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天庭駐京辦後，宋瀟猶豫再三，還是再度去了鑼鼓巷那座四合院。
    有些事兒，他想當麵問個清楚。
    輕車熟路找到那裏，按響門鈴，片刻功夫有人從裏麵開門，見是他，直接說道：“主人在裏麵等您。”
    主人？
    宋瀟微微一怔。
    不由打量了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幾眼，濃眉大眼的精神小夥兒，看著挺正常。
    對方一臉坦然，絲毫沒有感覺不妥。
    宋瀟之前過來時，說是給蘇先生送信，這人什麽都沒說就請他進去了。
    此刻聽到這種明顯不合時代的稱呼，感覺十分怪異。
    天庭都與時俱進了，這裏居然還是老一套？
    宋瀟忍著心中疑惑，跟年輕人進去，被引到前廳會客區。
    豐神俊朗的蘇先生正在那喝茶，見他進來，微微點點頭，溫潤如玉的道：“坐。”
    年輕人安靜的轉身出去，把門輕輕關好。
    蘇先生給宋瀟倒了杯茶，推過來，問道：“去過了？”
    宋瀟心說果然是你！
    點點頭：“去過了，跟想象中有點不一樣。”
    蘇先生微微一笑，看著宋瀟：“你認為應當什麽樣？”
    “好歹也是傳說中的眾神至高殿堂，即便是設在人間的機構，怎麽著也得差不多吧？”
    想到那破舊的辦公場地，宋瀟就一肚子槽點。
    講真，天庭駐京辦跟他工作室比起來，都差了十條街。
    “那是你沒見過真正的天庭。”
    蘇先生話語溫和，微笑著道：“你若見到，說不定會更加失望。”
    “您見過？”
    宋瀟到現在都不知道這位蘇先生的真正身份，對方似乎也沒有給他解惑的想法。
    想來應該是個有身份的人。
    天庭駐京辦主任？
    蘇先生沒回答，隻是對宋瀟說道：“我知你來意，有幾句話送你。”
    宋瀟點點頭：“您說。”
    蘇先生看著他道：“我建議你加入天庭。”
    “你師父這些年把你保護的太好了。”
    對方提及師父，宋瀟下意識坐直身子。
    蘇先生看在眼裏，麵上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在他看來，你這一生隻要平安喜樂就夠了。”
    “他不想讓你過早接觸這世界的真實一麵。”
    “若可以，他甚至永遠不想讓你在活著的時候接觸。”
    宋瀟並未反駁，因為對方說的是實話。
    師父除了偶爾不講武德，用黑暗料理坑他之外，平時確實寵他。
    而且他也知道，那些難吃的玩意兒，其實都是為他好。
    “但這種想法是錯的。”
    宋瀟微微正了正身子，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蘇先生看著他道：“這世界不會像他一樣，對你關愛有加。”
    “風暴來臨之際，無人可以幸免。”
    說著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你也不要小看天庭的底蘊，爛船還有三千釘。”
    “如果你的資質真如你師父信中說的那樣，那你現在這狀態……其實不能算好。”
    “天變即將來臨，沒人給你不疾不徐緩緩修煉的機會。”
    “看似風平浪靜，說不定短短數月，就風起雲湧。”
    “富貴，要在險中求。”
    宋瀟看著蘇先生：“您跟我師父？”
    蘇先生微微搖搖頭：“這不重要。”
    “他把你托付給我，但你已成年，我不可能，也不會去左右你的想法。”
    “所以，我說的這些，都隻是建議，如何選擇，你自行斟酌。”
    宋瀟點頭表示理解。
    “另外還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
    蘇先生看著宋瀟，神色也變得認真：“天庭敵人很多，其實更準確的說法，是華夏的敵人很多，尤其近百年來。”
    “所以天庭外勤人員的戰損率很高！”
    盡管眼前蘇先生語調溫和依舊，宋瀟卻能從他話語中感受到一絲血雨腥風。
    蘇先生繼續說道：“這也是為什麽一直以來，他們始終缺人的原因。”
    末了，他看著宋瀟。
    “你也不要覺得離他們遠點就可以避免危險。”
    “據我估算，要不了多久，世間散修的真正苦日子就要來臨。”
    “單打獨鬥，隻會死的會更快。”
    宋瀟：“……”
    他雖然沒來得及說，但這的確是他內心深處的一個聲音。
    既然那麽危險，我為什麽還要往上湊？
    為了破舊的辦公區？
    還是為那一兩萬的工資？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到休學的秦三歲。
    難不成……也是因為這原因？
    蘇先生看著宋瀟：“我話說完了，如何決定，要看你自己。”
    “即便他將你托付給我，我也不會過多幹預你的人生。”
    文化人說話就是有水平！
    所謂不會過多幹預，大概就是——我不會過多管你。
    嗯，沒毛病！
    他雖然在師父的庇護下長大，但並不是那種凡事喜歡依賴別人的性子。
    “還有什麽問題嗎？”蘇先生目光平靜地看著宋瀟。
    其實問題還是蠻多的。
    比如天為何會變？
    我們最大的敵人是誰？
    比如那些鬼王、妖族為何要捕獵有天賦的修行者？
    再比如，他最想問眼前這位蘇先生……您究竟是何許人也？
    這些都是他來時很想知道的問題。
    但現在，宋瀟突然不想問了。
    對方已經用既溫和又含蓄的方式，表達出一個態度——
    不遠，也不近。
    他看懂了。
    既然如此，多問無益。
    “沒有了，謝謝您！”
    宋瀟起身告辭：“您坐，我走了。”
    宋瀟走後，蘇先生依舊安靜的坐在那裏喝著茶。
    片刻後。
    年輕人輕輕敲門進來，態度恭謹地道：“主人，已經送走了。”
    “嗯。”蘇先生點點頭。
    見對方沒走，抬頭問了句：“怎麽？你有疑惑？”
    年輕人猶豫一下，說道：“我確實有些不能理解，既然前輩把他托付給您了，您為什麽……不多關照他一點呢？”
    蘇先生笑起來：“怎麽關照？把他留在身邊？亦或是……給天庭的人打招呼，叫他們把他當少爺一樣供起來？”
    年輕人嘴角抽了抽，辯解道：“我不是那意思，我隻是……有些擔心。”
    “我感覺這小孩挺好的，長得好看，還有禮貌！”
    蘇先生搖搖頭，失笑道：“擔心什麽，天變來臨，大能都要爭渡，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想想數千年前那場封神之戰，從上至下，誰能逃過？”
    “若他天賦很差倒也罷了，大不了留在身邊，我活一天，自會護他周全。”
    “可他天賦非常好！”
    “而且，這是個外表沉穩，內裏桀驁的人。”
    蘇先生看著年輕人，淡淡道：“鯤鵬幼崽就得放出去飛，不能留在身邊當寵物。”
    年輕人頓時無語地看著蘇先生。
    蘇先生笑道：“你跟他不一樣，你不跟在主人身邊，還想去哪？”
    年輕人有些惱：“即便您是我主人，也不能……至少不應該……汪！”
    “哈哈哈！”
    笑夠了，蘇先生看著年輕人：“既然你看他順眼，那就不妨留心點，適當時侯，可以暗中照顧一下。”
    “但記住，不許叫他知道那是你！”
    年輕人呲牙笑起來：“收到！”
    轉身出門，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停下腳步：“您也就嘴上說說，就不信您真不管他！”
    “就你多事，滾蛋！”
    “好嘞。”
    ……
    “鄭科長，我決定加入。”
    “需要辦理什麽入職手續不？”
    從四合院兒出來，宋瀟便撥通了鄭霆的電話。
    其實蘇先生對他什麽態度並不重要。
    他隻是選擇相信師父。
    這些年的經曆也教會他一個道理：想要不被人欺負，就隻能讓自己更強大！
    “您決定了？那太好了！”
    電話那頭的鄭霆依舊很客氣，似乎也有些興奮：“明天……不，就今晚吧！”
    “我聽王鵬說了你住的酒店，一會我倆就把印信和令牌給你送去！”
    “晚上我請客，哥幾個找地方喝點，先彼此熟悉一下！”
    掛斷電話，宋瀟有點無語。
    就這麽急麽？
    他本來還想找這邊的幾個同學小聚一下，現在隻能作罷。
    而鄭霆和王鵬來的比他想象中還要快。
    不到半小時，就出現在宋瀟所在的酒店大堂。
    下來將兩人迎上去，鄭霆一進屋就忍不住感慨道：“真奢侈啊！居然一個人住套房！”
    王鵬踅摸一圈兒，咂咂嘴。
    “窮家富路，出門當然不能委屈自己，我要有錢我也住這種！”
    鄭霆搖搖頭，歎了口氣。
    隨後取出一枚白玉印章，以及一塊很精致，不知什麽材質製成，可以放在掌心的銀色令牌。
    宋瀟接過印章，打量著。
    看上去很新，底部用小篆刻著他名字。
    鄭霆道：“這是以特殊手段製成，上麵藏著天庭特殊印記，待會兒教你用法。”
    隨後又將銀色令牌遞給宋瀟，一臉慎重地道：“印章代表你是天庭的人。”
    “令牌，則代表你在天庭的身份！”
    “令牌內部刻著特殊法陣，需以咒語激活。”
    “無論平日的任務發布，還是修行資源領取，亦或是你的工資發放，都通過它來完成。”
    王鵬在一旁補充道：“令牌千萬看好了，你的工資和修行資源，都是直接打進這裏麵的！”
    宋瀟微微一怔，有些驚訝地問道：“相當於帶有空間傳送和儲物功能的銀行卡？”
    王鵬露出得意笑容，道：“不止，它還擁有智能係統以及一定程度的防禦能力呢！”
    “咋樣？六不六？”
    鄭霆也笑道：“和你說過的，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直到這一刻，宋瀟才突然覺得，天庭似乎也沒他想的那麽糟。
    至少從這枚令牌上，還是能感受到它的一些底蘊。
    想起尚未啟用的青花瓷茶葉罐兒，宋瀟突然有點兒心疼師父。
    野生的就是沒人愛啊！
    隨後王鵬主動過來教宋瀟如何使用印章和令牌。
    不得不說，想當然認為古人不行，著實有些膚淺了。
    這令牌中蘊含的黑科技相當牛逼！
    激活它的咒語，可在學會後自行更改成個人專屬。
    用來讀取情報信息、收發任務的智能係統更是隻認主人的神念“密碼”。
    就算丟失或被搶走，也幾乎不可能被外人開啟。
    除非主人死去。
    宋瀟很快學會使用方法。
    沙發上抽煙的鄭霆大手一揮：“走，今晚我請客，哥幾個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