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序幕之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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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之境,  北迦總堂,  蓮海聖地。
    不變的暴風雪是這裏唯一的景色,嚴寒侵襲之下的大地寸草不生,鳥獸絕跡,因而也被外界稱之為「純白地獄」。
    能屹立在這片白色大地上的,隻有通過女神的試煉,  從北迦禱文中獲得禦寒之力的正命教徒,  以及那在聖子魔力灌溉下迎風搖曳的金蕊冰蓮。
    一位鄔煦族的正命騎士從通往正殿的長廊前走過,  她的身形挺拔而高大,一身白銀的盔甲比雪色更加耀眼,身後的披風迎著寒風獵獵飛舞,頭頂的獨角筆直向前,幾乎要觸碰到廊頂。
    第五聖堂騎士,  「白銀幻風」拉緹絲·克裏斯·烏蘭達爾。
    她從玖斕千裏迢迢趕回蓮海聖地,是為了出席即將舉行的聖堂圓桌會議,  由第一聖堂騎士牽頭,匯總討論近期發生的事情,  而北迦各分堂接下來近一年守衛力量的調動,  都將在這場會議中由參與的十二聖堂騎士決定。
    吹過長廊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  即使已經能通過禱文抵禦這嚴寒,拉緹絲依然不習慣在聖地中久留,  這裏的一切都太過冰冷無情,她寧願奮戰在剿滅魔獸的第一線,也好過世界中隻剩下這毫無生氣的白色。
    隻有這逆風而生的冰蓮,  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所庇護,依舊開得搖曳生姿,隨著寒風肆意舒展著自己雪白的花瓣,為這寒冰凝就的純白地獄增添了一分幾近詭異的柔情。
    “開得很漂亮吧,這神聖的冰蓮。”
    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拉緹絲沒有回頭,鄔煦一族的聽力卓絕,早在對方踏入雪中之際,她就已經察覺到了來人的身份。
    第三聖堂騎士,哈羅德·魯伯特。
    這位塔爾族的中年人是十二聖堂騎士中資曆最老的前輩,總是一副和藹的笑臉,如果不是那身精鋼打造的沉重盔甲與雪亮銀鋒的長劍,比起聖堂騎士來說他更像是一位為教徒開經解道的神父。
    但拉緹絲知道這個男人的厲害,十二聖堂騎士的排位會綜合參考個人虔誠度與資曆,但更多還是依據武力值來定的,畢竟作為北迦最鋒利的那把「劍」,沒有絕對的個人實力,是無法令下屬正命騎士們信服的。
    “哈羅德閣下。”拉緹絲微微頷首向他致意。
    “拉緹絲閣下也會有信步看花的閑心,倒是讓我驚喜了。”哈羅德笑眯眯地看了看她,目光隨即落在了冰湖中大片大片盛開的冰蓮上,這原本隻能在祭月大典上看到的神跡,如今竟如最普通不過的常景,日複一日地在蓮海中上映著。
    即使從未在信徒跟前展露過真顏,這一屆的北迦聖子浩如煙海般廣闊的魔力,依舊令每一個在蓮海前停留過的人心生敬畏。
    拉緹絲的目光也落在了冰蓮之上,不難理解為什麽冰蓮會成為北迦的代表,那柔嫩的白色花瓣之中佇立的金色蓮蕊,的確很像晨曦女神持刀而立的身姿,拉緹絲甚至也能從中看到蘇洛的影子。
    雖然還未真正地綻放,但白發少女握刀向前的背影,與想要守護某物的決心,即是最觸動她的聖心蓮意。
    “久在戰場,沒能真正感受過聖地的蓮意,讓哈羅德閣下見笑了。”拉緹絲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畢竟在聖子大人即位之前,這蓮海聖地,也隻有每年祭月大典上才能見到盛開的冰蓮。”哈羅德的聲音中帶著感慨,目光悠遠,像是在看著冰蓮之後的某個人,“倘若我主露西婭再臨現世,亦能讓冰蓮四季如春般盛放吧。”
    拉緹絲微微垂下目光,這話由第三聖堂騎士來說,已經算得上是僭越了。聖子是從虔誠的教徒中挑選出來的守墓人,哈羅德卻將他與晨曦女神相提並論,不過第三與第九聖堂騎士宣誓效忠聖子已經不是什麽秘密,隻是拉緹絲沒想到他會直接在自己跟前提起。
    她用微妙的沉默代替了回答,也間接向哈羅德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兩人默契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相互頷首之後順著長廊往正殿的方向走去。
    正殿的大門高聳入雲,幾乎看不到頂端,在這樣極寒的環境中宛如偉大的神跡,拉緹絲伸手穩穩地推開了大門,巨大而莊嚴的圓桌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圓桌的位置按照十二鍾點的順序布置,此時已經坐滿了一半的座位,算上拉緹絲與哈羅德,就隻差四人了。
    拉緹絲走到五點的位置上坐下,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同僚們,最終落在了空缺的座位上。
    常年神龍不見尾的第二聖堂騎士,白隱。
    在兩年的事故中叛逃出聖地,帶走其中一組女神宿體的第八聖堂騎士,西德魯·加爾特林。
    在玖斕京江戍衛戰中失去行蹤的第十二聖堂騎士,露奈亞娜·新月。
    這三位是不可能出現在今天的會議中了,那麽剩下還沒有到場的聖堂騎士其實隻有一人,同時也是這場會議的主持者。
    第一聖堂騎士,北迦聖堂騎士團總騎士長,梅爾·蘇安。
    在座的各位聖堂騎士也意識到人基本已經到齊,在拉緹絲與哈羅德落座之後就無人再交談了,正殿裏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靜待總騎士長的到來。
    沒有讓他們等太久,大殿的正門再次被推開,眾人的目光順著沉重的聲響看向了打開的大門,而後齊齊往下落去,目睹總騎士長信步走入正殿。
    那是一位比尋常種族矮小許多的妖靈族人,單論身高可能還不及拉緹絲的大腿,一頭蓬亂的金色短發,五官中帶著妖靈族人的特色,眼睛又大又圓,眼尾尖尖地上挑,鼻子與嘴唇都小巧可愛,耳朵也是尖尖的,在金發中露出一個小小的角。
    他的背後還有一雙小巧的翅膀,像蝶翼一樣纖薄透明,是由純粹的元素之力聚集而生的魔力感知器官。
    無論是誰大概也無法立刻將這位完全稱得上可愛,五官中甚至還帶著稚氣的小家夥與北迦第一聖堂騎士聯係起來,即使是已經見過無數次的聖堂同僚們,每次看到頂頭上司出現也還是會覺得驚奇。
    畢竟作為從神代時期遺留下來的最古老的種族之一,妖靈族人在上萬年的曆史中始終守護在世界樹的林域之內,幾乎從來不會出現在外界,關於他們的存在更多的隻有傳說而已。
    就連在座的十二聖堂騎士,這麽多年來也沒人敢詢問總騎士長這漂亮洋娃娃一樣的臉,到底是妖靈族人的特征,還是他本人就長成這樣。
    隻不過沒人會懷疑他是否夠資格坐上總騎士長的位置,妖靈族的長壽與他們的傳說一樣神秘且廣為人知,這位看上去像可愛小朋友的梅爾騎士長,其實已經有百歲高齡了。
    “人都到齊了?”梅爾·蘇安掃了一眼在座的各位聖堂騎士,身後蝶翼輕輕一扇,人已經從正殿門口閃現到了圓桌前,絲毫不見外地踩著桌麵直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的聲音是完全屬於成年男性的中低音,聽上去與身形完全不搭,卻沒人敢發出一絲不敬的聲響,總騎士長的眉頭微微緊蹙,熟悉他的聖堂騎士們看一眼就知道頂頭上司心情不太好,今天的會議注定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那就廢話少說,直接進入正題吧。”梅爾架著胳膊,手指不斷在臂甲上敲出有節奏的響聲。他也穿著聖堂騎士的重甲,隻是盔甲的材質似乎不是精鋼,而是某種帶有半透明光澤的煉金材質,隱隱能看到魔力流動的紋路,在蝶翼與身體之間來回流轉。
    這次會議的主要關注的是日益嚴重的暗元素侵蝕現象,從北迦各地分堂搜集回來的報告來看,受到魔化獸災害的地區越來越多,不少分堂都要求騎士團進行常駐,確保當地信徒的基本生活與人身安全。
    不僅是魔化獸在部分地區泛濫成災,從拉緹絲的報告中還發現了炎龍鬼沼這樣整片土地被暗元素侵蝕的現象,讓所有人心裏都添了些陰沉沉的預感。
    沒有人知道暗元素繼續泛濫下去會怎麽樣,但北迦的禱文對抗暗元素的效果顯著,作為北迦的聖堂騎士,他們有義不容辭的責任繼續奮戰在消滅魔化獸的前線上。
    大致分布好了各個聖堂騎士下屬騎士團與負責清剿管轄的區域後,梅爾看了看十二點方向的空座位,目光掃過眾人。
    “拉緹絲的報告相信大家都看過了,對於第十二聖堂騎士的下落,諸位有什麽想法嗎?”
    “新月聖堂那邊已經進行過確認,露奈亞娜·新月的靈魂之焰依舊在燃燒,沒有遭遇生命危險。”第四聖堂騎士說道,他是新月聖堂派係的支持者,對露奈亞娜背地裏的情況也更加了解。
    “人活著卻沒了消息,那就意味著是被什麽東西困住,或者落到什麽勢力手中了吧。”第六聖堂騎士開口道。
    對方聲音中隱約的調笑意味讓第四騎士心生惱怒,聲音也不自覺地高了起來,“閣下的意思是,有人特意在玖斕那樣的亂局中截走了我北迦的聖堂騎士?”
    “說不定是監守自盜呢,畢竟放在明麵上很多事情不太好做吧?”第六騎士絲毫不懼,反倒因對方的惱怒而生出興趣來,“看閣下這反應,難道真被我說中了?”
    “荒唐!”第四騎士冷哼一聲。
    第六騎士好整以暇地看了看他,“在她就任第十二聖堂騎士之前所做的事,我可是略有耳聞啊,聽說最後在報告上簽字的都是閣下,怎麽不讓在座各位多想?”
    “「露奈亞娜計劃」是通過教綱認可的大計,而我的所作所為也無愧於對女神的信仰,閣下想要說什麽,就直說吧。”第四騎士冷冷抬眼。
    第六騎士聳了聳肩,他向來口無遮攔,眾人也沒有太在意這段爭論,繼續之前的話題。
    這些年通過新月聖堂提出的「露奈亞娜計劃」培育出了許多純白靈魂之焰的宿體,其中這位第十二聖堂騎士是最成功的個例,然而距離傳說中真正被全係元素精靈眷顧,能夠手刃魔君,一刀斬裂大地的晨曦女神依舊有著巨大的差距。
    露奈亞娜更像是一位天賦異凜的「人」,糊弄糊弄普通教眾或許沒問題,卻不會讓精通北迦禱文,並從中獲得神代傳承銘文之力的聖堂騎士們產生敬畏之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卷正式開工啦!這章是替換之前的臨時番外,買過的小天使們記得再看一次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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