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她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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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蘇洛昏睡得格外久, 眾人嚐試了各種方法也沒能讓她醒來, 無論是玖斕的療傷聖藥,還是森青賢者的治愈魔法,甚至連十二煌星的「冥魂路引」聽說情況後也專程過來鴻雁樓看了看,確認她的靈魂之焰還好好的作為生命本源存在著,沒有熄滅也沒有脫離身體流落到別的什麽地方去。
三天之後蘇洛的情況穩定了不少, 比起重傷昏迷更像是疲憊之後的安睡, 約修婭認為這應該是融合巨龍之魂的後遺症, 畢竟重啟契約之後白影小隊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了京江,又曆經一場激戰,蘇洛根本沒有機會停下來好好適應。
直到消滅混沌魔龍的戰鬥結束後第七日,昏睡的少女才悠悠轉醒,在鴻雁樓客房柔軟的床鋪上睜開了眼睛。
這一次難得沒有在睡夢中看到過往的回憶, 是蘇洛來到這個世界後睡得最飽最舒服的一個長覺了,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與回複, 雖然昏睡了足足七天,她卻一點不覺得餓, 反而精神抖擻, 感覺身體比之前更加輕快, 與元素精靈之間的溝通感知也更加順暢了。
司夜一如既往地守在她的房間,正拿著那本羊皮卷封麵的筆記研讀, 注意到蘇洛醒來之後,他起身倒了杯水過來,仔細用手試了試少女額頭的溫度, 見她神色無礙後才放下心來。
“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
蘇洛搖了搖頭,抬起了自己變得更加有力,隱隱可見流暢肌肉線條的胳膊,笑著說道,“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我現在不僅沒有感覺不舒服,反倒是精力充沛,再與混沌魔龍大戰三百回合也沒問題。”
司夜眼中也漫上一絲笑意,“看來約修婭的猜測沒錯,你昏睡這麽久的原因是與龍魂的融合,用她的話來說,現在的你才算站在了成為晨曦女神的起點之上——擁有了真正被四係元素眷顧的靈魂之焰,與能夠發揮出所有實力的武器。”
“的確……對元素精靈們的感知更加通暢了,稍微有了一點麵對那位森青賢者時的感覺呢。”蘇洛垂下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上麵燃過一層薄薄的白色靈火,隨即隱沒在手指間,“不過每一次進入武者之心都會昏睡這一點很麻煩,我總感覺這並不是晨曦女神……或者說洛德露西婭·梅爾蘭斯真正擅長的武藝,她不會放任自己進入這樣無法思考,隻會拚命殺戮的狀態。”
隨著進入武者之心的次數增加,蘇洛也依稀摸到了一些門道,比起所謂千錘百煉的武藝,那種感覺更像是為自己戴上了一層冷漠的麵具,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擔心,隻要將身體交給過往的戰鬥經驗,不顧一切地殺戮就好。
以往受限於劇烈的反噬,她從進入武者之心開始,等到恢複意識時通常已經在昏睡之後了,這一次或許是因為融合了龍魂的關係,她還記得與露奈亞娜戰鬥的場景,進而也對那宛如沉溺於深海,無法用意誌控製自己身體的感覺記憶猶新。
“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徹底掌握這武藝,就像曾經的露西婭一樣。”蘇洛握了握拳,抬頭看向了司夜,“這一次我昏睡了多久?京江城的情況呢?”
“七天。”司夜接過她喝完的空水杯,眼中也有些心有餘悸,“連森青賢者與冥魂路引都喚不醒你,如果不是「魂鎖」尚且安穩……”
司夜沒有說完,默默地將空杯放回了櫃子上。
“抱歉,讓你擔心了。”蘇洛撓了撓臉頰,目光落在學士永遠沉穩的麵容上,嘴上雖然在道歉,實際卻沒有多少在反省的意思。
受傷之際身邊有人會擔憂照顧的感覺並不壞,無論是夢魘之中突然驚醒的夜晚,還是傷愈之後疲憊地睜開雙眼的時候,她總能在醒來之時第一眼看到司夜。
因為知道每次醒來時他就在身邊,蘇洛才有了心無旁騖,全力麵對每一次戰鬥的勇氣。
司夜冰藍色的眼睛回望著她,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有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在視線之間蔓延,一時間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就在氣氛逐漸變化之際,蘇洛的手邊的被子忽然動了動,柔白的光團慢悠悠地飄了出來,似乎才剛剛睡醒,平時順滑的表麵此時看著亂蓬蓬的,好一會兒他才發現蘇洛已經醒了,驚喜地直接撲進了她懷裏。
蘇洛笑著摸了摸焰白的光團,司夜側過頭,目光中帶了些微妙的惋惜,繼續剛才的話題。
“京江的情況正在好轉,不光是混沌魔龍被消滅,十二煌星還突破了中樞實驗室的遺跡,粉碎了裏麵遺留的原初體,剩下的實驗室位置也由導律魔典一一標注位置後送抵禦魔司,隻待玖斕組織力量將剩下的實驗室拔除封印,星融兵器便徹底退出曆史的舞台了。”
學士的聲音頓了頓,“城中正在進行複建,相信以玖斕的國力用不了太多時間就能讓帝都恢複原貌,受傷的百姓也都得到了安撫,比起上一次戍衛戰的慘烈,此番決戰雖然來得突然,卻是京江能夠承受的最好結局了。”
聞言蘇洛稍稍放下了心,她無法忍受這個帶著故鄉影子的都城被魔龍摧毀,正如司夜所說,決戰雖然爆發得很突然,但京江城沒有受到太多的損壞,是目前最好的結局了。
了解過京江城的現狀後,蘇洛正要開口問問同伴們的情況,房間的門卻突然被打開,約修婭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驚喜地抱住了自己的契約者,“我就感覺到你快要醒了過來看看,果然沒錯。”
蘇洛猝不及防撞進了大團柔軟的觸感裏,好半天才艱難地抬起頭,順便把差點被擠變形的焰白從中間□□,她笑著看向了膚色微褐的龍族女性,“約修婭。”
海翼龍對契約者的喜愛溢於言表,抱著她揉了好一頓才戀戀不舍地鬆手,她並不擔心蘇洛的健康,魂契之中茁壯燃燒的純白靈魂之焰已經足夠表明少女此時的狀態是前所未有的好。
“京江的情況學士應該已經告訴你了,接下來就是你在純白耀影中的同伴了吧。”約修婭拉著她的手,笑眯眯地說道,忽然抬頭看了看房間外,“唔,看來已經有人等不及了。”
第二個進來的是伊雷,炎狼手中捧著一大兜蘋果,人還沒進來就先聽到了聲音。
“可算醒過來了啊,阿洛,這些蘋果都是給你的。”他將蘋果兜放在了房間的桌上,“玖斕真是快風水寶地,我覺得這裏蘋果的味道甚至不亞於庫蘭的說!”
蘇洛接受了他的好意,拿起蘋果啃了一口,果然又脆又甜,讓人口舌生津,再看伊雷毛色鮮豔,尾巴蓬鬆順滑的模樣,就知道他這些天裏沒少補充蘋果能量了。
“謝謝,很美味。”蘇洛笑了笑,目光停在炎狼的大尾巴上,半晌移不開視線,伊雷見狀得意一笑,甩了甩毛把尾巴遞了過去。
“現在知道還是我們佑夏炎狼的尾巴最棒了吧。”他架著胳膊,大發慈悲地點了點頭,“給你,摸吧,記得要順著毛來啊。”
從來沒有見過團員這麽貼心過,蘇洛滿足地抱住那蓬鬆的大尾巴蹭了蹭。
隨後進來的是戴維與薇妮卡,還有拉緹絲,雪兔少年一臉睡眠不足的萎靡模樣,一問才知道是被禦魔司抓了壯丁幫忙清理地宮之下的遺跡,畢竟十二煌星更加熟悉魔法紀時代的遺留物品,正好眼下京江聚集了不少位,朱焰天子的意思是趁這個機會一口氣全解決了的好,省得以後再冒出別的東西威脅玖斕的安危。
不過任務雖然辛苦,玖斕官方給的酬勞也十分豐厚,在蘇洛昏睡的這些日子裏,除了研究古籍的司夜學士,剩下的成員都去遺跡那邊幫忙了。
拉緹絲今天換回了北迦聖堂騎士的白銀鎧甲,依舊是筆直挺拔的模樣,見到蘇洛後向她撫胸一禮,親眼確認她平安無事後才收起了壓在眼底的關懷與擔憂。
“要說的有兩件事。”伊雷豎起了兩根手指,一邊說一邊輕輕搖了搖,“首先是最重要的第一件!阿洛,你快看看純白耀影的魔法紋章。”
蘇洛依言低下頭,手背上的魔法紋章依照她的心念顯現,似乎跟之前簡潔的圖案不太一樣了,變得更加繁複精美,優雅的瑩白線條勾勒出交疊的光與影,隱隱湧動著帶有魔力的銘文字符,像是落在皮膚上的星點光芒,非常漂亮。
“這是……我們晉級了?!”
“沒錯,順利完成了白銀級的委托任務「混沌魔龍討伐戰」,我們純白耀影也隨之晉級到了白銀,也就是紅塵客棧所認可的「天」級冒險者團隊。”伊雷露出了自信滿滿的笑容,看得出來晉級白銀讓他的心情非常好,甚至到了會主動讓團長摸尾巴的程度。
“不光有大量的報酬,更重要的是白銀級的冒險者團隊會得到所有冒險者協會的承認,南境的「沙漠玫瑰」、玖斕的「紅塵客棧」、以及覆蓋整個西北大陸的「拂曉晨星」,隻要是冒險者協會駐紮的地帶,我們就可以通過協會獲得相應的情報。”薇妮卡更加關注白銀級背後的隱形福利,“雖然比不上帝國時期的情報網,不過在這個時代,已經相當於多了一雙能看到世界的眼睛了。”
“連「哪裏能找到更美味的蘋果」這樣的情報也不在話下,等到能去冰之境的時候,「拂曉晨星」裏一定有能拿到庫蘭酒莊邀請函的任務吧!”庫蘭的蘋果可謂是伊雷的終極夢想,一說到這個他整個炎狼看上去都在閃閃發光,火紅的尾巴在身後愉悅地晃來晃去。
蘇洛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旁的約修婭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待少女轉過頭來時把細鱗長裙的領口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形狀較好的鎖骨,還有上麵隱約可見的魔法紋章。
“順帶一提,我也有純白耀影的團徽了哦。”美麗的龍族女性露出了迷人的笑容,給蘇洛看過之後又寶貝地把魔法紋章藏在了衣領之下。
“話說回來這一次能順利完成任務,多虧了約修婭啊。”蘇洛感慨道,嚴格說起來永生的海翼龍才是戰勝混沌魔龍的絕對主力,沒有約修婭的話,他們也隻能不斷地將奧茲尼格斯封印起來而已。
約修婭握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胸口隱藏著魔法紋章的地方,“我可是你的龍,連這個魔法紋章也承認我的身份,哪怕團長不在現場,憑借「契約獸」的烙印也讓我加入純白耀影了,你還要跟我這麽見外麽,阿洛?”
“約修婭……”蘇洛眼眶微熱,明明是剛遇見不久的人,明明不記得曾經與她共同度過的久遠過往,但她依舊對眼前的海翼龍有著本能的親密與信任,蘇洛低頭蹭了蹭鼻尖,笑道,“今後也請你多關照了,我的龍。”
“這樣才對。”美麗的龍族女性笑眯眯地捏了捏白發少女的臉頰。
“純白耀影晉升的確是應該好好慶祝的喜訊,那第二件要告訴我的事是什麽?”蘇洛問道。
“第二件事,就由我來說明吧。”拉緹絲上前了一步,蒼藍色的眼睛注視著蘇洛,帶著感慰與憧憬,“是關於北迦的消息……雖然星融源的反應已經確認消失,但我們沒能找到露奈亞娜的行蹤,在她墜地的附近發現了一些與星融兵器的打鬥痕跡,隨後就徹底不見蹤影了。”
獨角的騎士長微微垂下了目光,“考慮到當時城中的混亂程度,她被人救走的可能性很大。”
“另外,禦魔司的唐硯閣下送來了一份報告,他在混沌魔龍掙脫封印的前一天曾經帶人去過墨閣,最終被墨老新鍛的兵器所傷,幾日前才勉強恢複到能下床的狀態。”拉緹絲繼續說道,“根據他的報告,墨老所鍛的新武器已經達到了靈火之刃的強度,正是因為獲得了這一武器,使得露奈亞娜的靈魂之焰更加堅韌,才讓魔龍有了提前掙脫封印的契機。”
“難怪……跟她交戰的時候,那柄帶有墨閣印記的刀完全不輸給小白呢。”蘇洛摸了摸下巴回憶道,焰白飄到了她的肩頭坐下,也對此表示了讚同。
“我的確嗅到了同類的氣息,雖然不知道那柄刀能不能隨意化形,但他與我一樣,是能夠全係附魔的絕佳魔導器,也是最適合純白靈魂之焰的武器。”
光團說著,搖了搖身後的小尾巴,“不過我一點也不喜歡那柄刀,明明是新鍛的刀靈,感覺卻死氣沉沉的,陰鬱中帶著股癲狂的氣息,就跟那個墨老一樣……倒是很適合那個偽造的家夥吧。”
“禦魔司清掃戰場之後,也沒能找到墨老的行蹤,跟露奈亞娜一樣完全消失了。”拉緹絲的目光中帶上了一絲歎息,“墨閣的人提到墨老點在祖祠裏的引魂燈也熄滅了,是以身殉了鑄劍之道。”
沒有靈火,便犧牲自己來創造真正的靈火,那個一生癡迷鍛造靈火之刃的老者最後選擇了這樣的方法來實現追逐之道,蘇洛聽完也有些唏噓,隨即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那露奈亞娜豈不是也……”
“白焰為刃,巨龍鑄魂,若約修婭大人所說的第二試煉是為了讓阿洛你取回靈魂之焰曾經的強度,那麽露奈亞娜也具備了同等的條件。”拉緹絲點了點頭。
“眼下雖然無法確定她的行蹤,但新月聖堂絕不會放任這樣接近完美的女神宿體流落在外,北迦很快就會有新的動作。”獨角的騎士長再次抬頭,看向了白發的少女,“所以這段時間我會先回蓮海聖地,確保新月聖堂不會執行威脅你的計劃,以及加速破譯《晨曦讚歌》與司夜學士拓印下來的石板。”
蘇洛知道了這第二件需要當麵告訴她的事,是拉緹絲的辭行。其實她理應在確認露奈亞娜失蹤之後就啟程回到北迦,等到現在大概隻是為了親眼看到蘇洛醒來。
獨角的騎士長單膝向她憧憬之人半跪下來,拔出了腰間佩戴的除魔短劍,雙手平舉,遞到了蘇洛的跟前。
這是她第二次向蘇洛獻上代表虔誠信仰的受封短劍了,而這一次蘇洛沒有拒絕,她接過了拉緹絲的短劍,而後握住了她的手,那銀白的手甲之下有著與她一樣繁複而精美的魔法紋章——純白耀影的團徽。
被拉緹絲的大盾保護了那麽多次,蘇洛已經不會再像當初那樣一味地逃避屬於晨曦女神的責任了,拉緹絲是純白耀影中的一員,她的期望與信念,即使還沒有成為真正的晨曦女神,作為團長的蘇洛也會選擇一並承擔。
“那邊的一切就都交給你了,拉緹絲。”蘇洛笑了笑,“我會一直等待再次見到你的時刻。”
不僅是拉緹絲的期望,在遇到焰白與約修婭之後,蘇洛也愈發堅定了通過六大試煉的決心,洛德露西婭小心翼翼珍藏在試煉之中的那些彩色記憶的碎片,還有與司夜前世今生的相遇重逢,甚至是她再次回這個世界的緣由,所有的答案,都在晨曦女神的封印之中。
那是她必須要經曆與麵對的旅途。
少女翠綠的眼瞳中是堅定的決意,如果說上一次分別時她隻是迫於自身安危無奈接受六大試煉的話,那麽這一次她已經真正做好準備了,無論是擁有了白焰刀與巨龍魂契的身體,還是一定要成為晨曦女神的決心。
拉緹絲微笑著向她撫胸一禮,雖然無法繼續在蘇洛身邊見證她的成長很可惜,但現在的她,已經不需要自己再寸步不離的保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在11月之前完結二卷的計劃破滅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