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崔世倫遞上來的奏章，那叫一個索然無味啊，已經知道的答案，實在是沒有意思。
    至於說這其中方家那麽淒涼的下場最後應該怎麽處理？
    別說，這七天的時間皇帝還真和豐化雨研究了，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哪個廟沒有冤死的鬼啊，方家就不了了之吧，雖然心裏麵不落忍，但也就僅僅值一個不落忍...
    “崔愛卿，折子裏寫得...都是真憑實據嗎？”
    崔世倫恭恭敬敬：“回陛下，寫得都是實情，證據確鑿，這就是一個意外，可惜了豐大人...”
    “混賬！”
    龍顏大怒！
    崔世倫也知道皇帝心疼豐化雨，二話不說趕緊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伸手舉過頭頂。
    “陛下，臣有罪！”
    “還請陛下恕臣失察之罪，這七天時間臣已經將刑部上上下下整飭了一遍，日後斷不會再有這種意外，臣願獻出靈藥千年人參，想來有此物豐大人所中劇毒也能夠破解，另外臣還有五萬兩贖罪銀奉上。”
    大頌還是很奇葩的，開國的時候，太祖皇帝為了照顧身邊的勳貴弟兄，特地定了這麽一條規矩，官員犯罪可以繳納一定的贖罪銀，視情節寬恕。
    當然這個製度最終解釋權是在皇帝的手裏，不是說那個臣子打著膽子扯旗造反，回頭交筆贖罪銀就能活...
    從這個製度來說，崔世倫這五萬兩銀子都花多了。
    可是家有千金，難買心安，崔世倫這份折子寫好以後，也有人找他旁敲側擊問問情況，崔世倫有意無意就透露了一些關鍵消息，後來就專有人給他送這筆錢。
    皇帝一臉的怒容，心火怎麽也下不去，因為崔世倫現在表現，都在皇帝的預料之中，甚至於皇帝知道的情況，遠比想象的要多。
    “左右...都給朕退下！”
    皇帝屏退左右，認認真真看著崔世倫：“崔愛卿，此間就隻有你我二人了，有些話出你的口入我的耳，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朕也不想擴大事態，豐愛卿的毒這幾天太醫院也找出解法了，朕想聽一句實話，你能說嗎？”
    這會兒要是豐化雨在這兒，就得給皇帝使眼色了。
    這不像話呀！
    不管是之前定事兒的時候，還是說打算憋著先坑一手崔世倫再施恩，都沒有說到此時皇帝這個舉動。
    事情很簡單，就是隻要崔世倫查，就一定查得不清不楚，而且崔世倫本身也願意認罪，到時候聯絡蔣文仲請辭，給崔世倫一平調就算完事兒。
    千算萬算，連皇帝自己也沒有想到，這個節骨眼兒上，他想要較真兒了。
    皇帝主要是想到回頭崔世倫調戶部尚書，給他設計的角色就是聽命於皇帝的棋子，現如今這棋子要沒個實話，怎麽叫人相信他的忠心？
    當時算計的很好，因為一點兒過錯，來一個使功不如使過，真到了這會兒就不一樣了。
    皇帝不喜歡這種但憑良心的感覺，天下獨一個例外就是豐化雨，除此之外皇帝是不打算給別人這種恩遇。
    崔世倫這會兒心裏麵一個勁兒的打鼓，心說：這是怎麽回事兒？
    折子寫得沒毛病啊，再說該走的規則也都走了，不管是折子裏麵最後的請罪，還是私下裏的潛規則這都有了，皇帝這是什麽意思？
    “陛下，臣...”
    “你要敢說自己沒撒謊，我現在就叫人把你拖出砍了！”
    崔世倫頭一次從少帝身上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殺意，這還真是雖未成文，卻有食牛之氣，他這可就下來了。
    再偷眼一瞧，皇帝的臉色兒鐵青鐵青的。
    “崔世倫，你以為巡天衛是擺設嗎？事情到底怎樣我再明白不過了，我也沒打算就直接打破砂鍋問到底，這話不應該是一個帝王跟臣子說得，可是我今天就想跟你好好聊聊。”
    說話的功夫，皇帝從桌子後麵轉出來了，一步一步走到崔世倫的麵前就地坐下，這個時候皇帝和崔世倫的眼神對上了。
    崔世倫感覺很微妙，不是說皇帝放下了包袱，就一定是讓人覺得巧挑浮誇，有些時候扔下包袱，反倒比背著包袱更讓人害怕。
    至於巡天衛...那是先皇創立，也不知道聽那個孫子建議的，具有監察百官的權利，先皇賦予了巡天衛先斬後奏的權利，這些年雖然說巡天衛在朝中名聲不顯，可是誰都知道，當年先皇在的時候，誰要是被先皇叫到禦花園，那回來褲子一準兒是濕的。
    後來有一次謎底破了，朝臣們才知道，感情自己在巡天衛的監視之下，跟那個小妾在床上用什麽招式，先皇都能夠知道。
    之所以沒有查辦，僅僅是因為先皇禦人的辦法多，不殺比殺了還讓人膽戰心驚。
    皇帝伸手點指崔世倫的前胸：“崔愛卿，你這裏麵裝得是赤膽忠心嗎？”
    崔世倫咽了口唾沫，胳膊都舉酸了，可是這會兒顧不上了，汗一層層往外冒。
    “陛下，臣當然是赤膽忠心。”
    “那麽好，你跟我說說，方琳行刺這件事情，真就像你寫得一樣，是個意外嗎？”
    咕嚕...
    “陛下...我...我...”
    崔世倫一咬牙：“陛下，不是意外，是有人買通了刑部的人，私放囚犯，雖然我不知道他們買通了誰，可是我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崔世倫就把自己做過得事情講了一遍，如何打草驚蛇釋放信號，又是如何睜眼說瞎話，再到後來五萬兩銀子怎麽來的，都交代清楚了。
    崔世倫心說：死道友不死貧道！
    反正這個事情已然這樣了，看皇帝的意思也能夠明白，他要聽真話就千萬別攔著了，這個時候什麽權傾朝野，什麽左相大人，那都是虛的呀。
    皇帝要是真起了殺心，當玩兒說殺就給殺了。
    再一個...就算是皇帝不殺人，豐化雨還能饒了他？
    他崔世倫圖什麽許得，又沒有人給他輸送利益，他也不欠著誰的，該走的人情也走了，已經很仁義了，崔世倫可不想回頭有人說他不舉，還跟自己的夫人徹夜長談...
    他就想安安穩穩當個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