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江陵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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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把一件事情做得穩妥,就很難一蹴而就。
    曹昂很清楚,他出一個主意,用不了一盞茶的功夫,但到了具體的落實環節,可能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曠日經年,所以曹昂將此事交給班英,但並未給他有具體的時間要求。
    與之前安排李慈於成都搜集牛皮、山藤、藥材一般,這次將木材生意交給班英,也算是對其能力的一個考驗。
    若是班英完美地完成了此事,曹昂自然會對其委以重任,待之如蕭何、張蒼,而與之相反的,便是曹昂隻能將其當做一個普通謀士來任用。
    馬謖的事情告訴我們,誇誇其談和實際操作,完全是兩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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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了那片檀木生長的岸邊,曹昂命船隊加速東進,再不提檀木的事情。
    雖然曹昂覺得合法賺錢是一種光明正大的事情,他賣家具、賣棺材,都是自食其力,也礙不著旁人。奈何他不能控製世人的想法,更沒法決定輿論評價,所以為了不讓自己以後得個“棺材聖人”的名頭,不使自己的聲名蒙塵,這件事還是要控製在小範圍裏,至少明麵上不與自己沾邊。
    哪個高門大戶不做生意,可每個高門大戶又都不想讓人以為他們在做生意,就算私底下賺得盆滿缽滿,可明麵上也得口誅筆伐。
    虛偽二字,或許就算這麽養成的吧!
    船隊從臨江向西,沒多久便到了三峽一帶,船隊進入全速前進階段。
    數百裏的峽穀之中,生動地體現了“雄偉奇險”四個字。沿途或是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峭壁屏列,綿延不斷,或是幽深曲折,千姿百態,秀美無限,更有奇花異草,俯首可拾,抬頭仰望,天開一線,環顧江岸,綠樹成蔭。
    整條三峽,宛如一條迂回曲折的畫廊,又如一幅濃淡相宜的山水國畫,充滿詩情書意,處處有景,景景相連。
    而且因為三峽落差極大,船隻的速度亦是極其迅捷。
    站在船頭,感受著雲蒸霞蔚,鳳翥鸞翔的美好,馮虛禦風,莫如是也。
    曹昂有些明白徐霞客為什麽會終其一生,不知疲倦地輾轉於天下間的山山水水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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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九萬裏,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
    曹昂有那麽一瞬間,真想寄情於山水之間,不再沉迷於凡塵的俗事之中。
    這時代替褚寧負責引路的甘寧上前稟道:“君侯,前麵便是荊門山,出了荊門,便徹底出了三峽,進入到雲夢之地。”
    曹昂的遐想,一瞬間被甘寧拉回到現實之中。
    自由是伯夷叔齊的義不食周粟,自由是齊國太史的直筆著史,自由是屈原的投江自盡,自由是生命的代價。
    可曹昂付不起。
    所以人生在世,哪有那麽多自由。
    聽到甘寧的話,曹昂望向遠方的荊門山。隻見荊門山上有盤亙雄踞的荊門十二碚,下有銀潢倒泄的虎牙灘,不愧是“全楚西塞第一關”。
    “荊門中斷楚江開啊!”
    曹昂隨口問道:“興霸,若是逆江而上,你能從三峽攻入蜀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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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寧一愣神。
    曹昂卻是笑道:“人多言苦無機會,可是機會來了,能否抓住,又是一回事啊。”曹昂說完,便轉身回了船艙之中,隻留下在覷然的甘寧。
    這時郭嘉來到甘寧身邊,低聲說道:“明公用你,是當作伏波(馬援)、樓船(段誌)來培養的,你要勤習兵法,多通水事,否則明公如何對你委以重任。”
    甘寧恍然大悟。
    過了荊門山,大江果然是越發開闊起來。雖然船速有些減慢,但橫貫江上,仍是如一葦渡江一般,遺世獨立。
    沒過多久,眾人便到了江陵。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雖沒有李白說得這麽誇張,但一路上還真如插上了翅膀一般。
    此時的江陵,乃是南郡治所,也是長江之上,最璀璨的一顆明珠,沒有之一。直到元朝,江陵因為在長江以北,被劃到河南江北行省,而武昌成為湖廣行省治所,江陵才為武昌取代了長江中遊中心城市的地位。
    當然那已經是一千年後的事情了。
    入城之後,曹昂便在江陵城的大街小巷轉悠,尤其是靠近城牆的位置,更是一一查探。
    倒不是曹昂欣賞古跡,而是曹昂擔心未來會如同曆史上那般在江陵拉鋸,所以提前一步了解其情況,以做到胸中有數。
    對於成都曹昂就不擔心,若是曹魏之兵打到成都,天下也就大定了。
    不過江陵的守衛倒是很警惕,眼見曹昂天天圍著城牆打探,又見其身份不明,懷疑其是盜匪,竟然在曹昂探訪之時,直接將曹昂給包圍了。
    眼看自己被官軍所圍,曹昂也是哭笑不得。
    自己素來小心,今日也算大意失荊州啊!
    不過曹昂可不是那種喜歡隱藏身份打臉的人,畢竟雙方要真激化矛盾,誰敢保證對方不會痛下殺手。
    沒有十足的把握卻喜歡裝十三,搞不好自己就成了笑話。
    於是曹昂趕緊讓曹青亮出身份,並請南郡官長前來一會。對方不認識曹昂,但是曹昂的金印紫綬,眾人還是識得的。
    此時的侯爵還不像漢末三國那般爛大街,一顆金印拿出,立時震懾住眾人。
    對方眼看捅了簍子,也有些慌了,不敢慢待曹昂,立刻前去請上官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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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昂倒是沒有生氣,反而趁著這個空檔,和眾人閑聊起來,詢問這些人是怎麽懷疑起他的?
    曹昂衣著華麗,氣度不凡,一看便是顯貴之人,按道理來說,這些普通士兵是不敢貿然對他們出手的。
    所以今日之事,有些反常。
    這些兵卒為了脫得責任,也不隱瞞,盡是實言相告。
    原來是郡中屬吏李嚴,發現了曹昂一行在城中的異常舉動,遂秘密聯係了一個與他關係好的城門將,這才引出這場誤會。
    曹昂很快發現其中的關鍵,對方這次是越過郡府,自行其是。想到這,曹昂不由笑道,不知道此李嚴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個李嚴,不過傳言李嚴“腹中有鱗甲”,喜歡算計,看來還真是如此。
    注:《三國誌》記載李嚴年長費觀二十餘歲,而費觀於建興(223-237)初卒,年三十七歲,李嚴生年應不晚於16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