等著。
    眼看著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楊月月環顧往咖啡店門口望去，沒有人過來。門外的街道上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根本就沒人看這家咖啡店一眼。
    她喝了一口咖啡，心裏想著，對方可能要遲到了。不過她也沒事，就在這兒等著吧。如果對方不來，她就當來這玩了。
    兩點半，對方卡點出現在楊月月的麵前。
    “你好，請問你是楊月月嗎？”一道渾厚的男聲響起。
    楊月月抬頭望向來人。這人和昨天她看到的照片上的人一樣，清瘦的臉龐，淺棕色的臉，五官端正。如果膚色再白一點，她應該會更好看一點。
    她趕緊點點頭，禮貌地說：“對，我是。你就是常磊吧。”
    “嗯，對。”常磊回答道，在楊月月的對麵坐下了。
    “哦，不好意思。我來的早，怕咖啡放久了不好喝，也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就沒給你點。你現在點吧。”楊月月看到常磊坐下來，才發現這個問題。
    “小事。我自己點。服務員，一杯拿鐵。”常磊雷厲風行地說。
    服務員接收到信號之後立刻就去做咖啡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說話。氣氛突然變得有點尷尬。
    楊月月在腦海裏飛速思考自己要不先說一個話題緩解一下尷尬，不過要說什麽呢？這個問題把楊月月難住了。
    而對麵，程磊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什麽都沒說。
    “這家咖啡店不錯。”楊月月找了一個話題。
    常磊認同地說：“是挺不錯的。裝修風格我很喜歡。這家店的咖啡也不錯。我來這兒辦事的是喝過幾次。”
    楊月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於是喝了一口咖啡，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兩個陌生人之間想找點話題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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