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芒感覺到了久違的安寧。
    她不好形容自己這會的感覺，就仿佛是在母腹之中，但又似乎有些差別，就像流淌在緩緩的溪水之中，有暖融融的陽關照射下來，清爽的風徐徐吹來，身體緩緩舒展。
    好舒服……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又似乎過得很慢，或者時間成了一種無意義，不用被在意的存在。
    金芒輕輕舒出一口氣，突然發現不對。
    自己好像“醒”了？
    她腦子有點發懵，好半晌開始正常運作起來。
    我這輩子到底是什麽？
    她嚐試去操控自己的身體，但是沒用，自己似乎什麽都做不到。
    或者說，自己成了一個幽靈？還是自己還沒有出生？
    不對，雖然對時間的感知遲鈍了，但金芒直覺地知道，自己在這個狀態下似乎已經很久很久了，至少超過十個月了。
    所以，自己應該不是沒出生。
    而且她的感知……變得很奇怪，她“看”不到，但卻能聽到風的聲音，能感知到陽光的溫度，能嗅聞到泥土的芬芳，能體會到水的滋潤。
    所以自己到底是什麽？
    金芒猜不到答案索性不再猜了。
    時間的流逝並不受到影響，金芒再次進入之前那種仿佛冥想一般的舒適狀態。
    既來之則安之，金芒倒是並不急。
    她能感知到季節的交替，能感知到鳥雀從身邊經過，能聽到花兒綻放的聲音……這一切仿佛是金色沙子組成的沙漏，那樣奇妙，讓人留戀。
    突然有一天，她聽到了很輕的交談聲。
    “這孩子長得真好。”
    “確實呢，她應該很快就會開花了。”
    “開花之後結果就快了，到時候，她就能跟我們一起玩了。”
    “真期待啊，她是金色的呢，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金色的同伴。”
    “她結的果子不知道是什麽樣子的。”
    ……
    這是在說我嗎？
    金芒不太確定地想道。
    自己這輩子是一棵樹？
    但是……是普通的樹本來就能夠交流，還是……自己變成了妖精？
    她有點糾結，真要選的話，她寧願當妖精也不願意當一棵普普通通的樹。
    不能動的話，也太可怕了。
    突然有一天，有驟雨突然落下。
    一開始，金芒並沒有將這場雨放在心上。之前也不是沒有過，於她現在的體量而言，雨水應該沒什麽影響。
    但是，這場雨下得出乎意料的長久，遲遲不停。
    隨著時間的流逝，金芒開始覺得不舒服。也是這時候，她再次聽到了之前的交談聲。
    “不好了，金金太年幼了，她扛不住這樣連綿的雨。”
    “大家快幫她遮一遮。”
    “好嘞，我馬上來。”
    “我在地底幫忙吧，我的果子快要落地了，就不亂動了。”
    “好好好，趕緊的。”
    ……
    在這些同族的幫忙下，金芒很快就覺得好多了。
    之後，時間又是無聲地流動。金芒陸續遇到了好幾次危難，像是幹旱，像是蟲害，像是風暴，但在同族的嗬護下，她都一一闖了過來。
    也是因為這樣，她漸漸認同了這些同族，也更加迫切想要長大，想要能夠跟他們交流。
    金芒預想過，自己能夠說話的那一天，是不是能“看”到好多的樹人？
    但她卻沒有想到自己“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居然是一群幽靈少女。
    別誤會，她沒有誇大其詞，而是……
    看著眼前這一個又一個仿佛光韻凝結而成，飄在空中的美麗少女，金芒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
    結果站在最前麵的長發少女笑著道：“金金你醒了對不對，那就趕緊出來。”
    “對啊，不要害羞，讓大家看看你。”
    金芒懵了，怎麽出來。
    才這麽想，她就感覺自己仿佛被擠壓了出來——這種擠壓並不難受，她的存在被分成了兩半。
    “哇——金金你好漂亮啊，你跟我們是不一樣的。”
    “對啊，金金你居然是金色的。”
    “頭發和眼睛是金色的，連身上的光韻也是金色的。”
    那我豈不是成了個怪物？
    金芒根本沒辦法想象金發金眼的自己是什麽樣子的。
    但是這會她暫時顧不上這個，抬起頭看向身邊巨樹——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她這輩子的身體。
    真美啊！
    這是金芒的第一個想法。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樹，金色的樹幹，銀色的葉子，開著大片大片白色的花朵。
    這不像是現實中會有的樹，反倒像是童話故事裏才會存在的樹。
    卻在這時，有孩子的聲音遠遠傳來。
    金芒第一個反應就是警惕，是人類？
    回過神來她有些納悶，自己……對人類那麽不信任的嗎？
    “我叫藍藍。”卻在這時，對麵穿著藍色長裙的長發少女自我介紹道：“正跑過來的那些孩子是我結的果子。”
    什麽意思？
    金芒有點發懵，什麽叫那些孩子是你結的果子？
    你結出的果子還能長出人來？
    卻在這時，十來個孩子從一旁的樹林中衝了出來，眼睛亮閃閃地看著金芒道：“這是金金母樹嗎？”
    “她好漂亮啊。”
    “她什麽時候結果啊？”
    “笨蛋，金金母樹已經醒來了，那她一定已經結果了。”
    “我要去看看！”
    “我也要去看看！”
    ……
    金芒都沒反應過來，那群孩子就衝了過去，往他的本體上爬去。
    她嚇了一跳，第一個反應就是他們從樹上掉下來該怎麽辦？那些孩子中最大的看著也就十來歲的模樣，最小的看著隻有兩三歲的樣子。
    見她麵露著急，藍藍她們還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果子，紛紛開口安慰她道：
    “你放心，孩子們知道分寸，不會去摘果子，他們最多看看。”
    “是啊，沒長成的果子其實才是最結實的，你也不用太緊張。”
    “對，果子沒落地前是有自己的初生罩的，要是感應到危險，初生罩就會打開。”
    ……
    金芒張了張嘴，忍不住問道：“這些孩子……真的是從果子裏長出來的？”
    看著也不像精靈啊。
    當然，也不像人類。
    實在是這些孩子太漂亮了，一個個皮膚跟雪一樣，容貌也一個賽一個的漂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