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盈帝喚女這一聲好似牽動心中髒腑，莫曦都不禁頓了一下。
    這老皇帝是真的愛女兒！
    莫曦臉上的笑愈發親切。
    百裏幽赭黃龍袍又急又怯，急著想要去抓住女兒，又擔心這幻境會因他的急躁消失。
    “晞兒，想父皇了！快到父皇身邊來……”
    此刻堂堂九五之尊不過一個尋常人家的父親，聲音溫柔慈愛，眼睛緊盯著莫曦。
    ……
    “皇上！”那邊救落水貴妃的總管公公趕回來了。
    南盈皇帝和莫曦不過三步距離。
    莫曦一甩長袖，轉身從窗口而出。
    以她的輕功，看上去還真像是飛走的。
    “晞兒……”
    眼見女兒消失，南盈皇帝疾步追到窗前。
    “皇上！貴妃娘娘已經救上來，送去安宜宮了，叫了太醫去瞧了……”總管公公一麵喘一麵給皇帝稟報。
    可說完才發現龍案前的皇上——沒了！
    “皇上！”
    “來人呀！皇上……”
    “喊什麽？”窗前的南盈皇帝這會兒也清醒了，轉過身，負手而立。
    琢磨著剛剛的情境是真是假！
    “皇上，您怎麽上這兒來了，可嚇死老奴了！”剛剛貴妃落水他跑個來回也不過喘喘，可這一下，他就嚇出一身冷汗。
    “你剛剛可看到什麽人？”此刻的南盈皇帝和剛剛含淚望女時，判若兩人，開口淩然氣魄，威嚴無比。
    總管公公被問得有些懵，看了一圈，沒見什麽人，便撥浪鼓似的搖頭。
    難道自己真的是太思念晞兒精神恍惚了。
    “疑！這是什麽？”
    總管公公俯身從地上撿起一張折著的草紙。
    草紙是工藝比較粗糙的糙紙，不但不光滑，顏色還黃黃的，是皇宮內專門如廁時，擦屁股用的。
    他氣憤道：“這些狗奴才真是不想活命了。”
    把如廁的紙弄到皇帝的明清大殿上，這可是對皇帝的不敬，砍了腦袋也不為過。
    南盈帝犀利的眸子一下就盯到那草紙上。
    恍惚間，剛剛晞兒好像甩袖時，落了什麽東西。
    “給朕！”他嚴肅道。
    “這……”總管公公震驚：“皇上……”您是皇帝，怎麽能拿這等低賤之物。
    “嗯？”南盈帝這一聲嚇得總管公公敢緊把草紙雙手奉上。
    南盈帝接過草紙還狠狠的白了總管公公一眼。
    身姿筆挺煞有其事的打開。
    是寫了字的。
    可還南盈帝看了一眼就蹙了眉，轉了九十度又看，眉心越蹙越緊。
    看著歪歪扭扭春蚓秋蛇似的字，他咳了一聲。
    命道：“福全，你來讀。”
    身為一國之君，不管是送上來的折子還是文書，哪個不是工工整整，鐵畫銀鉤，行雲流水，還從未見過這等糟爛的字。
    還是用碳灰寫的。
    陰間都用這？
    福全公公恭敬的接過草紙，剛看時也是瞠大了眼睛，可沒一會兒就認出上麵的字。
    誰讓宮裏的小太監、小宮女寫字都是這水平。
    隻不過這字個好像更差點。
    “今夜……”
    “東宮……”
    “藏書閣……”
    福全公公仔細辨認。
    “皇上，您看這圖畫的倒是不錯。”
    福全公公又把草紙轉過來給南盈帝看。
    “老奴瞧著是個湯盅，邊上是個布子，這手拿著布子擦湯盅……”說到這兒福全公公一下頓住。
    “說！”南盈帝沉聲。字難看，可這畫十分生動，他剛剛就看出來了。
    “是，是隻手，還有把劍上麵有血，這是把這人殺了……”福全公公諾諾的道。
    “昨夜的刺客殺了給朕做了二十年禦膳的廚子？”南盈帝眸光犀利冷銳。
    “正是那廚子。可這是什麽意思呢？”福全公公一瞬不瞬盯著草紙。
    “擺駕東宮。”南盈帝撩袍就走，可兩步又定住。
    轉身。
    “給朕！”百裏幽晲著那亂糟糟的草紙。
    福全公公一臉懵逼的雙手捧著草紙，奉給南盈帝。
    他這輩子第一次知道草紙也可以這麽貴重。
    南盈帝接過草紙，白了眼愣怔的福全公公，按照打開時的折痕，又折回去，塞到了龍袍裏。
    福全：……
    可惜皇上那金尊玉貴的身子，竟然讓草紙給褻瀆了……
    ……
    莫曦離開，南盈帝沒聲張，所以並沒引起侍衛們注意。
    她沒直接回東宮，而是盯上了兩個禦林軍。
    嗖嗖！
    兩麻醉槍射出去，隻見兩個人身子一軟就倒了。
    莫曦廢了好大勁兒把人拽到石頭後麵。
    脫了一個禦林軍的衣服，又拿了他的佩劍。
    等她走後，一個黑影隨後出現。
    戎瀟晲著地上的兩人，又把另一個禦林軍的外衣也給脫了。
    還給兩人擺了一個緊緊相擁，顛鸞倒鳳的造型。
    ……
    莫曦返回東宮，不過沒去百裏光寢宮，而是去了公公的住處。
    仔細聽，聽到有個房間裏傳出來哼哼聲。
    莫曦嘴角狡黠一勾，小白狗咬太監伏牙可是用了吃奶的勁兒。
    沒有特別好的陣痛藥，三五天定是疼得睡不著覺的。
    莫曦此時又是太監的衣服，臉上蒙了布子，隻露一雙眼睛。
    她一腳踹開伏牙公公的房門，手中明晃晃一把利劍。
    “幹什麽？”伏牙看到殺氣騰騰的黑影。
    “殺你？”莫曦道。
    “你是誰？”太監伏牙也不哼哼了，手暗戳戳的去摸床下的配劍。
    “我是誰伏牙公公沒聽出來嗎？”
    “赫連晞！”太監伏牙確定。
    莫曦心道都廢了這麽半天的話，你要是再不知道我是誰，我都要主動告訴你了。
    “你來殺人滅口！”
    “知道也晚了。”莫曦虛晃一劍刺了過去。
    伏牙功夫雖比刁川沒法比，可對付莫曦那是綽綽有餘。
    他利落的從床底抽出劍來，擋住莫曦的一劍，還反手刺了過去。
    這一下讓莫曦退了好幾步。
    伏牙見恨透了的醜女，見明顯不是自己對手，殺得愈發紅眼，這些日子以來積攢的仇恨都翻湧而出。
    這醜女抽他的血，害得他喝那惡心的雞血；
    剃他頭發，讓他狼狽得顏麵盡失；
    害他被狗咬，到現在都沒睡著覺……
    新仇舊恨越想越氣，他直接追了出去。
    莫曦心裏正笑。
    就說衝動是魔鬼，這不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