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找我？”
    進了壽和堂，賀雨舟的明豔讓屋裏的沉悶都跟著亮了不少，盈盈一拜，禮數做的周全。
    賀懷德看著她暗暗磨牙，恨不能那就是個指甲蓋大的小人兒，能讓他塞進牙縫裏磨成泥。
    賀懷慶眼神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大女兒，有片刻的陌生與恍惚。
    賀老夫人深沉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倒也耐的下性子擺出一份慈愛，仿若尋常人家嘮家常那般，道：“舟兒來了！”
    隻是她話音才落，眼神猛地一凝，鬆弛的麵皮忍不住抖了一抖。
    關注到她的視線，玉扇大大方方的走出來行了一禮，道：“奴婢玉扇見過老夫人。”
    賀懷慶等人早就知曉玉扇回府的事。
    可賀懷德不知道，且接風宴時因為亂哄哄的，加上滿腹心事，注意力也都在當時的爭執上，壓根沒注意賀雨舟身後跟著什麽人。怕就是打眼掃過也不見得一下能認出來。
    如今聽到玉扇自報姓名，回憶的閘門才轟的一下打開了，算是頭一次正眼瞧見這位舊人，頓時騰的一下跳了起來，麵色驚懼的指著玉扇，哆哆嗦嗦的道：“你你你你……”
    “三爺！”
    玉扇轉身周正的行禮，抬眸淡淡一笑：“許久不見，問三爺的安！”
    “你不是、你不是……”
    玉扇當年就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雖然不是最得寵的，可賀懷德對她並不陌生，那時還曾打過玉扇的主意。
    要不是後來玉扇被老夫人陷害抬出府去，怕就被賀懷德求了去了。
    老夫人驚懼的神魂歸了位，麵上恢複了波瀾不驚，將微微發抖的手藏在被褥之下，淡然道：“好了！”
    語畢抬起眼皮直視著玉扇，沉聲道：“既回來了，就好好伺候你家小姐，這緣分難得，可要珍惜才是！”
    玉扇眼底微不可查的閃過一抹譏諷，道：“奴婢心裏有數！”
    便站直了身子不再說話。
    老夫人藏在被褥下的手不受控製的劇烈抖了起來。
    賀懷德抹了把頭上的汗，看看老夫人，再看看玉扇，心頭不知為何陣陣打鼓般驚跳著。
    “玉扇姐姐是個妥當的，畢竟是老夫人教出來的人。”賀雨舟笑道，“想來老夫人叫雨舟過來應該不是敘舊的吧？”
    老夫人壓了壓心神，這才道：“讓你身邊的丫鬟出去，咱們好好說說話！”
    “不必了，大事小事我從不瞞他們，他們有事也不瞞我！”賀雨舟大大方方的道，“老夫人盡管說就是！”
    老夫人嘴角邊緣的肉皮微微跳了跳，看著賀雨舟不知道是譏諷還是讚揚，道：“你們之間倒是坦誠！”
    “老夫人過獎了！”
    老夫人收回視線，知道賀雨舟決定了的事旁人無法再左右，生怕逼急了再一撂挑子，回頭再請來不來都難說了。
    賀懷德驚魂過後倒是多了一抹不耐煩。
    他也不信賀雨舟真的不在意那門親事，如此拿捏不過是想要更多的條件罷了，若不然也不會這次去請麻溜的就來了，因此擺起了長輩的架子，吼道：“哪那麽多廢話？讓她們出去！”
    說著一指玉扇，斥道：“玉扇，還有你，都出去！”
    玉扇與跟來的聽露兩人連都發絲都沒動上一動，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的立在賀雨舟身後。
    “反了你們……”
    “老三！”
    老夫人覺得不妙，趕緊喝止：“坐回去！”
    說完和稀泥的語氣道：“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事，既然舟兒不背人，那就讓她們聽聽吧。”
    “母親，您……”
    “好了，安靜點！”賀懷慶也喝道，並朝他弟弟使了個眼色。
    賀懷德的不耐煩是壓了一個下午的，來來回回商量了不少辦法都覺得行不通，火氣稍稍大了些，但也不能不給他親娘與親哥的麵子，臉色鐵青的坐了回去，卻狠狠的瞪了賀雨舟身後的那兩個丫鬟一眼。
    “老夫人可以說了嗎？”賀雨舟抬起頭，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底透著毫不掩飾的清冷與疏離，道。
    老夫人沉聲道：“我知道你對那門親事不滿意，倘若你能幫你三叔渡過這個難關，我可以答應你所有的條件。”
    賀雨舟卻挑起了眉，眼底露出真切的疑惑：“我三叔有什麽難關？”
    暗地裏她比誰都清楚。
    可明麵上，不管是羅紅梅還是賀懷德，找上門的時候都未細說具體經過，賀雨舟有此一問倒也正常。
    但這句話卻讓眾人再次運起了氣。
    這賀雨舟就是明晃晃的要他們把臉伸出來自己打。
    給晚輩說那樣不光彩的事,饒是賀懷德臉皮再厚都不免有些開不了口。
    “你難道不知道？”賀懷德氣道。
    霜兒去找過，自己也去找過，就算沒有細說她難道就沒差人打聽？
    大家心知肚明打個哈哈把這事蓋過去給他這個做長輩的留點麵子咋就這麽難？
    賀雨舟偏頭笑道：“我應該知道嗎？”
    “你……”
    “舟兒，大家都是一家人，適可而止！”賀懷慶沉聲道，“你三叔遇到點麻煩，現在就是想問問你到底能不能進得去傾王府找傾王幫忙說句話。”
    “你們拿我的婚事做條件？”賀雨舟也懶得再周旋了，笑的一派雲淡風輕，“若是我不同意，就讓我嫁給你們指定的人家，若是我同意，這婚事就可以退掉，是這個意思嗎？”
    被那雙清泉般的眼睛直直的盯著，賀懷慶心裏一陣陣的不是滋味。
    女兒的終身大事，讓他一次次的利用，一次利用不成功，再接著利用……
    到底、到底是什麽原因，到底當初他存過什麽想法才將事情弄僵到這個地步的？
    見賀懷慶不說話，老夫人知道他心裏是有糾結的，接了話頭道：“是！”
    語畢跟著補充道：“我知道之前慢待了你，咱們之間也有一些個誤會，想要跟你修補關係怕也是難了些，不如就做個交易吧！”
    做個交易！
    他們把她賣出去，再讓她出錢自己把自己買回去，這叫交易？
    賀雨舟嘴角蕩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清冷的聲音透著難掩的堅定。
    “這個交易，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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