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煞我也！”
    豐化雨‘哀嚎’一聲，這才睜開了雙眼，心中暗笑人來真齊全。
    之所以要自服毒藥，趁夜撲街，就是因為憋著鬧點兒動靜出來，用這個當做理由，才能夠對刑部下刀子！
    換句話說，今天這個時候，能驚動多少人，就要驚動多少人，人來得少了可就沒有意義了。
    黃公公趕忙上前：“豐大人，您怎麽樣了？”
    黃公公心裏麵可急燥非常，他是帶著任務來的，皇帝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豐化雨今天要是有個一差二錯，跟這件事情有關係的人全都得死，拆家滅族也在所不惜，少說來個滅九族！
    但是話可說明白了，太監固為不全之人，那也隻是身體上的殘疾，尤其眼前這位黃公公，那是宮裏麵少見的忠厚人。
    他心急是兩個原因，一來唯恐豐化雨有個損傷，皇帝一怒造了大殺孽，於陰德有損，他奴替主憂，不希望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其二就是黃公公和豐化雨的關係還挺不錯的。
    這是少有把太監也當人的人。
    豐化雨還是一副虛弱的樣子：“怕是命不久矣...”
    咦！
    就這命不久矣四個字，算是要了親命了，話音出口有三個人身子顫了一下。
    頭一位就是刑部尚書崔世倫，崔世倫好歹之前也是豐化雨的上司，尤其豐化雨還是皇帝身邊的親近之人，皇帝怎麽對待豐化雨，崔世倫再明白不過了。
    這時候崔世倫心裏麵就是一句話：這算那一道兒啊！
    崔世倫是朝中無黨無派的孤臣，這可算是罕見，當然也是因為崔世倫實在是跟朝中這幾個黨魁玩兒不到一塊兒去...
    而且崔世倫成分複雜，他父親曾經和江南一黨有些瓜葛，可是崔世倫小時候家裏因為黨爭的關係，全家放到西北邊塞，在當地他父親跟西北一黨的重臣右相龐青又幹過一段兒時間，很受龐青的關照，最後等到崔世倫考科舉的時候，主考官又是左相趙無垠一黨的人。
    所以朝中黨派崔世倫那邊兒都有關係，那邊兒也都靠不到近前。
    剩下兩位就簡單了，一個府尹大人王稟忠，一個黃公公。
    這二位一個害怕丟官帽，一個心疼豐化雨。
    劉太醫看到豐化雨醒過來，趕緊就從旁邊藥鋪把火上熬得藥端過來了，這也是大晚上砸開了鋪門，臨時征用藥鋪。
    “豐大人，請先用藥...”
    豐化雨端起藥碗噸噸噸灌下去，長出一口氣：“唉呀...劉太醫，我到底中了什麽毒？”
    劉太醫麵露難色：“這...大人見諒，我實在是看不出來這毒物究竟是什麽，不過此毒毒性非常，發作起來速度極快，如今您服了湯藥，也不過是略有緩解，並不能根除。”
    豐化雨聞言點了點頭：“嗯，看起來我這是命也該然，你能幫我拖多長時間？”
    劉太醫道：“大抵...數日吧，要是您現在身體方便，我們可以趕緊進宮，太醫院中還有不少專研毒藥的太醫，大家集思廣益，或許情況沒有那麽嚴重。”
    豐化雨悵然道：“就當是盡人事，聽天命吧，不過在此之前...”
    話說至此，豐化雨聲音一頓，緊跟著便有了幾分決死的狠意！
    “我要以牙還牙！”
    要知道豐化雨跟著先皇的時候，手裏麵就沾過血，不敢說殺人盈野，可也是踩著人腦袋一路走過來的，很像是前世的錦衣衛，那一身的殺氣做不得偽。
    就這話說得，哪怕是邊兒上站著的衙役，沒來由都感覺自己的腿肚子轉筋，背後一陣陣發涼。
    而豐化雨醒來之後，現場的主角自然就是他了。
    豐化雨轉頭看向崔世倫：“崔大人，襲擊我的人可是方與同之女方琳，她明明已經入獄，怎麽會從刑部逃出來，而且方琳用得毒藥如此罕見，也絕不可能是她一個小姑娘能夠拿出來的，莫非是你要殺我？”
    崔世倫臉色一黑，這個梅開二度是他沒有想到的，更關鍵是豐化雨此前對大小官員有不少劣跡，現在這麽直接就打算把事情栽到他的頭上，這不是故意是什麽？
    “豐化雨，說話要講證據，就算你被革職了，好歹我也做過你的主官，你捫心自問我待你如何，而且我何必要害你性命，你可不要仗著自己受害，就瘋狗一樣亂咬人。”
    豐化雨小聲逼逼道：“那你得給我一個交代，否則我就當是你害我，見了皇上我也這麽說。”
    崔世倫一下就明白了，豐化雨這是明著耍無賴啊。
    其實要是計較起來，不管是刑部辦案，還是衙門口兒查這個事情，都不會像現在這樣荒唐，主要是攪進去一個豐化雨，再規矩的事情，那也沒辦法按規矩辦了。
    郭德剛...郭德剛...
    由打皇宮方向，一匹快馬飛馳而來：“陛下口旨，帶豐化雨入宮救治，一幹人等隨旨進宮！”
    皇上有旨，誰也不好耽擱，這就趕忙找塊兒門板抬著豐化雨就往皇宮跑，整個現場當時封鎖等著後續的消息。
    走了沒一會兒，由皇宮方向又跑來一乘八抬步輦接豐化雨。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皇宮方向來了一個小太監，捧著一個小火爐，爐子上溫著一鍋吊命滋補的湯藥，腿底下可快了，身不動、膀不搖一點兒藥都不灑，明言這也是皇上的意思，趕緊給豐大人服下。
    就進宮這麽一點兒路，來了七八撥人，大小事務一應照顧到了，足見豐化雨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
    崔世倫心裏麵這就開始打鼓了，皇帝這樣厚待豐化雨，他要是看不明白其中風向，那他就是個大傻子。
    “化雨，一會兒入了宮，你可不能像剛才一樣胡說八道。”
    豐化雨道：“崔尚書，我怎麽說不重要，我這兒眼看著命都要沒了，您就拿輕飄飄這麽一句話來應付我呀？”
    “那不會...什麽事情好商量，到了禦前你不要坑害我，事後我也不讓你吃虧，我家裏麵有一株上等的千年人參，足可以救命了，咱們別把事情弄得太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