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歌曲的錄製一直持續到下午三點多鍾才結束，周成安排林山將錄製費用給馮衝結掉。
    原本隻要兩天的錄製，因為林山的個人問題，多耽擱了馮衝一天，而且對方還幫忙做了後期處理，電腦修音，這更讓周成不好意思。隻是目前囊中羞澀，隻好將這個人情記下。
    “馮哥，我們先告辭了，有情後補！”
    “不用客氣，下次再帶盒煙給我就行。”馮衝親自把他們送到廠區的大門外，這讓廠區門口不少來往的行人好奇不已。
    燕京焦化廠這一片，除了不少以前焦化廠的職工外，更有不少地下歌手選擇住宿在這邊。這裏盡管地點相對偏僻，但是交通方便，焦化廠公交車站有著通往燕京市內各個區域的公交線路，更有夜班車可以營運到淩晨四點。
    更重要的是這裏房租便宜，這裏有大量焦化廠職工的自建房可以對外出租，或者是直接找原來的廠辦領導租賃一個庫房也用不了多少錢。
    每天下午三四點鍾，也是這些歌手集中進城上班的時刻。
    那些身穿皮衣、留著長發、身上裸露部位紋著各式各樣的紋身的非主流，多數是玩搖滾的，而背著吉他，穿著T恤、牛仔褲，略顯憂鬱的，大多是玩民謠的。
    他們這些人來自全國各地，懷著對音樂的熱愛在燕京這座都城裏，住著最便宜的房子，吃著最普通的食物，追尋著自己最純粹的夢想。
    當初林山也是住在這邊，隻是在周成與他簽約之後，就讓他搬離了這裏。在周成看來，就算隻是一名十八線的藝人，也要與原來的環境撇清關係。這樣他才不會在這些混在底層的北漂身上找到優越感，而失去奮鬥向上的動力。
    但是如果是現在的周成，估計會做出截然不同的選擇。因為從這裏搬離的林山，反而失去了當初的那份謙卑和對音樂的純粹。
    在周成看來，林山的這種轉變，固然有他性格的缺陷在裏麵，更多的應該是和他讀書少太早就輟學有關。
    我們有時候會認為自己對社會的認知主要是靠生活經驗，和知識的豐富與否沒有直接關係，其實則不然。
    知識越貧乏，一個人所相信的東西越絕對，因為他根本太容易被眼前的一些小成就而遮住雙眼，變得飄飄然，將自己內心原本的自卑轉變成為自大，然後用這份自大來武裝自己，讓自己敢於觸碰這個社會的底線。
    這就是所謂的“無知者無畏”。
    周成在另一個世界曾見過許多通過選秀而一夜成名的選手、由一個網路話題而爆火的網紅，他們其中有好多人在成名之後就開始頻頻出事。耍大牌、爆粗口、睡粉絲、偷稅漏稅等等一切出格的事都不稀奇，這裏麵與這些明星自身學識不高有著很大的關係。
    林山以前同樣是因為這份不自知，才會出了這麽多事。現在看到他有了不少收斂，讓周成放心不少。
    兩人進城沒有選擇打車，而是選擇乘坐公交車。
    按照周成的說法，是帶林山再次感受一下以前那份北漂時的艱辛。其實更多的原因是為了省錢。周成已經快要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刻，隻是這種窘態不能在林山麵前表現出來。
    來到地壇公園旁的地礦大廈將錄製好的Deo交給程峰，拿到簽收單後，按照當時簽署的合同，應該會在兩三天內就會將尾款打過來。到時候可以解一下周成的燃眉之急。
    另外周成跟嘉和文化聯係的通告也有了眉目，對方通知後天在五棵鬆體育場有場演出，如果這次雙方合作比較滿意，以後林山將會列入嘉和文化戶外演出藝人目錄，會有長久演出計劃。
    雖然每場隻有幾千塊錢的收入，對於林山來說也算是不菲收入，同時也預示著兩人的事業正在逐步進入正軌。
    “劉奶奶，來包硬中……”跟林山分開，周成同樣選擇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回到了自己住的小區，在門口的便利店買香煙時，才發現自己錢包裏也就隻剩下一張綠色的伍拾元鈔票。看著老太太遞過來的香煙，周成又推了回去：“最近嗓子有些幹，換包清淡點的吧。來包點八吧。”
    “年輕人，少抽點煙好。”老太太心裏跟明鏡似的，並沒有揭穿他。換了包0.8毫克的中南海給周成，然後一邊找零錢一邊跟周成說道：“小成，你明天在家麽？”
    周成接過老太太遞過來的找零，想了想：“應該在家，您有什麽事麽？”
    劉奶奶笑了笑：“今天下午有人過來找房子，你這上次不是說要出租房子麽，我就帶他看了看你的院子，將你要出租的房子指給他，對方感覺挺滿意，準備明天仔細看看裏麵。我通知他明天過來，你看行麽？”
    “要租房子的是什麽人？”周成沒想到自己在家幾天都無人問津，今天一出門就有人來看房子了。周成沒想到上次提及租房子的事，老太太真上心了。
    “看著應該是一個剛畢業正在找工作的學生，年齡二十出頭，留著短發。挺斯文的一孩子。推薦了幾個套房，都有些嫌貴，所以就看上你的那間平方了。”
    “嗯，那好吧，我明天沒什麽事。”最近看著事業有些起色的周成原本想要回絕的，但是看到對方一臉的熱忱，周成還是應允了下來。還是等到明天看到租客再說吧，如果實在不滿意，那時候在找借口推脫也不遲。
    回到家中，打開電腦，繼續點開早上保存的文檔。
    拿出剛買來的那包中南海，藍白相間的煙盒，銀色錫紙，通體白色的煙支，與中華煙比起來，有股淡淡的薄荷香味，點燃一支，第一口很醇，第二口開始變淡，隨後開始有股草灰味道。
    有句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就算是在學校開始抽煙那會，幾人抽的也是細膩醇和的硬黃芙蓉王或者濃厚幽甜的軟藍黃鶴樓，有時候還會從楚然那裏順點軟中或者1916。畢業了，為了談業務，周成包裏帶著的也大多抽是硬中、和諧玉溪，這段時間更是被那幾聽特供中華養的更刁了。
    又抽了一口，周成將還剩餘一半的煙屁股摁滅在煙灰缸裏，繼續開始自己的“創作”，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成功。
    熱心的劉奶奶估計也看出了周成的窘迫，一個大小夥一連好幾天都待在家裏沒有外出工作，今天穿的這麽正式怕是去找工作了。這要把房子出租，應該是為了賺點生活費。大家左右都是鄰居，以前也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能幫就幫一下吧。
    所以劉奶奶的動作很迅速，當天晚上就聯係了租客，接著又親自跑過來通知周成，對方明天下午三點鍾會過來看房子，讓他一定要待在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