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東東的央求，田寧最終沒有擦掉眉心上的紅點。
    此時已經是下午了，年夜飯得準備起來。
    當地人年夜飯必吃的豆腐圓子，其重要性有如北方的餃子，很美味，但做法也比較麻煩。
    先準備五花肉，香芋或者荔浦芋頭，冬筍，香菇，荸薺等材料，全部切成肉丁碎末，拌上鹽和五香粉，再撒入蒸熟曬幹後的糯米，攪拌均勻後，塞入豆腐泡中，最後上屜蒸熟。
    切肉切菜的活自然是嚴柏的，包豆腐圓子時，卻是全家一起上，寓意團團圓圓。
    所以兩個奶娃的嬰兒車也被安放在桌旁，男娃很興奮，伸出小胖手去抓豆腐泡，還沒碰著，就被田寧拍開了。
    男娃不高興地啊了一聲，田寧拿出磨牙棒塞進他嘴裏，又給女娃塞了一根，兩個小的才被安撫住了。
    就在夫妻倆帶著東東包豆腐圓子時，顧家那頭關於彩禮的爭吵已經告一段落，雙方達成初步的一致，也就是說顧家認下了方言這個女婿。
    既是自家人，便有了發言權，方言提議將三哥一家喊來老屋過年，過年就是要團圓嘛。
    原本熱絡的氣氛因為這個提議一下子冷了下來，沒人開口反對，也沒人應承。
    方岩神色如常地慢慢喝茶，仿若不知是自己讓氣氛變得尷尬。
    許久無人出聲，最後還是顧老頭看了眼老伴沒有表情的臉，歎了口氣對幺女道：“青青，你跟小方回家是該去見見你三哥，告訴他你們要結婚的喜訊，再問問他要不要來老屋一起過年。”
    “喊他做什麽？他愛來不來。”馬秋菊丟下這句話，甩手回了臥室。
    “你娘就是說說，別當真，去吧。”顧老頭衝幺女兩口子擺手。
    出了顧家院門，顧青青挽上方言的胳膊，嘟了下嘴：“方大哥，你就是人太好，就我三哥那樣鬧著分家的，咱們根本不用理他。”
    方言溫柔地拍了下她的手背：“我不是因為心善，而是我想給你一個最好的婚禮，希望到時你所有的家人都能來參加婚禮，給予我們祝福。”
    “方大哥，你對我太好了。”顧青青感動得眼睛都紅了，緊緊抱住他的胳膊，完全沒有發現方言眼底一閃而逝的厭惡，還有看向村東麵那座獨院的陰鷙。
    “你們來做什麽？”
    方言和顧青青抵住地主家院子時，並沒有受到歡迎，而是對上了顧老三的冷臉和質問。
    顧青青惱怒道：“三哥，我們好心來請你和嫂子回老屋吃飯，你就是這樣的態度嗎？”.
    “你想要好態度行啊，把你從家裏偷的錢還回來！”韓細妹丟下切菜的刀，朝著顧青青伸手冷笑道。
    韓細妹不覺得自私又摳門的顧青青能還錢，她也猜對了，顧青青很生氣，跳腳要與她爭吵，但被方言拉住了。
    “三嫂，這事青青確實做錯了，但她是為了我，我為她道歉。這是二十塊錢，不知道能否補償你們的損失。”方岩溫文爾雅，拿出錢包掏出兩張大團結，放到了韓細妹的手上。
    韓細妹眼睛都亮了，立刻攥緊錢，連連點頭：“夠了夠了，還是小方你大方，你這妹夫嫂子我認了……”
    “20塊錢就把你收買了？你咋這麽賤啊？把錢還回去！”顧老三伸手去搶錢，但被韓細妹躲開。
    她將錢往兜裏一揣，憤怒地吼回去：“我該得的錢憑什麽還回去？你還說我賤，我咋賤了？是你沒本事，還想學人骨氣，你有那條件嗎？”
    “你個臭婆娘，想挨打是不是？”顧老三惱羞成怒，揚起了手，大寶和三丫都嚇得縮到了牆角。
    方言掃過那兩孩子，走上前擋在兩人中間，一臉無奈地衝著顧老三解釋道：“三哥，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就如嫂子說的，那錢本就是你們該得的，隻是轉了一道手，讓我還給你吧。”
    顧老三收回手哼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我們這的目的，但我告訴你，你啥也得不到，趕緊滾吧。”
    “三哥，你太過分了！”顧青青氣怒嚷道。
    “我過分？我沒你那麽不要臉，明知道姓方的對二嫂圖謀不軌，你還跟他勾搭在一起，這天下的男人是死絕了嗎？你就這麽賤！”顧老三不留情麵地罵道。
    顧青青最聽不得的就是有人將方言和田寧扯在一塊，顧老三的話如同是刀子一般紮在她心口上，紮得她五官都猙獰了，大吼著撲過去：“顧老三，我跟你拚了！”
    最後當然沒有拚成，方言將顧青青攔腰抱住帶走了，走之前還跟顧老三道了歉，得來的隻是一聲冷哼。
    等出了地主家院子，方言才將顧青青放下，後者卻抓住了他的袖子，紅著眼問道：“你攔著我，是不是因為我三哥說的對，你心裏還記掛著姓田的賤人！”
    此處偏僻，四周沒有人，方言冷冷地瞧了顧青青一眼，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彈出一支用嘴叼住，啪地打燃火機點上，然後慢慢抽了起來。
    煙霧繚繞，還有幾口煙氣噴到了她的臉上，顧青青憤怒的情緒如同被一盆涼水澆滅，她變得慌張起來，抓著方言的袖子懇求：“方大哥，你別生我氣，我以後不這樣了。”
    方言沒有說話，繼續抽煙。
    顧青青知道方言這是沒有原諒她，一咬牙，膝蓋一軟，跪在他西褲下，嚶嚶地哭了起來。
    方言這才將她拉起來，又拿帕子一點點給她擦掉眼淚，歎了一口氣道：“我們馬上要結婚了，夫妻之間要彼此信任，不然日子是沒法過下去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你要我幹什麽我都聽你的，不會多問一個字。”顧青青連忙保證。
    方言嗯了一聲，在她耳邊吩咐了一件事。
    顧青青臉上出現掙紮，但在方岩溫柔又多情的目光下，掙紮消失，點頭應下。
    過年吃火鍋，以雞肉做湯，放入蒸熟的豆腐圓子，雞湯浸入其中更添鮮美。
    火鍋中還可以加入竹筍、淮山藥、木耳等根蔬，飄著淡淡金色雞油的湯汁咕嚕翻滾，煨熟了根蔬，就可以開動了。
    東東滿臉歡喜，接過了媽媽遞來的碗筷。
    嘭嘭嘭！
    院門這時被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