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途中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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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獸拉著車廂穩穩地乘著海流前行, 蘇洛趴在車窗前, 望著不斷劃過視野的景色,目光中流露出驚歎。
原本以為陽光照射不到的海底會是一片漆黑,剛剛被深鯨噴出來的時候周圍的確是黑乎乎的,不過隨著深度的下沉,海洋裏的色彩也變得繽紛起來, 意想不到的光源出現在各個角落, 像是散發著淡淡光芒, 吸引小魚群的珊瑚叢、周身流光溢彩的帶魚、頭頂上會形成生物電流,看上去像頂著一個個小燈籠的魚群、還有閃爍著細小螢光的水母,愈發襯得海底的景色如夢似幻。
蘇洛還看到了一大群海貓從車廂邊遊過,大概是白天在海麵上吸收了足夠的陽光,在海裏的時候它們的骨骼也散發著淡淡的螢光, 遠遠望去那纖細的骨骼脈絡就像連接夜空中星座的圖標一樣,非常漂亮。
蘇洛隻恨手裏沒有一台相機, 可以記錄下這一刻的美景,正想轉頭問問司夜學士有沒有類似功能的煉金產品時, 前方拉車的海獸突然變得焦躁起來, 掙脫車夫的控製帶著車廂左突右撞, 口中發出畏懼的低鳴。
“發生什麽了?!”蘇洛被海獸的暴動晃得一個趔趄,差點撞到車窗。
“那是……克拉肯的眷族!”哈諾恩老爺看了看車廂外突然暗下來的陰影, 眼神中也流露出驚慌。
一行人立刻警覺起來,迅速完成了分工,蘇洛與戴維同時將水藍色的煉金凝息含入口中, 而後直接衝出了車廂之外,在海中戰鬥力大打折扣的伊雷與司夜留守在委托人身邊,約修婭沒有立即回到本體,而是釋放龍威安撫快要失控的海獸,並操控海流穩住原地顛簸的車廂。
進入水中的蘇洛與戴維周身都浮出了一層空氣薄膜般的光圈,海水無法侵入其中,讓兩人得以在水中呼吸,焰白與薇妮卡都已經武器化來到契約者的手中,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朝那片突然出現並籠罩車廂周圍的陰影遊了過去。
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朝著移動中的兩人壓下來,蘇洛迅速調動水元素與風元素躲開,在深海中的戰鬥阻力更大,她對距離的估算出現了些許失誤,黑影擦著她的裙角堪堪落下,砸碎了底下的珊瑚叢,在海底騰起了大片雲霧狀的灰燼。
借著珊瑚叢散發出的光芒,蘇洛終於看清了襲擊她的是什麽東西——那居然是一條長著圓底吸盤的觸手,直徑比車廂還要粗壯,難以想象揮舞觸手的本體會有多麽巨大。
觸手顯然不止一條,這邊與蘇洛兩人纏鬥的同時,更多的觸手也攀上了搖晃的車廂,約修婭微微蹙眉,水流與冰刃都難以對這麽巨大的海洋生物造成傷害,但如果在這裏提前用本體現形的話,七海就難以用護衛的身份悄悄進入翡藍城了。
僵持的時候米婭成為了第三個出擊的人,擁有海翼龍血統的橘發少女最大限度的激發了血脈中的潛能,耳後與臉頰上生出了更多青色的鱗片,雙手與雙腿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肢節異化,長出了鋒利的爪子與方便跳躍的反關節,皮膚上覆蓋了新生的鱗片,一雙短短的角從額頭頂上冒了出來,整個人看上去危險而怪異。
“七海,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用那顆煉金凝息,我絕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到你!”龍血少女看向了遇襲之後目光中帶著憂色的人魚,認真叮囑道,而後雙腿蓄力,直接衝出了車廂的防禦層。
她也沒有使用煉金凝息,海翼龍殘留的那一絲血脈足以讓米婭在深海中應對一場戰鬥。很快絞住車廂的力道就放鬆了下來,車廂裏的眾人都看到了那條攀上車廂的觸手正緩緩墜落,最後轟然掉落在了海底,噴灑出了無數墨色的血液。
七海握緊了手中的煉金凝息,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隨即再次睜開,這一次卻是看向了哈諾恩老爺。
“克拉肯的眷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姆雅王魚強大的威壓仿佛讓人血脈在凍結,即使七海使用了幻化魔法,那雙紫色的眼瞳在深海之中依舊令人心驚膽戰,哈諾恩下意識地咽了咽喉頭,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關於這一點你應該去問塞壬海族,我隻知道近幾年出現了一隻名為「克拉肯」的深海生物,可以像女王魚一樣發展出聽它指令的眷族,並且絲毫不懼怕女王魚的勢力……”
哈諾恩的聲音頓了頓,看了一眼車廂外的戰局,也有些心有餘悸,畢竟人在深海中對海獸來說就像案板上的肉一樣沒有絲毫的自保能力,都不需要徹底戰勝他,隻要毀掉這座擁有防禦結界與空氣過濾係統的車廂,他就會在幾個光閃的時間內窒息死亡。
“早前它們完全不是塞壬戰士的對手,最近卻愈發棘手了,不過像這麽巨大的眷族……我也是頭一次見。”
七海垂下目光,難怪海市上也有著最近海底有點不太平的傳聞,在他離開翡藍的時候,克拉肯還隻是盤踞在遙遠南域的海怪而已,眼下居然已經摸到離翡藍城這麽近的範圍內了?
或許這會是夢中讓翡藍燃起戰火的契機之一……
七海深吸了一口氣,藍紫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堅毅,隨即將煉金凝息放入了口中。
仿佛抽離血脈的劇烈痛楚瞬間席卷了人魚周身,七海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硬生生靠著治愈魔法抗了過去,等到他的身體也泛起一圈空氣隔層的光芒後,幾近脫水的人魚抬起冷汗津津的眼,看向了一直注視著他的海翼龍。
“現在不用顧忌我了,約修婭。”
約修婭一聲歎息,隨即浮出了車廂之外,眨眼間變回了本體。
優雅的海翼龍舒展開頎長的脖頸,仰頭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長嘯,海洋霸主的威壓幾乎化作了肉眼可見的波段在水中擴散開來,震得四周的魚群驚慌逃竄,那些舞動的巨大觸手也凝固了一瞬,然而前方似乎有更加吸引它的東西,讓克拉肯的眷族哪怕違背自己的本能也想要抓住漂浮在海流之上的車廂。
海翼龍比身體更長的龍尾繞了過來,冰層狀的龍鱗片片凝結,將龍尾武裝成最尖銳的長矛,直接刺穿了再一次摸索過來的觸手,克拉肯的眷族發出了沉重的咆哮聲,兩盞渾圓的燈籠在黑暗中的陰影裏亮起,是它憤怒的眼睛。
更多的觸手相繼襲來,海翼龍舞動龍尾,將車廂保護的滴水不漏,剩下的漏網之魚則由米婭解決,車廂在海浪飄搖之中幾度要被衝走,堪堪堅持在一個危險的狀態。
克拉肯眷族亮起的眼睛也為打頭陣的蘇洛與戴維提供了方向,兩人迅速包抄了過去,天響雷霆在戴維手中變化為二段解放的狀態,三枚引雷針呈三角形狀釘入了克拉肯眷族巨大的身軀之中。
【薇妮卡,在水中得小心控製力道才行撒。】戴維在腦海中對契約武器的意識說了一句,而後高高舉起了戰錘,錘柄上彈出了炫目的雷光。
薇妮卡不知在他腦海中回答了什麽,垂耳的雪兔微微笑了起來,天響雷霆變化為電磁炮狀態,洪流般的電光向著敵人傾瀉而出。
蘇洛等的就是這個瞬間,克拉肯眷族的身上活躍著數量龐大的水元素精靈,在海洋中的確很少有能夠傷到它們的方式,理論上形成絕佳克製的炎狼這會兒甚至被擋在車廂裏出不來,即使出來也無法在海中釋放火焰的狼嘯。
但這些限製對純白靈魂之焰而言都不存在,讓火元素精靈活躍在海洋之中的方法,就像在幹旱炎熱的沙漠之中召喚水元素精靈一樣,隻要元素精靈的回應足夠熱烈,在這個世界就能引發自然的奇跡,無論是什麽地方。
白焰刀上光華流轉,無需多言這柄靈火之刃已然與主人心意相通,水色的火焰衝天而起,將白發的少女包裹其中,而後全數湧入了刀刃上熠熠流光的火焰燒痕中。
蘇洛眼神一凜,白焰刀刃向外,平舉到目前,水之加護與風之加護附著於身,箭矢一般飛速地射向了克拉克的眷族,刀刃上的火焰在急速前行中燃燒得愈發猛烈,直接將她整個人覆蓋,化為一枚拖著火焰尾巴的隕石,狠狠擊中了因為電流攻擊正處於麻痹狀態的巨大海怪。
水色的火焰轟然炸裂,發出了悶雷一般的巨響,克拉肯的眷族在慘嚎之中緩緩倒地,壓塌了無數珊瑚叢與海藻的森林,在海底騰起了大片雲霧狀的灰燼。
所有活動的觸手也都失去了力量,軟塌塌地滑落下去,蘇洛見狀微微鬆了口氣,紛飛的水色火焰還旋繞在她的身側,白發的少女抬頭望向了克拉肯眷族龐大的身影在海洋中逐漸消散,眼前忽然白光一閃,一個聲音毫無防備地竄進了腦海。
“救……救救…………”
那並不是任何一種熟識的語言,更像是某種回蕩在海洋中的強烈意識,被蘇洛處在戰鬥狀態中格外敏銳的感官給捕捉到了。
她有些疑惑地晃了晃腦袋,再抬頭時眼前依然隻有克拉肯眷族正在消散的猙獰屍骸,手持戰錘的戴維從不遠處降落到了她身邊,想要詢問什麽,一張口卻隻吐出了連串的泡泡。
蘇洛一笑,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跟同伴一起回到了車廂處。
拉車的塞壬海族幾乎已經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沒想到哈諾恩老爺找來的這幾個護衛如此彪悍,甚至連海翼龍都出場了,身為陸上人類卻能在海底與克拉肯的眷族戰鬥,甚至還趕緊利落地解決了對方,這些護衛到底是什麽來頭?
不過更讓車夫感到不安的還是克拉肯的眷族,在深海之中少有能與塞壬海族直接對峙的生物存在,過往那些巨大畸形的海怪大多都來自失去女王魚血脈而異化的塞壬同族,無論具有多強的力量,都會對女王魚的血脈抱有本能的畏懼之心,連血脈稀薄的平民都不敢主動騷擾。
但自從克拉肯的眷族出現之後,這樣的平衡似乎就被打破了,雖然它們還遠遠無法撼動女王魚陛下與那些優秀的塞壬戰士,但對付往來的平民海族卻是綽綽有餘了。
見哈諾恩老爺的護衛們都已經平安歸來,車夫壓下了惴惴不安的心情,將躁動的海獸們重新規整,繼續向著翡藍城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