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九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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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家大院內,鴉雀無聲。
靜……
蘇望亭與葉驚瀾,齊齊注視著內院的大門。
這場景,有些荒誕。
即將相互廝殺的二人,此時卻如朋友一般安靜的並肩而立。
而此時的鬆廬趁著那二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這邊,鬼鬼祟祟的湊到了趙淩安的耳旁,似是在低聲囑咐著什麽。
趙淩安則不時點著頭,瞥了眼那即將廝殺的二人,麵上竟揚起了一抹壞笑,仿佛忘卻了自己已命懸於那柄長刀之下的處境。
約摸半個時辰的光景之後,眉頭緊皺的薛神醫自內院匆匆走出。
“情況如何?”蘇望亭與葉驚瀾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道。
薛神醫環視了一圈院內眾人,急聲道:“在場可有內力雄渾之人?”
蘇望亭拱手道:“不知神醫為何要尋內力雄渾之人?這與救治多多有關麽?”
薛神醫點頭:“雖我以秘製的藥灸刺入她周身經脈大節點送藥,可無奈那姑娘傷勢過重,渾身氣血已幾乎不能流轉,以致針灸上附著的還陽秘藥無法送達其周身。所以需一內力雄厚之人持續向其體內運氣,以催動其周身血氣重新開始流轉,方才能有一線生機。”
“我來!”葉驚瀾立即喊道。
薛神醫上下打量了一番葉驚瀾,問道:“據老夫預計,至少需在三炷香的光景內持續向那姑娘體內運氣,這期間不可中斷,你能否做到?”
“可以!”葉驚瀾不假思索的點頭。
薛神醫聞言精神一振,再次確認道:“後生,持續送氣三炷香的光景,可是需要極其雄渾的內力才能做到,而即便做到,運氣者也有因內耗過度而導致丹田損傷的風險。你,可行?”
葉驚瀾大手一揮:“神醫不必多言,走!”
“且慢!”蘇望亭突然喊道。
葉驚瀾回身,笑道:“我知你要提防我的同門逃離,所以不便自己去。你隻管放心,我必定竭盡全力助錢姑娘脫險,在下自認為內力足可捱得過三炷香的光景!”
“倒不是懷疑你的修為。”蘇望亭冷眼盯著他,“你可想清楚了,即便你如此做,也改變不了你們即將命喪我手的下場。”
葉驚瀾點頭:“明白!那你能否答應我,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對他們動手?”
“哦?”蘇望亭眉頭一挑,“你這話,是在以錢多多的命在威脅我?”
葉驚瀾呲牙一笑:“非也。在下還是想在你的刀下掙紮一番,萬一,能保住他們呢?”
蘇望亭聞言一怔,隨即嘴角揚起:“這話倒是很合理。好,我答應你。”
“多謝多謝!”葉驚瀾大笑著拱了拱手,拉起薛神醫衝入了內院。
“哼,你還真相信他。”鬆廬望向內院,麵露不忿,“你就能確定,他葉驚瀾不是借著救人而從後院逃走?”
蘇望亭搖頭:“我不確定。但我能確定的是,若我進去救人,你必定會逃。”
鬆廬老臉一紅,吼道:“他葉驚瀾去救人,已是代表了我們翠幽穀的歉意,你又何必執意要將我們趕盡殺絕!!”
“你說的對。”說著蘇望亭抬手指向那幾名翠幽穀弟子,“你們幾個,可以走了。”
那幾名弟子聞言是麵麵相覷,似是不敢相信這話。
蘇望亭冷冷道:“若再不走,便再也別想走出這間院子。”
於是那幾名弟子齊齊運起輕功掠出了院子,沒有一絲的耽擱。
鬆廬和趙淩安是看傻了眼。
“那……我們呢!?”
蘇望亭冷笑道:“錢多多是你師徒二人親自動手殺傷的,你猜,我會不會放你們走?”
鬆廬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咬牙道:“你也休要得意,你雖強悍,卻不一定是葉驚瀾的對手!”
“哦?”蘇望亭以輕蔑的眼神上下掃了鬆廬一遍,“說說看。”
鬆廬指著自己的臉獰笑道:“給我留下這道疤的男子,修為可否算得上強悍?”
“穆世蘭?”蘇望亭撇了撇嘴,點頭,“他,的確可算得上九州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鬆廬又指向內院:“可三個穆世蘭,都不是他葉驚瀾的對手。”
“哦?”蘇望亭聞言舔了舔嘴唇,麵上泛起饒有興趣的笑,“有這般的厲害?”
鬆廬冷哼一聲,甩袖道:“他因性情孤僻,從不願摻和江湖中事,所以得知他存在的人極少。可若是今日他殺了你玉麵妖刀,隻怕他自己再不願意,那也是要名聲大噪於江湖了。哼,倒也好,讓江湖中人得知我們翠幽穀有此等修為的高手也並非壞事,免得被某些人看輕!!”
“三個穆世蘭,都不是他的對手?”蘇望亭仍在琢磨著這句話,似乎絲毫未將鬆廬適才的那番話聽進耳中。
“隻怕我說三個,還少了!”鬆廬得意道。
蘇望亭呲牙一笑:“你莫不是在吹牛吧?若果真如此,真當是迄今為止我所遇見的最強勁的對手。”
“吹牛??”鬆廬聽到這話頓時來了氣,“我們翠幽穀雖說整體實力不如鐵山寺,但掌門南宮煉的修為,可是與昔日的普空大師在伯仲之間的!!你可知他葉驚瀾擊敗身為其師尊的南宮煉時,用了幾招?”
“啊…幾…幾招?”蘇望亭故作慌張。
鬆廬伸出了三根手指:“隻用了三招而已!簡直是妖孽!!”
“嘖嘖嘖,厲害、厲害。”蘇望亭連連拍手稱讚,“可你…跟我說了這麽一大通,是為了讓我知難而退麽?”
鬆廬幹咳了兩聲,雙手負於身後昂起了臉,悠悠道:“若是怕了,你隻管逃,反正我師徒二人是攔不住你的。”
蘇望亭嘻笑道:“那看來我還得謝你了,竟對我這般的好,可是……你這話卻讓我有了另一番打算。”
鬆廬眉頭一擰:“有何打算。”
“既然你信誓旦旦的說我不是葉驚瀾的對手,那我為何不在他回來以前,殺了你二人再逃?”
“你……”
鬆廬愣住了。
他實沒料到,這番話不僅未嚇退他,反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我說的不對麽?”蘇望亭緩緩拔出了噬魂黑刀,“如此一來我既能保命,又能全身而退,豈不好?”
“你…你別……”鬆廬是冷汗涔涔,連連擺手向後退去。
“我平生最憎恨兩種人。”蘇望亭隨手舞了個刀花,眼中,寒光暴射,“一種,便是無端殺害婦孺之人,而另一種,便是敢於威脅我之人。”
鬆廬急吼道:“可你答應過葉驚瀾,在他回來之前不會動手的!!”
蘇望亭未理此話,嘴角揚起了一股獰笑:“而這兩樣,你都占全了。”
“你…你莫衝動……我不再……”
話未說完,鬆廬的聲音戛然而止。
隻因他感到自己的身旁,突然刮過一陣短促的勁風!
而身前那道獰笑著的身影,正在渙散。
殘影!
一道冷哼,突然在自己的身旁響起!
鬆廬渾身一顫,扭頭望去,隻見身旁的趙淩安是滿麵的驚恐,雙目瞪圓。
鬆廬頓時驚呼一聲,也瞪圓了雙目。
隻因那趙淩安的喉間,正插著一柄漆黑的長刀!!
一柄貫穿了他脖頸的長刀!!
“淩安!!!不!!!”
鬆廬的悲嚎在院內回蕩,而手執長刀之人,嘴角依然掛著獰笑。
抽刀,血揚起。
“撲通!”
趙淩安一聲未吭,栽倒在地。
鬆廬呆望著愛徒的屍體,渾身篩糠似的顫抖著,口中喃喃重複著:“不、不……”
滴著鮮血的漆黑刀尖,緩緩抬起,抵在了鬆廬的眉間。
鬆廬抬眼,神情呆滯的望著身前這名仍在獰笑的男子。
“可有遺言?”
鬆廬緩緩擺頭,滿臉的生無可戀:“我不該…出言威脅你……”
“不。殺傷了我的妹子,你的結局已是注定。你的威脅,隻不過讓你稍稍加快了喪命的速度。”
鬆廬慘笑了一聲,喃喃道:“難道這世間,當真無人能擋下你的刀麽。”
“你的這個遺言,不怎麽樣。”
“的確…不怎麽樣。”鬆廬緩緩閉上了雙眼,等待著眉間的刀尖,被推入自己的頭顱。
“叮!”
一聲脆響突然響起,鬆廬猛的睜開了雙眼。
可映入眼簾的卻是剛剛濺起的火星,險些竄入他的眼內。
而蘇望亭,已退到了兩丈開外。
一名手執長劍的男子,已出現在鬆廬的身旁!
葉驚瀾!!
“你答應過我,不先出手的。”葉驚瀾怔怔的盯著趙淩安的屍體。
“還不錯,能將我逼開的,你是第一人。”蘇望亭淡淡道。
“你,食言了。”
蘇望亭點頭:“對,從一開始,我就打算食言。”
“為何?”
蘇望亭嘴角一揚:“因為我不想再看見你這娘們唧唧怪家夥,再露出那不知所謂的笑臉。”
聞得此言,失望瞬間爬滿了葉驚瀾的臉:“這就是你所說的,準備給我一個頓悟?”
蘇望亭點頭:“可以這麽說。”
“可你說過,讓一個將死之人頓悟,意義不大。”
蘇望亭緩緩收刀入鞘,雙膝微曲,擺出了拔刀式:“可你也說過,想掙紮一番。”
葉驚瀾仰天長籲一聲,點頭:“我的確說過。”
話畢,葉驚瀾緩緩抽出另一柄短劍,手中子母雙劍齊舞了個劍花,而他望向蘇望亭的眼中,滿是惋惜。
蘇望亭微微搖頭:“對你的敵人,你不該露出這種惡心的眼神。尤其是能置你於死地的勁敵。”
葉驚瀾猶豫著抬起了雙劍:“我能感覺到你的人,不錯。我是真的不想平生第一次的搏命廝殺,是與我想成為朋友的人。”
“給老子閉嘴!!!”蘇望亭突然大吼一聲,是將葉驚瀾嚇的不禁一顫,“老子可不屑於與你這種廢物為友!!你隻不過是很快被我淡忘的另一個刀下亡魂!!”
“好、好……”葉驚瀾緩緩沉下了身形,極不情願的擺出了掠出的姿態,“死之前我隻想告訴你,錢姑娘她,已無性命之憂。”
“很好。”蘇望亭的手,按住了刀柄,“但我不會領情。我現在隻想看看,你這個廢物臨死之前究竟能給我留下多深的印象。”
“我…我不是廢物……”葉驚瀾的聲音在顫抖,持劍的雙手也在顫抖,“我隻是…不喜歡打打殺殺,更不喜歡看見有人喪命……”
“不,你是廢物。”蘇望亭獰笑著回道,“你到死,都是廢物。一個討好了我,反倒還像條狗一般被我宰了的廢物。”
“我…不是廢物!!!”
葉驚瀾突然嘶聲怒吼,手執雙劍掠向了蘇望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