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您嚐嚐。”
    夏幼之舀了兩片肉放到塑料碗裏，遞給了大姐。
    “這可使不得。”大姐連忙擺擺手，“這肉你們可是要賣錢的，咋能給我吃呢？”
    現在肉多金貴呀！
    就算住鎮上，那也隻能隔三差五吃點。
    “沒關係，您要是覺得好吃了，就推薦親戚朋友來買。”夏幼之笑著說。
    “是啊，嚐嚐吧。”夏母接上話。
    雖然她也心疼這個肉，但自己閨女話都說出去了。
    “那我嚐嚐。”
    大姐看見實在推脫不了，就笑嗬嗬的接過碗。
    看到碗裏兩塊大肉，心裏暗歎夏幼之的大方。
    “姨要塊小的就行，嚐嚐味兒。”
    說著，大姐便把那兩塊肉倒回鍋裏。
    夏幼之隻能挑了塊小的，淋上點鹵汁。
    賣菜的大姐咽了咽口水，就著鹵汁把肉倒進嘴裏。
    呀！
    這豬肘肉……
    怎麽這麽好吃！
    肥而不膩，吃起來軟，卻又帶了一點嚼勁。
    看著賣菜的大姐陶醉的表情，夏幼之笑了。
    “丫頭，你們家這肉真是比我在市裏吃的都要好，賣四塊錢，可真的是一點不貴。”大姐誇道。
    嘴裏的豬肘肉怎麽都舍不得吞下。
    “姨，你剛也聽我媽講了，這是用我們家祖傳秘方做的，我敢說，整個海州市就此一家。”夏幼之自信地說道。
    這是出來前，夏幼之跟夏母商量好的說辭。
    當初夏母也問過她，怎麽懂得做這些鹵味。
    夏幼之也隻是敷衍地編了個理由，說是從書上看到的。
    夏母就沒有疑問了。
    畢竟在她心裏，夏幼之聰明能幹，成績又好，這鹵肉做法從書上發現也正常。
    但為了避免樹大招風，母女倆就商量了這個說法。
    現在交通不便利，經濟也不發達，南方菜式還沒傳到這兒來。
    夏幼之也知道自己鑽了個空子。
    再過幾年就不好說了。
    不過到時候，她也能有其他的賺錢方法。
    說話間，陸陸續續有人騎車來城東買菜。
    一個穿著打扮都比較時髦的大姐聞到香味，停下自行車。
    “這咋這麽香呀。”大姐笑問。
    當她看到那鍋鹵肉時，十分驚訝，“這是什麽呢？”
    夏幼之瞧著眼前保養得當，看著四十不到的大姐，笑嗬嗬的回答，“姐，這是我們家祖傳的鹵豬肘。”
    說著還拿勺子轉了兩下。
    豬肘在鹵汁中旋轉，看著甚是誘人。
    “這丫頭嘴就是甜，我這歲數都能當你姨了。”
    時髦大姐嘴上雖這麽說，但那滿臉的笑容還是掩蓋不住開心，“這豬肘怎麽賣呢？”
    說話間，攤上又多了幾個停下自行車的人。
    這香味實在誘人！
    “姐，今天我們第一天開始賣，價格不貴，四塊錢一斤，買超過一斤，我們送二兩肥腸。”夏幼之笑著說道，順手就把肥腸那個鍋掀開。
    “四塊一斤？”一旁六十多歲的大爺驚訝，“這麽貴呀？”
    “大爺，這哪貴呢？”夏幼之道，“您去菜市買個生豬肘，還得三塊五一斤呢，就算講了價，
    也還得三塊錢，還帶骨，
    我這豬肘肉可是實打實的，去了骨的。您看看這鹵汁，都是用了上好的牛骨熬製的，
    加了十八味香料，更別說其他調料。這還得在家熬製八個小時，又悶了一晚上，
    相當於一天一夜才做出來的，就這味道，這價格我都覺得虧了。”
    說完，眾人聽得愣住了。
    想想還真是，這帶骨的豬肘還得三塊一斤。
    這麽算下來，價格確實還算公道。
    夏母和馬靜蘭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們從來不知道夏幼之這麽能說。
    “這味道，那是真沒得說的，我剛剛嚐了一點，那味道可好了。”賣菜的大姐在一旁說道。
    “還能嚐呀？那也給我們嚐嚐。”大爺起哄道。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我那是不信，出了錢嚐一塊，要不你也出錢嚐一塊？”大姐譏諷道。
    “哎，我說李忠媳婦，你咋還幫著外人呢？”大爺氣道。
    “老六叔，這肉金貴，你要嚐，那個也要嚐，那人家這一家子還用賣嗎？”大姐不屑道，“再說了，
    我那是怕這丫頭吹牛，就花了三毛錢買了一小塊嚐嚐，我可是付了錢的。”
    眾人聽完，都不好意思再起哄。
    圍觀的人越發的多。
    “大家不用吵了，這四塊錢一斤的豬肘肉，肥腸一塊五一斤，肯定是值得的。大家可以少買點回去嚐嚐，
    好吃再來買，隻要是今天買鹵肉和肥腸的，也不用超過一斤了，就超過半斤，我們就送二兩肥腸，
    算是我們的開業優惠，後麵可就沒有了。”
    夏幼之笑嗬嗬道。
    “這豬肘四塊錢一斤還行，怎麽這肥腸也這麽貴呢？”人群中有人疑問。
    夏幼之笑道，“這肥腸在市場就賣八毛錢一斤，相信大家都知道。價格咱不說，就這熬製工序複雜，
    處理也麻煩，最重要的是，我家這肥腸裏都沒有肥肉，所以做出來顯得輕稱，賣一塊五，
    我們也就賺個一兩毛，今天買夠半斤的，還要送大家二兩肥腸，相當於我們今天不賺錢，
    給大家免費嚐，大家要是覺得好吃了，那就多來幫襯。”
    接著夏幼之又補充，“我今天就隻做了兩個豬肘和十斤肥腸，現在人多，大家先到先得。”
    話還沒說完，站在最前麵的時髦婦人就趕緊說道，“丫頭，你幫姨稱一斤豬肘，一斤肥腸，聞著挺香的，吃起來肯定不差。”
    “好咧。”夏幼之笑嗬嗬應道，“那就送您四兩的肥腸，不過這麽多的量，您留到今晚吃是沒問題的，
    隻是留到明天口感可能不太好，要不，您少買點，要真想要吃，我下一個集市還來。”
    時髦大姐聽了這話，心裏暖心。
    “不用擔心，姨家今天來客人了，這量不大，省得我買菜了，回家一熱就能吃。”
    夏幼之點點頭。
    “給我也來半斤豬肘。”
    “我要一斤肥腸。”
    “……”
    現場有些混亂，夏母趕緊上前幫忙。
    最後連馬靜蘭都幫著收錢。
    沒多久，七斤豬肘全部賣完，就連肥腸也隻剩不到一斤。
    這肥腸，夏幼之也不打算賣了。
    得留著給小姑。
    有三四個人沒有買到，都暗暗可惜。
    “丫頭，還有點肥腸，要不你把這個給姨得了。”穿著短袖衫的大姐有些不舍得走。
    “姨，這個是留給我小姑的，她在市場裏做搬運，挺辛苦的，我得留給她吃。”夏幼之笑著指了指市場。
    聞言，眾人也沒有再勉強，紛紛離開了。
    馬靜蘭聽到夏幼之這麽說，心裏又是一頓感動。
    自從她爸去世，除了三舅舅一家，其他親戚對她們家都是能避則避。
    夏幼之剛要把鍋從煤爐上端下來，便聽到有人叫她。
    “丫頭，你明天真不來呀？”
    夏幼之抬頭一看，正是一開始那個說貴的那位大哥。
    他剛剛買完菜出來，看到這攤位被圍得水泄不通，擠都擠不進。
    聞著那誘人的香味，他不禁暗暗後悔。
    他在鎮上住，在國營廠裏的食堂當廚子。
    好東西也吃過不少，但這種鹵肉，他還是第一次見。
    想到當時自己還擺手說不要，想想真該抽自己一巴掌。
    “叔，明兒不來了，得下一個集市。”
    夏幼之看了一眼眼前人，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夏母有些著急。
    她不明白為什麽夏幼之到嘴的生意都不做。
    大哥眼神一下子暗下去了。
    他擔心下個集市，又一下子被搶空了。
    夏幼之見狀，一頓好笑。
    “叔，您要是相信我，那下個集市我就先把您那份留著，照樣送您二兩肥腸。不過，得提前收一半的錢做定金，您看成不？”
    對於沒有買到的客戶，她本來也想過這個辦法。
    但，大家素不相識，人家未必肯。
    而且不了解對方的情況下，可能會惹出事端。
    等以後生意成熟了，再考慮推行吧。
    “行，那你給叔留一斤豬肘和一斤肥腸。”
    大哥痛快地從口袋裏掏出三塊錢，遞給夏幼之。
    “行，到時候也是差不多這位置，您過來就行。”
    夏幼之想想了，又報了小姑家的地址。
    到時候要是收攤早，那她們就不用等人了。
    大哥離開後，母女倆和馬靜蘭便趕緊收拾東西。
    現在才十一點，時間還早著呢。
    夏幼之把剩下的肥腸分了三分之一出來，裝好了塑料碗，遞給了一旁賣菜的大姐。
    “這……這是要給我的？”
    “是啊，姨。這要不是有你證明說好吃，我們哪能賣得這麽快，這個您就拿回去吃。”夏幼之笑著說道。
    “哎呀，這怎麽能行呢？”賣菜的大姐看向夏母，笑著說道，“大妹子，你家這丫頭咋這麽實在呢。”
    “拿著吧，大姐。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夏母笑道。
    今天生意這麽好，她開心，也不計較這點東西。
    “那行，姨就舔著臉收了。”賣菜的大姐看向夏幼之，笑容更深了。
    今天她就幫親戚看了下菜攤，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緣分。
    “姨姓張，以後你就叫我張姨，住在城西那邊，我剛聽著你說你小姑也住那邊，離我們那就隔了兩條街，
    哪天你得空就上張姨家坐坐，家裏還有個跟你年紀相仿的閨女，沒準你倆能交好。”
    張姨名叫張琴，平時就熱心腸。
    夏幼之得了她眼緣，這下子更不吝嗇自己的熱情了。
    夏幼之笑著答應了。
    這邊張姨的親戚也剛巧過來，一個穿著樸素的農村大姐。
    幫夏幼之把攤位收拾好後，張姨歡喜地拎著肥腸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