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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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庸庸碌碌的和妃,在某件事上,仍讓宋玉綽印象深刻——她真是一個絮叨得能。在她的帶領下,宋玉綽第一次見到了兩個公主:一個是和妃,另一個則是哲瀾。在宋玉綽們談話時,宋玉綽的注意力被這兩個公主分散到其他事情上了。終於連為自己服務的哲瀾也禁不住帶著兩個公主去見和妃,中斷了和妃聊天的興趣。
    哲瀾,就在這之前謝荻曾經跟宋玉綽說過,和妃在很大程度上仗著這娘家帶了一個絕對忠誠的婢女。
    “花兒會敗落的”。明貞站起來說,“花兒都是會死的!”宋玉綽說:“那為什麽花兒不哭呢?”“因為花兒都有它的生命力,它可以活到明天。”明貞如是說。明貞夫人盯著宋玉綽說:“倒不如簪於發髻還有用呢!”
    在新寵麵前,歎流年易逝時,明貞夫人明顯意有所向,筆者慎重地說:“夫人胸襟尊貴、雅韻自然,不是妾這種凡俗之人可比的。”
    明貞夫人的率性而為和親手給宋玉綽簪花的做法讓宋玉綽困惑不迭。她說:“你不懂宋玉綽的心思。”宋玉綽說:“你是一個女人,怎麽會有那麽多心思?”她笑著說:“宋玉綽是想讓你明白一些道理吧!宋玉綽正在仔細回味之時,這一刻明貞夫人扶著婢女琉璃,明顯有些疲憊,她把宮女叫到身邊,洗幹淨手,然後讓婢女翠羽把宋玉綽送到門外。行前翠羽還獻上了一件福壽穀梁紋玉璧算明貞夫人封賞。
    回蘭若堂以午膳時,午後先到晏和堂與妃問安。
    “這幾朵花兒花了本宮許多心思,但花卻沒有十日紅,”明貞夫人失落地斜著眼睛看了看,眼裏含著無限的憐憫,說道,“就像這嬌容三變一樣,本宮恐怕已經是要謝天謝地的淺白,再美也沒有人來欣賞。”
    盡管之前料定陸昭容不可能讓宋玉綽好受,揣度熹嬪曾經對宋玉綽表明好感,擅長表麵工夫當是虛情假意地對付宋玉綽。記得當年宋玉綽在南京讀大學時,陸昭容教宋玉綽書法。那時,宋玉綽還不認識陸氏的名字,隻知道她是名女子書法家。那時宋玉綽就喜歡上了這個女人。可今天去了一趟,就連陸昭容這個掌事宮女也沒見過,隻是派了一個小小的宮女來跟宋玉綽行禮,她內心深處還不喜歡宋玉綽。
    今走動頻仍,貴嬪之上的主位才能坐轎輦,本人往返都要行走,人困嚴重。到了目的地,便去找主人。主人說:“你的腳不舒服吧?“宋玉綽說:“沒有。“他說:“你是要休息嗎?剛回到千綾居的千綾僅飲一碗杏仁露就躺倒休息。
    天漸漸暗了下來,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這才被碧茹叫醒,一問時辰,快到人定時了,應該是睡在床上安睡吧,碧茹這才伺候著宋玉綽吃了一些重複溫的飯,心裏好像老是有什麽事懸著,但也記不起分毫來,拿著茶漱了漱口,便放下素瓷蓮托盤上的茶盞轉身問:“方才是宋玉綽熟睡時,是誰在找宋玉綽呢?”
    碧茹邊收拾碗邊回說:“頤嬪娘娘方才派人送來一套赤金珠釵的首飾,看主子睡得剛好,奴婢不打擾,便自作主張收起來。”
    和妃於長興二年進宮服侍君,洛寧和洛川公主為雙生姐妹,正好生於長興四年,傳聞和妃當年被成襄太後下了迷藥,差點難產丟了性命,最終她的性命硬要撐過去,而且太後見為兩公主,對此次失手並不以為然,此事隨之歸於沉寂。
    如果傳聞是真的,和妃就會不惜代價消耗自己,不顧一切生下2個王妃,這也算得上是一個大媽媽。女子生育,要經過鬼門關走一趟;的確,對於女人而言,生育意味著一次生死大考驗。尤其對女性來說,生兒育女更是關乎著她一生命運的大事。但若說真的那麽可怕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宮嬪孕生孩子恐怕比較辛苦。
    下午終於想好了,要到陸昭容衍桂堂。晏和堂在衍桂堂後麵,是個供人聽戲的風雅閣。聽說是為紀念清代著名戲曲家李漁而修建的,便早早地奔了過去。進得雅閣,隻見大廳裏人頭攢動。“好熱鬧啊!“宋玉綽忍不住大聲喊起來。靠近衍桂堂的宮人沿途漸多。
    洛川和洛寧現在已經7歲了,由於是雙生女兒的緣故,出生完全相同,但是個性截然不同。妹妹洛陽活潑好動,在學校裏經常參加各項活動;哥哥洛縣沉穩內向,做事一絲不苟,是個典型的書呆子。大姐洛川比較安靜沉穩,和宋玉綽見麵的時候流露出生硬的表情,大姐洛寧卻迫不及待的要和宋玉綽見麵,然後一下撲進和妃的懷裏,任由和妃摟在懷裏。
    罕見的看到一對雙胞胎時,宋玉綽還好奇的逗弄姐妹倆說三道四,當乳母把她倆抱走的時候,宋玉綽就告辭走了。
    從晏和堂出來,再看路邊幾簇牡丹,宋玉綽歎了口氣說:“再來一朵淺白嬌容三變化“。
    一直跟著宋玉綽沉默的碧茹不鹹不淡地答道:“和妃娘娘可是宮裏難得有資格的老娘娘,那年廢張氏主持內廷,也沒少吃苦受累。”
    宮內與錢氏有關的題目多是點到為止,通過碧茹一提,宋玉綽突然想到了有關和妃傳聞。在後宮生活中,和妃是最不容易被人記住的一個人物了。她雖然被皇帝寵幸多年,但一直沒有得到真正的重用。這其中有什麽秘密呢?宋玉綽知道她是明令禁止的,但宋玉綽卻不明白,為什麽她會成為皇帝身邊最重要的一名宮女?內藥局和宮內到處都有牽連,有關和妃內裏秘聞也是聽到喬希講和本人聽到了。
    京兆杜氏、世襲國公如果再向前推三代,德宗朝兩太後相繼從杜家而出,煊赫之勢堪比柳氏,隻是這幾年杜氏人才輩出,朝中影響力衰落。在這樣一個世族家庭中,有一位被稱為“三小姐”的才女,卻不為世人所知:她就是宋玉。宋玉字君房,號采蓮。家族是否興盛,對於後廷妃嬪來說總有些衝擊,宋玉綽看到和妃笑得相當淒涼,不得聖寵可能也是其心結之一。
    和妃長得平平常常,隻有出生於家族的柔美氣質略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身材高挑、麵容清秀。宋玉綽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正坐在一張小木椅上讀書。雖施以厚厚脂粉,一舉手間便予遲暮之感,乍一看竟然比聖上年長六、七歲。轉念一想,終究還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即使保養得再好,也不免留將痕跡。
    衍桂堂大廳裏熙熙攘攘,出入宮人都匆匆而過,沒有人有時間在乎宋玉綽來了,宋玉綽囑小宮女請告知,隨後就晾到衍桂堂大廳,沒有人看茶款待。
    苦熬終究是乏味,隻好折下伸進衍桂堂大廳裏的半枝木樨花枝來消磨時間。這枝花開得正豔,宋玉綽正欲離去,忽聽得門外傳來一聲啼哭。宋玉綽放下手中的東西,側耳傾聽,原來是一個小宮娥在哭鼻子。再枯坐一時辰多,結果被小宮女們告訴陸昭容不舒服,宋玉綽笑得很無奈,給那個小宮女打賞,委托她把謝長安專門準備的熏香供奉在陸昭容麵前。
    「宋玉綽一直想把花全都長得很長很長,就盡最大努力去保護它,可是要是那個花開得太好的話,任何蜜蜂、蝴蝶就會過來招惹它,本宮就會愛莫能助。」明貞夫人把木瓢扔到桶裏,說:「本宮聽人說昨晚宋贏徹宿於蘭若堂偏殿。」“怎麽會有這回事?難道宋玉綽就不能在這個時候把他叫出來嗎?”薛墨脂不解地看著她。“當然可以,你不用擔心!她的眼裏沒有了那一天對於薛墨脂尖刻的態度,卻異常冷靜,似乎講述著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宋玉綽惴惴不安的垂下頭去回味著她的話裏的意思,她似乎是警告宋玉綽低調莫過自新,她沒有主動下手添害和宋玉綽。這是她對宋玉綽的最後一次提醒了。那天,她突然對宋玉綽說:“你是個好女人,但卻沒有一個男人愛你。”“你知道嗎?”宋玉綽回答道。盡管她的說法不一定完全可信,但宋玉綽欠著身子,謝了一句:“妾謝小姐教的。”
    “再美的花也要枯萎,隻是花期的長短而已。或者像曇花一夕;或者像夾竹桃從春天到秋天,”明貞夫人梨渦輕笑著斜著眼睛問宋玉綽:“蘇美人要開花多久?”
    她以花喻人,本人輕率地作答是不妥的,於是回道:“妃子不知道,有什麽命,不由妃子作主。”
    “嬌容三變人心何也?”這是一首《牡丹亭》裏的唱詞。宋玉綽曾在一家茶館喝茶,見有個女青年坐在窗前,正看著窗外的花團錦簇,不禁好奇地問道:“這花兒開得如何?明貞夫人說不清道不明地笑了笑,探手把那牡丹戴在宋玉綽的髻頭上,微笑著說:“果然還不如剛剛摘下來的花朵漂亮,那個犀角簪子配戴在你身上略顯蒼老。”那笑裏並不寂寥,似乎隔著層層霧氣,打探著那些曾逝去的往事。
    本以為她會大做文章來訓宋玉綽的,不承想隻輕描淡寫地給宋玉綽簪花了。“夫人,你知道嗎?”她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和無奈。“知道了!”宋玉綽的心在顫動,她又一次重複著這句話。“為什麽?手指飛快地掠過衣袂裏那朵暗紋瑞香花繡著,刺了一下,忐忑地抬起頭說:“小姐最愛的花,小姐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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