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許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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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姑娘羞得滿臉紫脹,小鹿似的大眼睛裏水汪汪一片。
    椒房宮裏。
    皇後心知猜對,又繼續問。
    皇後遣散眾人,隻留了那姑娘與老皇帝共處一室。
    臨走,皇後拉著姑娘的手鄭重交待。
    老皇帝眼神猛地一亮,隨即頷首。
    粗糙的大手握住纖細的手指。
    “你的事怎麽會是小事?”
    “朕一見你就喜歡,你可願從此留在朕的身邊服侍朕?”
    許淺淺嚇得幾乎要哭出來,可嬤嬤們教過,皇上就是這天下之主,是皇宮的天,皇上說的話就是聖旨,抗旨不尊是會掉腦袋的。
    她不想掉腦袋,家裏還有爹娘和哥哥等著她的月銀。
    “嗯,奴婢願意”
    許淺淺稀裏糊塗點著頭。
    她不過是個女子,娘親和嬤嬤們都說過,女子總是要嫁人的吧?
    伺候了皇上,也算嫁人吧?
    果然,帝王高興得像個被心愛的姑娘接納的少年,臃腫的身子擁住纖細的腰肢。
    “你放心淺淺,朕必不會辜負你,朕定會好好照顧你”
    許淺淺被抱得喘不過氣,又被皇帝身上油膩的氣味嗆得直皺眉。
    劇烈咳嗽之後,她強忍著嘔吐的衝動。
    “多謝皇上垂憐”
    ——
    弘治二十年臘月初八。
    帝下旨,封司樂坊樂工許淺淺為八品才人。
    當晚許才人侍寢,破格在乾清宮睡足一整夜,次日快下午才被抬出去。
    隨著一道出去的還有另一道聖旨。
    “才人許淺淺侍寢有功,朕心甚悅,特封其為六品貴人,賜住錦華軒”
    錦華軒不過普普通通一處軒館,就在禦花園東南角,地方不大,位置也不算好。
    妃嬪們嗤笑著說還以為皇上有多寵,原來也不過如此。
    可僅僅隔了不足半月,就在小年夜前夕。
    帝王又下了一道聖旨,直接封許淺淺為三品嬪,入主華陽宮,同主一宮事務。
    在此之前,許氏已連續承寵十多天。
    此消息一出後宮沸騰,那些嘲笑的妃嬪徹底被打臉。
    打臉還算好的。
    有些人羞窘得連站得地方都沒。
    比如趙美人和李婕妤。
    小年這天一大早,兩人冒著風雪深一腳淺一腳趕到椒房宮,跪在雪地裏哭哭啼啼。
    “旁人也罷了,我們是十幾年的老人了,雖然蠢笨,也替皇上養大了皇子,現在居然還不如一個新來的樂工,皇後娘娘,臣妾不服”
    內殿寢宮
    皇後也十分頭疼,懶懶歪在床上不想動彈。
    “皇上越來越不像話了,曆朝曆代妃嬪晉升都有規矩的,或資曆年長,或出身高貴,或綿延子嗣生育有功,都是有章可循”
    “以前還多少顧忌著些,近兩年越發不像了”
    芳銳替皇後按揉著太陽穴。
    “奴婢不敢多言,隻能勸著娘娘多為自己打算,橫豎您是正妻原配,又賢名遠播,皇上再怎樣總不至於……”
    “不會的,本宮絕不會允許有那一天”
    犀利的指甲扣在梨木躺椅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皇後幹脆把護甲一扔。
    “是時候選個太子出來了”
    “再觀察觀察老六,如果實在不成器……那就換”
    芳銳眼眸一跳:“二皇子是長子,娘娘不考慮麽?”
    皇後長呼口氣往背後一靠。
    “老二目前看也還好,他生母劉貴人是病故的,與本後無關,這一點與老六不同”
    皇後閉目思量一會兒,突然睜開眼。
    “隻是老二心思重,恐怕不好控製”
    她長歎口氣:“若老二和老六那般隨遇而安的性子,本宮早就不猶豫了”
    芳銳又想了想:“那三皇子和五皇子呢?”
    皇後輕嗤。
    “老三太過蠢笨,對陳妃又一股子愚孝,他若當了太子本宮豈不要和陳妃肩並肩了?”
    “老五是好,可趙美人更不成器,連陳妃都不如”
    “其餘老八老九就太小了,還看不出品行”
    皇後煩躁在屋子裏轉了好幾圈,扯壞三隻帕子,砸了兩個茶盞。
    有宮人來問情況,被芳銳打發走了。
    “罷了,先不想這些,你去打發了那兩人,就說本宮的意思,年底給她們晉位封嬪,這時候不許鬧,晚上還有家宴”
    “是”
    ——
    如此一場鬧劇,以皇後妥協告終。
    一夜之間宮裏多了三個嬪主子,許嬪、趙嬪和李嬪。
    小年夜宴。
    帝王一反常態沒和皇後一起出現,而是摟著新晉的許嬪。
    她年輕貌美,嬌羞難耐,猶如一朵剛剛綻放花骨朵的睡蓮,欲拒還迎讓老皇帝欲罷不能。
    “淺淺”
    老皇帝特意與許氏共坐一席。
    “你想吃什麽,山珍海味朕也替你弄來”
    “臣妾什麽都喜歡,隻要是皇上給的”
    傻姑娘被老皇帝哄得如同泡在蜜罐裏,這半個月過得猶如天堂。
    家裏的父母兄弟也跟著雞犬升天。
    聽宮人來報說是已經住上五進的大院子,奴仆都買了一二十個,儼然已經人上人的樣子。
    如此,許淺淺更加賣力伺候。
    “你是司樂坊新來的?朕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皇上是真龍天子,日理萬機,怎麽會知道這些小事?奴婢已經來了半年有餘”,許淺淺隨口就答,總是記不住嬤嬤們教的‘回主子的話’這麽一句。
    剛說完這才想起來。
    老皇帝徐徐睜開眼,緩緩坐起來看著這位肌膚白皙,麵頰白裏透紅的姑娘,心底枯竭許久的柔情溫泉似的湧上來。
    “你……叫什麽名字?”
    “回皇上,奴婢賤名許淺淺”
    “淺淺?”老皇帝細細品鑒,忽然頷首:“這個名字好,淺淺淡淡,和你的人一樣”
    說話間,蒼老的手已撫上細白的麵頰。
    室內終於安靜了。
    “好生看顧皇上,本宮不會虧待你的”
    又羞又怕窘迫垂下臉,連脖子都脹得粉紅。
    這一幕看在老皇帝眼裏,正似含羞睡蓮一般,徹底激活了他衰敗已久的內心。
    這日。
    後宮人人都看到司樂坊的樂工們被皇後急急召見。
    “皇上可是看上了哪位樂工姑娘?”
    老皇帝眼神更亮,剛才的厭惡一分也沒了,隻剩驚喜與敬佩。
    不足一刻鍾,她們又抱著樂器低頭匆匆回去。
    有心人必定能發現,樂工裏麵少了一人,就是那位膚如凝脂眉如柳絮的‘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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