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黑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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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丈多慮了吧。”
    “一點兒都不多慮,客官有所不知,這些從漠州過來的人啊,一部分繼續湧向內地,一部分賣身大戶為奴為仆,還有一部分靠著力氣自顧糊口,剩下的可就……”
    衛韜點點頭,隨口道,“剩下的錢不需找了,給他們每人一張肉餅暖暖身子。”
    天蒙蒙亮,大霧彌漫山城。
    “客官,使不得,使不得啊。”店主愣住,卻是一臉難色。
    “哦?怎麽就使不得了,又不是讓你出錢。”
    數日後。
    “竟然是黑騎隊,內城周家最精銳的力量!”店主老頭一聲驚呼,連忙低頭不敢多看。
    黃、周、許,內城三大家,將整個蒼遠城置於掌控之中。
    外城絕大部分所謂的各種幫派,在他們眼中不過是隨手可滅的小角色而已。
    衛韜注視著周家黑騎的遠去,目光中更多的卻是思索與疑惑。
    這些騎士似乎剛剛經過了一番苦戰,周身上下還充斥著未散去的血腥氣息。
    而且有幾人還受了重傷。
    以他達到紅線拳凝血層次的眼界高度,一眼就看出來落在後麵的幾個騎士麵色慘淡,一呼一吸間都帶有濃重的血腥氣。
    “城防軍調動外出,周家武師血戰而回,莫非在蒼遠城外,發生了什麽特別的大事?”
    衛韜心中動念,看著他們消失在通向內城的長街盡頭,卻是莫名回憶起那個恐怖的雨夜。
    可怕瘋狂的女人,還有橫屍一地的道士和甲兵。
    氤氳霧氣開始消散,蜷縮在牆角的人群也在此時起身,分成各個方向沒入到街道之中。
    從店鋪中出來,衛韜在神色匆匆的行人中穿行,朝著紅線武館走去。
    忽然間,他腳步一頓,眼睛餘光瞥向一側的窄巷。
    在太陽即將出來的早晨,竟有一行六七人提著大紅燈籠,在巷子裏排列整齊慢慢前行。
    他心中一動,當即裝作對擺在巷口的貨攤感興趣,湊近過去拿起了一對銀製的簪花。
    但就是這一轉身的功夫,窄巷內已經不見了那隊提燈人的蹤影。
    整個巷子內冷冷清清,空無一人,隻看到一隻黑貓在石牆上飛速穿行。
    還有幾攤汙水在地下肆意流淌,散發著渾濁的臭氣。
    “這對簪花多少錢?”衛韜收回目光,看向貨攤的主人。
    “兩隻簪花重量共計六錢,公子你誠心要的話,咱隻賺你十個大錢的手工費。”
    衛韜取出一塊碎銀交給攤主稱了,接過那對簪花,還在想著提燈的一排行人。
    抬頭看看昏暗的天空,也不知道為什麽,讓他莫名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
    整個蒼遠城仿佛就像是一座漸漸腐爛的泥塘,又如同一張密布的蛛網,將所有生命都籠罩在內,無論如何掙紮都難以逃脫。
    ……………………
    一刻鍾後,衛韜來到武館。
    剛一進門,他便發現今天和往常似乎不太一樣。
    所有記名弟子都在沉默練功,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整個練武場籠罩在死寂沉悶的氣氛之中。
    “七師兄,各位師兄都已經到了,現在內院等你。”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跑了過來。
    衛韜認出她就是打鐵巷老龍頭的孫女齊霧雅,隻是身上穿的衣服標識,已經從記名弟子變成了正式弟子。
    “你成為正式弟子了?”他問。
    齊霧雅笑著點點頭,“回七師兄的話,我昨天剛剛達到入門標準,今天一早便被收錄進入內院,成了親傳弟子。”
    衛韜聞言,腳步不由得一頓,狀似無意般問道,“老師回來了?”
    “老師還沒有回來,我是由大師兄代師收徒,這次也是大師兄召集的聚會。”齊霧雅又是一笑,兩隻眼睛彎成月牙,看起來俏麗可愛。
    衛韜點點頭,又問了一句,“大師兄有沒有說,到底是什麽事情?”
    她收斂笑容,聲音也不複剛才的歡快,“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和二師姐和八師弟有關吧,七師兄難道沒有聽說,銀狼幫出事了?”
    “我確實聽到了這個傳聞,所以說,二師姐和八師弟現在怎麽樣了?”
    “二師姐被人打死,八師弟無故失蹤……銀狼幫也已經成為了過去,幫會成員做鳥獸散,躲藏起來惶惶不可終日。”
    “我知道了。”衛韜不再多問,大步朝著內院走去。
    齊霧雅跟在後麵,目光落在這位七師兄的身上,忽然發現他給自己帶來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覺。
    在以前,也隻有老師和大師兄會帶給她類似的感覺。
    城防軍調動,直到現在都沒有返回?
    衛韜微微皺眉,剛想說些什麽,便聽到一陣馬蹄聲響起。
    他當即轉頭望去。
    “剩下的就是城內影響安全穩定的因素,老丈想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衛韜接過店主老頭找回的銅錢,語氣平靜說道。
    “對對對,就如客官所說的。”店主壓低聲音,“小人還聽說,他們甚至成立了一個幫會,在外城打殺出不大不小的一塊地盤,就連靠近內城的鋪子,都被他們搶了不止一個呢。”
    “城防軍呢,他們敢在內城邊上搞事,城防軍應該直接下手剿滅了才對。”
    “唉……不是老朽亂說,這城防軍啊,前些日子突然被上麵下來的朝廷大員調動出去大部,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呢。”
    “客官或許近來沒怎麽在街麵上走動,怕是都不知道這外城,已經亂成了什麽樣子。”
    店主說到這裏,長長歎了口氣。
    “倒不是小人不願做善事,而是今天隻要小人給了他們湯餅,明天就會有大堆的人圍在這裏討要食物和銀錢,鬧得大了甚至連小人的攤子都能給掀了。”
    密集的馬蹄聲迅速接近,從石板路上狂奔而過,徑直朝著內城而去。
    一共二十餘騎從餐館前掠過,當先一人扛著一麵獵獵作響的大旗,上麵繡著一個碩大的周字。
    幾個衣衫襤褸的男子蜷縮在牆角取暖,不時伸手向人討要食物和銅錢。
    路過的行人紛紛捂住口鼻,加大腳步快速離開,沒有誰往那個角落看上一眼。
    衛韜還是和往常一樣,天色未明就已經起床,來到街邊小店買了一摞肉餅,就著大碗羊肉湯填飽肚子。
    時至深秋,又經過幾場山雨洗禮,氣溫接連降低,地上已然清晰可見一層厚厚的白霜。
    吃完一摞肉餅,又連著續了兩碗肉湯,衛韜滿足地歎口氣,起身丟給店主一小塊碎銀,在等待找錢的時間隨口問道,“那些人都是從漠州逃來的難民嗎?”
    店主伸頭看了一眼,“客官說的不錯,他們這幾日經常在附近晃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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