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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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貴妃仗著家世和聖寵在後宮橫行跋扈,這會既有心讓薑嫻丟臉,又不叫眾人起身。
    剛入宮的新人還沒練就出長時間保持請安姿勢的絕活,紛紛有點發抖了,懼於貴妃娘娘的威名,極力繃著身體不動搖。她們自以為掩藏得很好,殊不知在坐於上首的眾妃眼中,卻是一覽無遺。
    貴妃心中冷笑。
    這起子人不敢怪她,隻敢遷怒這個薑答應,怪她招了自己的眼,連累她們也不能起身。
    可是這個被點名的薑答應卻是所有新人裏行禮半蹲得最穩當的,即使在貴妃之尊的注視下,也沒有動搖半分。
    卻不知薑答應在腦海中向係統炫耀:【我半夜練的深蹲這不就派上用場了?穩固的下盤和紮實的核心力量,都有助於宮鬥!快幫我去申請更多健身課程。】
    宮鬥係統:【……】
    眼看著其他新人快要站不穩了,容貴妃才淡笑一聲:
    “望之生俗,都起來罷。”
    眾新人這才敢站起身。
    因為她隻點名讓薑嫻抬頭,這句“望之生俗”的評價,顯然是針對薑嫻的,待眾人起身後,貴妃又跟皇後搭話:“這些年來,算上大選和後宮承寵的答應和官女子,加起來有十人。”
    皇後沒搭腔。
    貴妃便自顧自的說下去:“十人裏,隻有一人晉了常在,就在章賢妃宮裏住著。”
    被點名的章賢妃掀了下眼皮。
    “其餘九人,不是犯事被降位處置,便是身體抱恙,不能再伺候皇上了。”
    容貴妃有一把動聽的好嗓子,曼聲道來的後宮殘酷競爭,卻教新人聽得後背發涼。
    在後宮裏,不得寵又家世不顯的答應和官女子,跟奴婢也沒什麽分別,不知不覺間就消失在吃人的洪流裏。她笑了一下,又點了薑嫻的名:“本宮看薑答應,也不是十裏挑一的美玉。”
    後宮女子講究九德貞順,容貴妃如上發言,已經是非常好懂的刻薄大白話。
    臉皮薄的古代女子聽了要難堪臉紅。
    可是這對一個職場打工人來說,又算得了什麽?
    上司說啥,那就是啥。
    自覺猛烈輸出新人的容貴妃一看,薑答應煞有介事地點頭:“娘娘高見,娘娘對答應和官女子這般關心,真是令臣妾感動又惶恐。”
    總監對前台耍威風來了,那就接著。
    容貴妃頓住,移開視線:“多嘴多舌,後宮中添了許多人,真是越發吵鬧了。”
    敲打完與自己風格相似的薑答應後,她玩著手上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嫌棄道。
    “今年廣納新人是太後娘娘的主意呢,娘娘若是嫌人多,下回向太後請安時,記得提出來,”誰知慧嬪忽爾接話:“若是娘娘著急,臣妾等會就去跟太後提上一提。”
    容貴妃瞥她一眼,麵色更冷。
    放眼後宮,敢跟貴妃嗆聲的人真不多。
    皇後跟章賢妃算倆。
    可她倆都是好性兒,隻要容貴妃不蹬鼻子上臉,一般懶得去跟她置氣。
    而慧嬪雖然僅為嬪位,她來頭卻不小,從曾祖到叔父輩出身顯赫,祖母是親王嫡女,父親是吏部尚書,在朝中很是得臉不說,她的親姑姑還是太後,太後深居宮中禮佛,不輕易見人,卻會偶爾召慧嬪過去小聚,以示恩寵體麵。
    她將太後搬出來說事,眾人原以為貴妃即使不認慫,也得忍了去。
    容貴妃輕笑一聲:“慧嬪不愧是太後娘娘的侄女,見太後的機會總比我們多些。”
    慧嬪麵有得色。
    貴妃話鋒一轉,曼聲問:“可是慧嬪見皇上的次數就少了些,難道是不想嗎?”
    好問題!
    為什麽不見皇上,是不喜歡嗎?
    還不是因為見不著。
    被點出無寵在身,慧嬪臉上青白交加,正要嗆回去,皇後卻開口:“本宮乏了,諸位妹妹跪安罷。”
    眾人便散了去。
    走遠後,陳答應才敢小聲跟薑嫻說:“你怎麽招了貴妃娘娘的眼,容貴妃的祖父是異姓王,父親是雲麾大將軍,在後宮又得寵,進宮前京城貴女就沒有沒受過她氣的,”她頓住,道:“不過我們位份低微,估計貴妃轉臉就把你忘了,以後自個小心點兒吧。”
    原來是個螃蟹娘娘,從小橫到大。
    薑嫻不置可否。
    回到倚竹軒後,她便開始勤練輕功和踽步舞。
    陳答應說得不錯,到晚上請安的時候,容貴妃就沒再點她名了。
    當然,另一重原因,是因為晚上的請安容貴妃壓根就沒去——被皇上喚去伴駕了,可見其恩寵之盛。
    郭貴人一晚上臉都是繃著的。
    陳答應跟薑嫻說:“郭貴人肯定覺得自己會是新人裏第一個被翻牌子的,沒想到結束學規矩的第一天,皇上就被貴妃霸了去!”
    薑嫻:“你真是走在後宮的八卦第一線啊。”
    “什麽?”
    “沒什麽,我是誇你消息靈通。”
    陳答應撇撇嘴:“靈通什麽,我爹是個芝麻綠豆官,也就比你爹好點兒,官小,但管的地方不窮,原想進宮來憑美貌會有大造化……今日請安後卻發現是我想岔了,宮裏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別說得寵了,怕是連被翻牌子的機會也沒有,三十多個人,皇上又不是天天來後宮,能想起咱倆才怪,今晚還是早早歇下吧。”
    有期待被翻牌子的宮妃,會掌燈到很晚。
    陳答應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位份和月銀,覺得顯然不該操這個心,寧願早早睡去。
    答應和官女子能領到的燈油少得可憐,醒著也是一片黑。
    薑嫻的日子更不好過。
    後宮下人的消息靈通,內務府掌事公公是容貴妃的人,都不用貴妃開口示意,就知道娘娘不喜薑答應,毫不顧忌地克扣起她來,每日送去的飯菜全是些蔫葉子,按著份例來的肉也是冷掉了半凝固的肥肉。
    宮女眠夏心疼:“太過分了,禦膳房那些人居然這般欺辱小主!”
    “位份低又未承寵,在宮裏頭的日子是會難過些。”枕秋性子沉穩,溫聲勸慰。
    薑嫻夾起一片蔫葉子送入口中。
    她想起自己以前,因為著急賺錢,被騙進過血汗工廠,也誤入過傳銷窩點,吃的夥食就跟如今差不多。
    答應,竟也不過是黑廠流水線裏的一顆螺絲釘。
    “都別急,”
    薑嫻吃得淡定,竟將宮女也覺得難以入口的冷飯菜全吃完了:
    “你們小主最會升職了,且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