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料妙法已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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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轉過天來,薛振鍔清早起來,本意自行習練一番便去後山竹林尋殷素卿。不想,剛吃過早飯,便有一人尋上門來。
但見此人麵色黢黑,長發披肩,手中提著一根齊眉哨棒,正是不過兩麵之緣的武癡——武振川!
薛振鍔不明所以,略略一怔,旋即稽首一禮“武師兄怎地來尋我?”
黢黑麵容平靜道“受袁師叔所托,今日來傳你八仙劍。”
薛振鍔趕忙問道“不知師父可還安好?”
“袁師叔一直閉關,等閑不見蹤影,昨晚偶然撞見,我觀其頗有揚眉吐氣之意,想來是有所得。”
有所得?那張道人坦陳《無根樹》一節為陰陽雙修之術,袁德瓊偏不死心,閉關參詳,莫非真能參悟出旁的妙法?
暗自為師父高興一番,薛振鍔趕忙隨著武振川進了庭院。
這八仙劍同為真武一脈入門劍法,講究以靜待動,以軟牽硬,以慢化快,以柔克剛,以剛取敵。
托八仙之名,共九九八十一路劍法,實則刨去起手勢,一共八十勢,每一仙對應十招劍法。
薛振鍔早將太乙玄門劍習練純熟,這八仙劍不過得了武振川演示、指點一番,不過一個早間便有了幾分模樣。
原本古井不波的武振川頓時神色異樣起來,待薛振鍔收劍入鞘,言道“早聞振鍔師弟根骨天成,本以為是誇大其詞,今日一見竟然果真如此。”
薛振鍔稽首正要謙遜兩句,就聽那武振川又道“一個早間便有了幾分模樣,險些便要跟我一般無二。”
薛振鍔怔了下,問道“師兄當日習練八仙劍也用了一早間?”
武振川抱著哨棒說道“差不多……我當日看了一早便會了。”
薛振鍔無言以對,隻得拜服道“師兄天資無人可敵!”
武振川隻點了點頭,說道“師弟莫要偷懶,待有所成,你我師兄弟也好切磋一番。”
薛振鍔牽了牽嘴角,愣是沒敢言語。開甚地頑笑?兩年前武振川學有所成,便要下山遊曆。結果還不等下得武當山,半路遇上隔壁清虛宮傳人,二人切磋一番,那清虛宮得意弟子愣是纏綿病榻一月之久!
嚇得其師趕忙收回成命,從此再也不提讓其下山之事。此後一年光景,但有江湖人士造訪,武振川必三招之內輕取,人不在江湖,卻硬生生憑著戰績闖出偌大名號。
待薛振鍔入得山門,武振川大約是覺著所謂江湖高手大多盛名難副,幹脆躲在後山潛心將真武劍法化於手中之矛。
沒錯,武振川提著的哨棒,裝上一截矛頭便是一杆矛。
那位說了,這矛跟槍有甚地區別?書中暗表,槍以攢刺為主,而矛則可刺、可劈、可砍。那矛頭摘將下來,形似二尺短劍,是以武振川才能將真武劍法化入其中。
薛振鍔骨子裏又非毛頭小子,絕世猛人當麵,哪裏會有那般與之一較短長的心思?
便是武振川收發由心,傷不得自己分毫,萬一被打擊得心生‘望塵莫及’之感,隻怕也會與道心有礙。
含糊應承過去,薛振鍔趕忙返身進耳房,提了飛火劍快步朝後山竹林尋去。
待到了竹林旁,正納悶怎地不見殷素卿身影,便見一人從竹木上飄身落下。身形高挑,手提牛尾刀的安貞兩步到得身前,伸出左手“此劍交與我罷。”
薛振鍔皺眉問道“怎地來的是你?”
那安貞漠然道“公主隻說今日身子不大爽利,不便前來。”
身子不爽利?想起昨日殷素卿遮麵羞怯的模樣,隻怕這女子是害羞了罷?
他將飛火遞將過去,安貞接了劍也不多言,起身便走。行不過十餘步,停下身子微微轉頭道“薛衙內,棲霞公主有大恩與我,望你莫要哄騙了公主。否則,我安貞識得你,這牛尾刀可識不得你!”
薛振鍔笑了,說道“奇了!這話擲地有聲,隻是不知這話安護衛是發自內心呢……還是代先前的主子說的?”
安貞臉色驟變,扭頭狠狠瞪了一眼薛振鍔,咬牙道“言盡於此,望你好自為之。”
“好走不送!”
這安貞真是莫名其妙,表忠心也不挑個場合,此地僅有薛振鍔一人,表了忠心殷素卿又聽不見,純純是瞎子點燈白費蠟。此女看似寡言少語有些城府,實則怕是個拎不清的。
此間情形,薛振鍔隻消原樣轉述,殷素卿哪裏會給安貞好果子吃?
眼看天色不早,薛振鍔快步回了紫霄宮。略略休憩一陣,待進了齋堂,便見王師兄掛著一雙熊貓眼,於齋堂之內正望眼欲穿。
瞥見薛振鍔進了齋堂,顧不得規矩,趕忙伸手相招。
薛振鍔氣定神閑,落座圈飯,這才低聲道“王師兄怎地這般神色,昨夜不曾安睡?”
安睡?天大的機緣唾手可得,王振良哪裏還睡得著?昨夜回返自己靜室之後,便是熄了燈火也習練不停,直到耗盡真炁這才停歇下來。
待清早趺坐調息,恢複了半數真炁,王振良又習練了一番。也是王振良天資在此,這小挪移術愣是被他習練純熟,算算還不到一日光景!
王振良顧不得薛振鍔打趣,隻低聲道“師弟,那小挪移術我已得其三味,過會子可要將那抄本與我一觀。”
“好,師兄莫急,用了飯食去我耳房。”
當下二人不再言語,一個食不知味,一個味同嚼蠟,草草扒了飯菜,洗了碗筷旋即一前一後離了齋堂。
行至半途,便見牛振雷風風火火迎麵而來“小師兄,灑家今日得閑……”
不待其說完,王振良眉頭一皺“振鍔師弟今日不得閑,你這夯貨《清心咒》可曾默記下來了?”
“額……”牛振雷一縮脖子。這夯貨早課誦經都能睡得鼾聲如雷,真武經都不曾背熟,又哪裏耐煩去默記那勞什子清心咒?
“入山這般久,竟還是這般憊懶模樣。牛師弟,明日早課都講抽查,若你還不能背誦,隻怕又要跪香。”
牛振雷頓時好似霜打的茄子,蔫頭耷腦悶聲應道“灑家……哎,我這就去背那勞什子清心咒。”
真是天生一物降一物,誰能料想王師兄撂下臉來,竟將天不怕、地不怕的牛振雷唬得退避三舍?
二人進得耳房,薛振鍔尋出那抄本,王師兄頓時躍躍欲試。不過盞茶光景,王振良便皺起了眉頭,言說道“怪哉,此祛魔存真之術有甚地用處?好容易存養真炁,耗費幹淨激發此術,繼而祛除周遭魔氣……真是,真是……”
“脫褲子放屁?”
這等比喻極為不雅,可王師兄還是點了點頭,極為讚同。
薛振鍔湊將過去,壓低聲音道“師兄,單看此術的確百無一用。可若與旁的結合,那便妙用無窮了。”
“哦?”
“師兄當知,前些時日我與劉師兄偶然闖入雲居峰破廟,擒了那害人的白姥姥。當是之時,白姥姥以佛像放出佛光陣陣。其後才聽師祖言說,此為香火願力之術……”
響鼓不用重錘,王振良本就聰慧,一點就通,當即一派桌案“著啊!以香火願力驅動此陣,我輩修行之士,再無分心祛除魔炁之厄,從此以後修行一道當複漢唐盛況!”
王振良扶案而起“此事當稟明掌門真人!”
“且慢!”薛振鍔趕忙將其拉住“師兄糊塗。掌門真人一直對香火願力嗤之以鼻,且是那般……頑童性子,此事隻是有些眉目,隻怕不得成效,掌門真人未必讚成啊。”
王振良想起向求真,頓時咧了咧嘴。都道掌門真人返璞歸真,說不好聽那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思路清奇,尋常人等根本把握不住。
但有一條卻眾人皆知掌門真人不見兔子不撒鷹,且決計不肯吃虧。
真武一脈後山真修三十餘,隻振字輩走動的多些,還能時常露麵。德字輩往上,等閑根本見不到人。且除去不走尋常路的王振良在符咒一道下了功夫,餘下真修,便是王振良的師父也不曾重視符咒,隻將心思放在內丹術與劍術之上。
如此一來,便是稟報上下,這事隻怕終究還要落在他二人頭上。
與其如此,莫不如自行探尋一番。
王振良想得通透,又緩緩落座,說道“也是……那你我師兄弟便嚐試一番。我紫霄宮香火鼎盛,便是尋一偏殿也能嚐試一二。嘶……”王振良陡然一拍大腿“壞事矣!三日之前,掌門真人方才將那白姥姥煉作黃巾力士,形還在,神已消,這驅使香火願力之法又從哪裏問詢啊?”
“啊?”
那刺蝟精竟然被煉化了?
道門敕封山精野怪,或點化,或煉化。點化者,使其皈依道門;煉化者,泯滅神識,以供役使。
薛振鍔本打算說動王師兄去後山問明白姥姥香火願力之法,不料,那白姥姥竟被煉化了!
神識泯滅,記憶無存,這下可真真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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