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上她的時候，她隻是看了我一眼，並沒有說話。
    那冷漠地眼神，似乎在告訴我，我的存在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或者說，隻是一絲可有可無的空氣。
    我逐漸平複我的呼吸、跟著她的步伐，或快或慢或停。落後的一個身位，讓我能看著她，讓她盡量看不到我。
    “你要跟我到什麽時候？”她沒有回頭，說話聲音不急不緩、很平和，不帶有一絲感情。
    我沒有回答她，隻是讓自己離她再遠一些。
    她沒再問我，低頭打著電話，一遍又一遍，像是對方拒絕接聽一樣。
    她找到個搖椅坐了下去。直到此刻，我才幡然醒悟，望了望四周，又是這個路邊的小公園。什麽時候我們已經走到了這裏。
    我沒敢靠過去坐，隻能找個附近的大理石坐下，保證我能看著她，而她還是盡量別看到我。
    她還是低著頭打電話，一遍又一遍。
    她坐著的時候，我不敢一直盯著她，怕她突然轉頭，假裝漫不經心地看著四周，盡可能用餘光看她。
    坐得有點久之後，我估計她應該沒有動身的意思，就點了支煙，望向微暗天邊，想著那朵小白雲，不會是昨天的那朵吧。
    “煙很好抽嗎？”
    我靠！她如幽靈般地出現在我旁邊，嚇得我直接把煙甩在地上。
    “煙很好抽嗎？”她看著我，又問了一遍。
    我搖了搖頭頭。
    “能借我一支嗎？”
    我又搖了搖頭。
    “你啞巴了嗎？”
    “沒，沒。”我被她這突如其來地質問，搞得有點結巴。
    “我問你要煙呢！”她又加重語氣。
    “咱能好好說話嗎？你別這樣，我真的有點擔心你。”我努力克製著內心的不安，讓自己說出來的話平穩、清晰。
    “不如你坐下說吧。”我抬起雙手，往下虛按，給了她一個坐下的手勢。
    她倒真的坐下了。隻是表情逐漸從冷漠，變得想哭出來的樣子。
    “額……你先聽我說哈，你平常有抽煙嗎？”
    她搖了搖頭。
    “那我跟說，煙很難抽的。”
    “那你為什麽還抽？”
    “之前上學時，網吧打遊戲，被其他抽煙的人嗆得受不了，我才抽的。”說完又補了句，“抽煙不好。你別想著抽了，行不？”
    “噗～”她原本想哭的臉，怕是被我說話樣子給逗破防了，真的，我剛那說話的樣子，要多孫子有多孫子。
    “你看，這就對了，想笑就笑出來，別繃著臉，挺嚇人的。”
    “你幹嘛跟著我？”她又問起了剛才的問題。
    “大哥！就你剛才那樣子，我不跟著你，我怕你被車撞了你都不知道。”
    “你才大哥，你才被車撞了。”看著她終於緩和的臉，應該是從剛才的某件事中走出來了。
    “行行行，我被車撞了。”
    “你這人，怎麽這麽亂說話。”
    “你沒事就好。我撞了就撞了，也沒少塊肉。”
    “我沒事了，你快回去吧。”說著就又起身準備走。
    “反正吃飽了也沒事，我就送佛送到西吧。”
    “我真的沒事啦，你別在跟著我。”說完，就真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隻是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
    “你快回去啊。”她走出幾步，見我還沒回去，又對著我喊了一遍。
    也沒等我說什麽，喊完就轉身繼續走。
    “我回個毛線啊回！”心裏默念一句，咬著牙又跟上她。
    “不是跟你說我沒事了，你回去就行。”她看著我又跟上來，有點無奈。
    “你還是走你的吧，別管我，繼續當我是空氣就好。”
    “那多奇怪啊，一個大男人跟著我。”
    “你剛才不都走得好好的嗎？”
    “那不一樣啊，剛才我在氣頭上，沒管那麽多。現在我沒事了，就覺得挺怪的。”
    “一樣的啦，你不如趕緊往你住的地方走，等你到了，我就回去，行不？”
    “那，那你，別跟我後麵，你站上來點，不然我總覺得像被人跟蹤一樣。”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我差點被她這一句話嚇死。這做了壞事果然很煩，總擔心被發現。
    雖然她讓我站上去點，但我還是跟她保持著半個身位，總覺得這個位置剛剛好。
    “你怎麽不問我剛才為什麽生氣？”
    “即使是同事一場，我覺得還是別問個人私事好一點。”
    她點了點頭，接著說，“那你不問一句就跟著我，不怕因為是你惹我生氣的？”
    “不至於吧，請你一起吃個飯，就生這麽大氣？”心裏又加了一句“除非被你發現我之前偷偷跟過你。”
    “那萬一真是因為這個呢？”
    “同事之間吃個飯，有這麽恐怖嗎？”
    “就這麽恐怖！”
    “那這，我下次哪敢再請女的吃飯。”
    “嗬嗬嗬嗬，你請過幾個女的吃過飯？”
    “沒，你是第一個！”
    “沒請過女同學？”
    “我請的反正是沒有，別人帶的算不算？”
    “那應該不算吧。”
    “那就沒！”
    “這麽單純嗎？”
    “請女的吃飯，就不單純嗎？”說完，我都覺得確實不單純。
    “那你請我吃飯，單純嗎？”她側著頭，略帶嚴肅地看著我。
    “不如你先告訴我，怎麽樣算不單純？”差點被她忽悠進去。
    “嗯……目的不純吧，就是腦子裏都是不正經的那種。”
    “那我很純。”我真沒有不正經地想法，隻是很單純地想跟她談個戀愛。
    “嗯！看起來也不像。”
    “要是我像，你會咋辦？我說的是假如我像不正經的那種。”
    “那我一女的能怎麽辦，隻能大喊救命了。”
    “那得不正經到什麽程度啊，才能讓你救命都喊出來。”
    “有的，很多這樣的人。你不是女的，所以不知道。”
    “社會這麽亂的嗎？”
    “我覺得亂，很亂，不僅社會亂，其實學校也亂。”
    我本想跟她說學校其實不亂的，轉念想同學小班和小露的感情糾葛，確實學校也不咋滴。
    “我是不是說對了？你在想你讀書的時候遇到的亂事？”
    “學校也不是你說的那種亂啦，隻是有些我不理解而已。”
    “哪些？說出來我聽聽。”這會兒，她倒有心情八卦起來。
    “別人的事，不能說。”
    “且～小氣。”
    “這不是小不小氣的問題，這是原則問題，要尊重別人隱私。”
    “你……有必要說得這麽嚴重嗎？我又不認識他們，也算不尊重？”
    我點點頭，小班的事可不能拿出來跟她說，畢竟誰知道以後會不會變熟悉。
    “行吧，不說算了。我到了，你回去吧。”
    “這……你住路口嗎？”我知道過了這個轉彎處，隻剩一小段路，就到她住的學校。
    “你上一句不是還說尊重別人隱私嗎？”
    我隻好轉身就走。反正我本來就知道她住哪，影響不大。
    當我再次走回小公園這裏的時候，手機傳來短信的聲音。
    “謝謝！回去慢點。”
    看著這六個字，我覺得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又被一下子拉遠。
    坐在她剛才坐的搖椅上，享受著縷縷涼風，確實舒服。
    比起寸步未進，今天也算是小有收獲。
    不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