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坐上出租車離開，心裏頭好像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想。
    她是不是活不過二十歲，她根本沒有多關注。
    她現在隻在回想爸媽當時的車禍現場，車子裏被撞的血肉模糊的男女屍體，衣服穿的是她爸媽的，身高體型，連發型都是一模一樣的。
    她隻懷疑車禍不是偶然，她爸媽是被人害死的，但從來沒想過那兩具麵目已經完全分辨不出來的男女屍體會不會根本不是她爸媽。
    如果那兩具屍體真的被掉包了，她爸媽真的還活著……
    宋景垂著眼眸，眼尾泛起一片猩紅。
    但這些的前提還是湯吳說的話確實是真的沒有作假。
    “美女，探望誰啊？”
    “你是湯老頭的學生吧？”
    “總有很多湯老頭的學生來探望他。別看他無兒無女的，比這裏的其他老頭老太太都幸福。”
    “你照著前麵寫一下你的個人資料就行。”
    “停車！”宋景一下坐起來，出租車司機被她陰沉沉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趕忙把車開到路邊停下。
    宋景扔下一張一百的快速下車往回跑。
    不對！養老院門口的保安不對！
    湯吳如果真像他自己說的是一名基因研究裏的監察者，他負責監察他們這一組的話，他的身份必然是保密的，工作是秘密進行的，哪裏可能有什麽學生，甚至還總是有不同的很多學生來探望他。
    要麽是湯吳跟她說的話有假，要麽就是那個保安有問題，說的話其實全是在試探她的身份跟來意，甚至還可能是暗語。
    宋景跑回養老院，養老院的大門口聚集了不少人。
    “哎，聽說一個老頭跳樓了，可能住在這裏太寂寞了吧。”
    “家裏有孩子的，誰會想住到養老院來啊。在這裏住著，哪裏有在家裏住著舒服。”
    宋景奔跑的腳步驟然停下，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很快就有120和110的車過來，人群被疏散開，宋景看到養老院的保安給他們開門，不是她來時的那個保安。
    她剛才出門的時候心緒不定，根本沒有注意看門口的保安是不是換了人。
    宋景擠開其他人，跑到保安麵前，“叔叔。”
    “小姑娘，哎哎哎，別進去啊！”保安以為宋景要往裏麵衝，趕緊伸手把人攔住。
    “叔叔，請問跳樓的人是誰？”宋景緩和了情緒，“我是今天來這裏探望我爺爺的，剛才他說想吃點水蜜桃讓我出去給他買，你看造訪薄，有我填寫的到訪資料。”
    “你爺爺叫什麽名字？”保安回頭去保安亭子裏拿了造訪薄，幾十分鍾前確實有一個才填上去的到訪資料。
    “湯吳。”
    保安的麵色一變，“小姑娘，你……哎，我帶你進去吧。”
    宋景眸色中飛快的閃過殺氣，瞬間又掩蓋下去，“謝謝叔叔。”
    保安帶著她進去，警察立刻又攔，“這個時候帶人過來幹什麽？”
    “警察同誌，這是湯老頭的孫女，今天正好來看望，剛才就是出去給湯老頭買水果去了。”保安解釋。
    警察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宋景，“你是宋景？”宋景幾次登上熱搜，會被認出並不奇怪。
    “頭兒，死者的屋子裏搜出了這些東西，還有一堆匯款單。”一名警員過來。
    隊長翻看匯款單，匯款人是湯吳，收款人也都是一個人，名字就是宋景。
    隊長揮手，讓保安先出去，等保安走了才把匯款單遞給宋景，“宋小姐，120已經進行了搶救，但搶救無效，湯老已經……你節哀。”
    宋景接過匯款單，看到每一張匯款單下收款人的名字還有匯款數額，瞬間就明白了這些匯款單是什麽。
    這些匯款數額跟她失去爸媽之後每個月領到的所謂的政府救濟金數額一模一樣。
    那時候她跟爺爺住在一起，爺爺開著中醫診所，他們家有收入，就算不富裕，但也不至於到領取政府救濟金過日子的地步。
    因為每次錢都是爺爺領回家的，她問過爺爺，爺爺說可能是因為她那時候才幾歲，政府給與特殊關照。
    現在看來，根本沒有所謂的政府救濟金，她每個月收到的錢都是湯吳寄過去的。
    她不知道湯吳是以什麽理由說服的爺爺編造一個政府救濟金的借口讓她接受每個月都會收到的錢。
    但這些錢都是湯吳的！
    宋景握緊拳頭，嗓音有點沙啞，“我學過醫，能讓我看看我爺爺嗎？”
    “你跟我來。”隊長立刻帶她過去。
    120的人已經在做收尾工作，看到隊長帶宋景過去很疑惑，宋景直接上前掀開白布，隊長負責去跟120的工作人員解釋原因。
    宋景檢查湯吳的身體。
    年老的身體，從12樓樓頂墜落，身體多處骨折，胸腔骨直接戳穿的肺部，大量的鮮血從口鼻湧出。雙手雙腳的骨頭也都因為高空墜落而翻折，肚皮也被骨頭劃破，先前恐怕還有腸子露出來，隻是現在已經被醫護人員塞了回去。
    死了，一點生機都沒有了，就是閻王有意放人，也救不活了。
    宋景垂著眼眸，隊長上前安慰，“宋小姐，逝者已逝，節哀。”說著遞上來紙巾讓她擦手上的血。
    “我爺爺好好的為什麽要來這棟樓的樓頂，又為什麽會摔下來？”
    “我們已經詢問過了，說湯老每天都有上這邊樓頂透透氣，看看遠處的習慣。”隊長解釋，“這是老樓，年久失修，上麵的欄杆脫落，湯老可能是不小心撞到了欄杆上，就那麽掉了下來。”
    “我們初步排查了他殺的可能，定性為意外。”
    意外個屁！
    湯老頭剛給她說了真相，前後二十分鍾不到人就墜樓死了，怎麽可能是意外！
    那些人的手腳肯定做的利落，不會留下證據，警察查不到什麽，那就隻能她自己來查了。
    宋景緩了口氣，“我想上樓頂去看看。”
    “我帶你上去。”案發現場，除了工作人員其他人都不能踏入，隊長考慮一番，才帶著宋景上了樓頂。
    十二樓的樓頂，在這一片大多數樓盤都隻有六七層的老城區算是很高的視野，站在上麵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
    湯吳每天都上來，他站在這上麵的時候在想什麽？
    他不是自願來這裏養老，而是被關押在這裏的吧？
    他失去了自由，所以才會每天都來這裏往外看一看，對於他而言，這牆外的世界就是自由。
    宋景捏緊兜裏的匯款單據。
    她跟湯吳不熟，如果不是突然察覺到保安有問題再回來一趟。
    這個改換著樣貌給她買過很多東西，明明五塊錢都輸不起卻又每個月偷偷給她匯款，一匯就是十年，最後卻因為她的造訪而死了的老頭。
    如果她不回來這一趟，她不僅不知道他為她做了這麽多事情，甚至連他死了都不會知道。
    那湯吳是不是就這樣平白無故的死了，以後還連一個給他燒紙錢的人都沒有。
    宋景看向遠方，眼裏邪紅壓著殺意。
    這個仇，她要殺湯吳的那些人拿命來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