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奕航揉了揉眉頭，“我隻想知道，當年你既然不是喜歡上陸原，為什麽要突然和我分手？”
    “你出國的時候，我去追你了。結果我全家都死在了那場車禍上，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董奕航瞬間如同被點啞穴，心一下子跌到了穀底。
    開車的手都忍不住抖了抖。
    沉默，壓抑，倆人坐在車裏，無言。
    直到許久後，董奕航才開口，“對不起。”
    可對不起又有什麽用呢？
    “我會彌補的。”
    安曖閉眼，沒有理會他。
    所有的錯誤都可以彌補，唯獨人命不行。再說，誰又該彌補誰呢？
    車子停下的時候，安曖發現，這裏是一處偏僻的民宅。
    宅子很大，占地極廣，董奕航直接把車子開進了宅院，宅院裏栽滿了香樟木，再進去，卻是遍地的草藥地。
    安曖以為這是到了哪個旅遊區，沒想到董奕航下車，立即就有人迎了上來。
    “董先生，您來了。”
    董奕航點頭，“王伯伯在家嗎？”
    “在的。”對方恭敬地回答。
    董奕航轉身看車裏的安曖，“下車。”
    安曖不明所已，他這麽閑，可她還有工作要忙，“我……”
    董奕航伸手要把她拉下來，安曖連忙自己下車。
    一路走進古色古香的亭院，然後是散發著藥味的屋子。
    屋門大開，裏麵坐滿了等待的人群，安曖定睛一看，發現全是一群病患。
    安曖：……
    她本以為是什麽旅遊勝地，結果……
    董奕航牽著她的手，跟著那位帶路的小童。
    眼看董奕航和安曖就要往裏間走去，眾人紛紛不平起來，“怎麽能插隊呢？”
    “這是我們王老的貴客，你們要是不滿，可以隨時離開。”
    這下，再也沒人敢說話了，安曖這才發現，這一屋子的病患，非富即貴。
    進入裏屋，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正給一名病人收身上的銀針。
    安曖愣了愣，看清了裏麵的情形。
    這裏有十張病床，每一張病床上都躺著一名病人，身上皆紮滿了銀針。
    “王伯。”董奕航拉過安曖，“她叫安曖，你幫她看一眼腿腳。”
    王伯上下打量著安曖，隨即朝著董奕航笑，“上二樓吧。”
    安曖看了董奕航一眼，跟著上了二樓。
    一樓是大通鋪的話，二樓就是雅間了。
    這裏隻有兩張病床，布置得很別致，倒像是家一般的舒適。
    “安丫頭，坐下，我給你看看腳。”王伯也不問其他，直接讓安曖坐下來。
    安曖心中疑惑，這些年她尋醫問藥，就連京都那位名醫都說沒辦法了。
    王伯用手在她的腳上摸索了幾下，隨即就讓她躺到床上，開始下針。
    安曖沒有皺眉，她不喜歡打針，從小又怕疼，但這些年為了治這雙腿，她已經可以淡定地忍受這些疼痛了。
    更何況，連傷害自己的時候都不覺得疼，現在又算什麽。
    她閉上眼睛，居然在被紮針時安然地睡著了。
    等她被喚醒，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
    “以後每天過來針灸，頭七天必須每天炙。”王伯吩咐道。
    安曖沒說話，董奕航已經把帶上來的禮物送給了王伯，“麻煩王伯了。”
    “嘿嘿，能為你媳婦治病，那有什麽麻煩的。”王伯淡笑。
    “明天我有事，不能來了。”安曖淡淡地開口，她早就放棄了，針炙麽，她曾經足足針了半年，可並沒有起色。
    董奕航的臉一黑，“王伯的針灸術很厲害，他既然讓你每天過來針灸，證明是有把握的，不然連看都不會給你看。”
    安曖不信，她的腿腳已經三年了，根本就不可能恢複如初。
    “如果你不來針灸，那麽替安啟治病的事也要緩一緩。”董奕航又淡淡地說道。
    安曖霍地轉頭，雙眼殺氣凜凜，寒意翻滾。
    但董奕航手握方向盤不為所動，安曖泄了氣。
    紮就紮吧，也不算受罪，隻是浪費點時間。
    董奕航從王伯那裏帶回來了一大堆的藥材，是王伯交代每天給安曖泡腳的。
    安曖根本沒想理，董奕航就自己拿著藥材進屋，然後一頭紮進了廚房，開始熬藥。
    安曖剛在電腦前坐下，董奕航就提著一桶滾燙的藥水進來，“先泡腳，泡完了再工作。”
    “你確定讓我現在泡？”安曖看了一下那燙得快翻騰起來的水，沒好氣地說道。
    “就是現在泡，現在伸不進水裏，但是可以放在桶口熏。”他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腳，替她脫鞋襪。
    安曖尷尬地縮了縮，卻沒能縮回來。
    一雙腳被他脫個精光後，他便捧著她的腳放在桶口。
    安曖想說自己受不了這溫度，結果人家攥著她的腳不放，這是不光熏她的腳，連他的手也熏了。
    “不用這樣。”安曖尷尬得想摳牆，“我自己來。你出去吧。”
    “我一離開，你就不會再熏了吧。”董奕航卻是了解她得很，說什麽也不肯走，就這麽捧著她的腳，在桶上方熏著。
    安曖感受到那溫度越來越熱，就差點受不住時，董奕航就把她的腳移開了。
    然後冷空氣一晾到腳又抓著她的腳放到桶口上方，一旦溫度受不了了，又移開，如此反複，既耐心又認真。
    安曖覺得，這或許是她見過董奕航最虔誠的一次了。
    好不容易水涼了，安曖都坐麻了，董奕航才把她的腳放水裏，溫度剛剛好。
    安曖看著董奕航出了房門，鬆了一口氣，沒想到才一會的功夫，董奕航就把一碗黑得如同墨水的中藥上來。
    “喝了它。”
    安曖皺眉，董奕航不容置疑地盯著她。
    安曖想到自己終究是有求於人，隻得悶頭喝下。
    隻是這藥也未免太苦了，安曖差點沒吐出來。
    “你敢吐的話，我還會下去再熬一碗。”董奕航咬牙道。
    安曖咬牙，硬生生地咽下，才把碗中的藥喝完，剛想找水衝衝嘴裏的藥味，一根棒棒糖就被塞進了嘴裏。
    安曖立即狠吸一口。
    其實現在她已經不怕疼痛了，但是苦這種東西，她是真的不喜啊。
    接連三天，董奕航都要準時帶她去針灸，然後，日複一日地給她熬藥，泡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