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帝都戍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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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送到皇宮的時候, 朱璟嵐正在養心殿中接見鄰國的三皇子澤維爾·斯塔因·以撒, 對方原本是作為以撒帝國的代表來進行最新貿易協定談判的,在知曉玖斕麵臨魔龍之險後也沒有離開,而是把貿易框架敲定之後才表達了去意,看上去對玖斕的局勢很有信心。
雙方剛剛才結束會談,天子正準備招呼外賓到禦花園中用餐, 忽然有白虎衛略顯慌亂地闖進來, 在她跟前單膝跪下, 白虎衛是天子禁軍,能讓他們為之色變甚至不惜打擾外宴也要傳遞的消息必定十分重要,朱璟嵐微微頷首,那名白虎衛便起身在她耳邊低聲匯報了「導律魔典」的新發現。
聽完之後朱焰天子心中也是一驚,沒想到眾人通力尋找的星融研究所總部就在京江, 並且還儲備了數量驚人的原初體,一旦這些原初體外泄進入京江城內大肆破壞, 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所幸十二煌星提前進行了警示, 現在立刻著手疏導城中居民避難, 找到並毀滅那座研究所的話還來得及——
心念輾轉之間, 朱璟嵐已經心中有數,腦內備選了多套應急方案, 臉上的神色絲毫未變,依舊保持著接待外賓時該有的得體微笑,命宮人先領三皇子殿下去禦花園, 她尚有一些小事需要處理,隨後就到。
澤維爾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正要邁步,忽然看見天子袖口內閃爍著一片碧色的暗光,隨即頓住了身形,朱璟嵐微微蹙眉,從袖內的煉金空間中拈出了一朵碧色的水蓮花,這是森青賢者清砥留給她的水訊媒介,通常隻有在緊急聯絡的時候它才會像這樣兀自泛起亮光。
曦風城的風吹草動都有禦魔司派駐人手隨時向京江這邊匯報,此前她沒有收到任何異動的征兆,是什麽事值得清砥不分場合直接打開水蓮通訊?
星融兵器的動向猶如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壓在朱璟嵐心中,她顧不得外賓在場,直接將水蓮放入了未飲完的茶盞之中,水蓮觸水即開,舒展開碧色的花瓣,而後迅速消融在茶水之中,化為盈盈流動的水意,中央輕輕點出一絲漣漪,以水鏡的方式顯現出碧水蓮另一端的場景來。
率先出現在水鏡之中的是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清砥的額角帶著傷,隻胡亂用布條綁了一下,深碧色的血順著被浸潤的布條汩汩冒出,一貫溫和從容的森青賢者少見地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抱歉,語山,混沌魔龍身上的暗元素忽然暴動,打碎了我的花葬木棺,禦魔司沒能攔住它,現在已經往京江的方向去了。”清砥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去,像是剛從戰場上下來,胸口微微喘息著,“你應該還沒有收到情報,抵達京江的通訊手段不知被什麽東西阻斷了,除了我的水蓮跟那位十二煌星之一的「導律魔典」外,恐怕沒有其他消息能在第一時間進入京江了。”
朱璟嵐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掩蓋住眼底的驚濤駭浪,記憶中葉之境的森青賢者從未像這般失態過,他竟然會被自然之外的力量給傷了!
“聽我說,現在立刻讓京江城內的居民去避難,你也是,讓雪殺與龍星燁守著你寸步別離,我會想辦法盡快趕過來。”清砥的聲音頓了頓,向來溫柔的語調裏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焦灼,“混沌魔龍的目標是皇宮——大概率也是你,所以千萬不要直接出現在他麵前,玖斕絕不能在這關頭失去朱焰天子,明白了嗎?”
“朕知道,卿且萬自珍重。”朱璟嵐柔荑般的手撫過茶盞,水鏡隨即消失不見,她輕輕吐了口氣,明白自己並不能像清砥所說的那樣躲在皇宮中不露麵了,混沌魔龍的威脅是一方麵,現在對京江而言更致命的是那座星融研究所,以及研究所內可能存在的0係原初體們。
這些原初體沒有跟其他遺跡中的星融兵器一起被魔龍喚醒,很可能是因為京江城本身的防禦魔法,這裏有著堪比聖德拉戈羽學院的城市守護係統,在層疊銘文魔法的禁錮下,混沌魔龍的召喚根本無法觸及京江,也正因為這一點,駐守京江的「導律魔典」才沒能發現研究所的存在,反倒在荒郊之外的遺跡中找到了線索。
可一旦混沌魔龍攻入京江城直接進行喚醒,原初體會怎麽樣就不得而知了,朱璟嵐必須立刻組織百姓避難與剿滅星融,再者帝都受難,身為朱焰天子的她又豈能獨自在皇宮中苟且,她是玖斕精神與權力的最高象征,唯有她待在該待的位置上,玖斕的國家機器才能以最快的效率運轉起來。
晚宴自然是無法繼續,朱璟嵐看向以撒的三皇子,朝他歉意地笑了笑,“勞煩澤維爾殿下親自過來,如您所見,眼下的京江並不安全,就不留殿下用餐了,朕會派人護送殿下離境回國,待下次簽署協議之日再好生盡地主之誼,讓殿下在京江玩得盡興。”
澤維爾玩味地笑了笑,“璟嵐陛下看上去似乎很苦惱,若是城中缺少駐軍人手,我倒還能幫上一幫,畢竟玖斕是以撒重要的盟友,想必父皇大人也不會坐視混沌魔龍肆虐京江。”
聞言朱璟嵐眉頭一跳,這話就說得有些大了,好像玖斕需要倚仗鄰國出兵平亂一般,雖然眼下的京江的確沒有多少駐軍,禦魔司的人都忙著清理各地蘇醒的星融兵器,連紅塵客棧的冒險者們也大多接了任務離開了京江城,森青賢者坐鎮曦風城,京江近郊的賢者之塔清石小築隻剩一個空殼,算來她手中可供調配的軍隊就隻剩下白虎衛而已。
她原本懶得追究澤維爾這段時間暗中在京江搞出的小動作,但這並不意味著鄰國的皇子可以在她跟前口無遮攔,朱焰天子的神色驟然冷了下來,寒潭般漆黑的眼瞳注視著鄰國的三皇子,而後倏然一笑,“素聞澤維爾殿下以聰慧聞名以撒,如今有幸得見,果真名不虛傳。”
她雖然笑著,聲音裏卻毫無暖意,冰錐一般讓澤維爾感到一陣莫名的膽寒,“聰明是好事,但過分展現就是抖機靈了,殿下。”
玖斕的朱焰天子側過頭,看向大殿外山雨欲來的天空,眼中是毫不退縮的堅毅與勇氣,“既然千年之前混沌魔龍沒能攻破玖斕的皇宮,千年之後也不可能,至於其他事就不勞澤維爾殿下費心了。”
語畢,她身後的雪殺走上前,向鄰國的皇子微微躬身,做了一個不容拒絕的邀請手勢。
澤維爾的臉色一陣變幻,最終還是不敢選擇與朱焰天子交惡,冷著臉在白虎衛的護送下離開了大殿。
送走了難纏的外賓,朱璟嵐一刻也不敢鬆懈,立即下達了數道天子禦令,並啟動了京江城中的天災應急預案,眼下最緊要的是疏散百姓避難並即刻銷毀星融研究所裏的0係原初體,但城中通訊中斷,除了「導律魔典」之外的所有通訊陣法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幹擾,她的禦令恐怕沒那麽容易能及時傳遞到底下人手裏。
朱璟嵐拿不準這是不是混沌魔龍的能力,但盡快恢複通訊是接下來的關鍵要務之一,下達禦令之後她便起身前往鴻雁樓,在找出通訊受阻原因之前,她隻能以「導律魔典」為中心建立臨時指揮所。
城中的白虎衛被最大限度的分散開去,幫助發布禦令、疏散百姓、調查通訊受阻情況、以及傳遞滯後的情報信息。
抵達鴻雁樓之後,這裏已經聚集了好幾位包括禦魔司唐硯在內的上位禦司,正通過導律魔典的全息地圖查看城中的境況,上麵一片密集的紅點刺得人眼底生疼,一想到這些紅點都是致命的星融兵器,眾人心中就更是膠著了。
源源不斷的情報被人力送到了朱璟嵐的麵前,京江城中的情況不容樂觀,百姓們對突然發布的避難要求感到恐慌與不解,京江城和平了太久,許多人終其一生也沒遇到過帝都出現緊急狀況的時候,避難也避得有些漫不經心。
當初那座星融研究所已經通過導律魔典傳來的地圖找到,隻是在缺乏十二煌星的情況下想要快速消滅原初體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朱璟嵐對此並不樂觀,按時間推算在導律魔典傳來消息之前,也就是天響雷霆在遺跡中發現中宮之位時正是曦風城外混沌魔龍忽然暴起逃脫的時候,兩者之間比起巧合,朱璟嵐更傾向那是奧茲尼格斯的召喚,否則在帝都深藏了千年,連玖斕的後繼者都沒能找到的星融研究所,不可能這樣毫無征兆的突然出現。
且奧茲尼格斯的突然發難的時機恰到好處,這些天因為國境內肆虐的星融兵器,禦魔司大部分兵力都離開了京江,紅塵客棧中天級與地級的冒險者團隊沒剩下幾支,十二煌星也都分散在各處,正是京江內防最薄弱的時候。
在這樣的關鍵時期切斷通訊與傳送設施,京江幾乎已經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即使加快速度修複,以混沌魔龍的破壞力而言也是岌岌可危。
考慮到混沌魔龍初次現身時的移動速度,如果他離開曦風城後徑直往京江而來,不出兩個時辰就能摸到京江的城門,再加上蠢蠢欲動的星融原初體,現在發布的避難禦令無論如何也來不及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京江隻能束手就擒。
天子禦令以最快的速度下達下去,京江城的城防係統迅速運轉起來,站在全息圖景前的朱璟嵐眉頭微蹙,目光深沉。
這一切簡直就像是奧茲尼格斯故意被縛,設計令他們放鬆警惕,進而突發襲擊一般,她敏銳地察覺到混沌魔龍侵襲的背後或許還有著別的什麽,但眼下並不是深思這一點的好時機,她必須要先竭盡所能的從魔龍爪下保護玖斕的帝都與她的百姓。
“雪殺,由卿帶隊前往研究點,務必在魔龍抵達之前盡可能消滅那些原初體。”在腦中決定好了接下來的事宜,朱焰天子轉過頭,看向了自己身後的白虎侍衛。
雪殺微微一怔,帶著虎紋的大尾巴在身後不安地甩動了一下,向天子單膝跪下,“陛下——您身邊不能沒有護衛。”
“卿的才能唯有位於「白虎守護」之位方能徹底展現,留在朕的身邊卻是浪費了。”朱焰天子輕震袖口,輕聲道,“這是眼下最緊要的事務,朕唯有將之交給卿才得安心。”
“至於護衛,相信星燁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朱璟嵐的目光放暖了一瞬,“在此之前,勞卿護送朕前往朱焰台。”
雪殺抬首領命,他本就是不善言辭的武將,既然天子堅持,必然有她的考量,他隻需要忠實完成天子的願景,成為她手中的無往而不利的寶刀。
“——謹遵陛下禦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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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 109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