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安曖又退了出去，“外婆不在家，董奕航，你幫我找找我外婆吧。”
    安曖知道外婆家有幾塊地，但是那些地都離得遠，最近的一塊地就是在屋子後麵，或許外婆在地裏，也有可能去鄰家串門了。
    話剛出口，安曖就意識到不妥，連忙改口，“算了，你也不知道外婆在哪，我先去後麵地裏看看。”
    安曖有點難過，明明約定今天回來看外婆的，可是外婆為什麽不在家？
    那通電話難道真的是她的幻覺？外婆根本就不願意見她？
    “好，我先把東西搬進去。”董奕航開口說道。他打開後尾箱，把安曖的行李取下來。
    “嗯，你把東西搬下來，就開車走吧。外婆家裏不適合留客人。”安曖停下了腳步，又開口說道。
    她不知道如何像外婆外婆解釋董奕航的身份，若是讓外婆知道當年的事和董奕航有關，外婆不知會作什麽反應。
    安曖往屋後走去，她的腳走得有些慌。
    轉到了屋後，卻見一位孤零零的老人，坐在一塊大石墩上，眺望著山路的盡頭。
    安曖的呼吸一下子凝滯了，聲音顫抖地開口，“外婆……
    外婆老了，比三年前蒼老得多，也瘦小了許多。
    外婆其實長得很高大，是村裏最高的女子，可如今的她，瘦得像皮包骨，腰也彎了，一雙眼睛都帶著蒼桑……
    才三年多的時間而已，曾經她心目中親切又和藹的親人，卻突然變得如此陌生，如果是在外麵相遇，安曖想或許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外婆。
    安曖駐足，有些不敢上前。
    三年前外婆指著她的鼻子罵她禍害精，痛心地打她罵她，那記憶仿佛還在昨天。
    “曖曖……是曖曖啊……”
    外婆轉頭看到她，突然老眼通紅，急急地站起來，柱著拐杖走過來。
    安曖連忙跑過去扶住，“外婆，我回來看你了。”
    “曖曖啊，你怎麽現在才來看我啊？”外婆拉著安曖的手，聲音哽咽著道，“這都快四年了，你就沒有回來看過外婆啊。”
    “外婆，我好想你……”安曖一下子抱住了外婆，眼淚奪眶而出，心裏所有的緊張、恐懼害怕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溫暖和心安。
    “外婆也想曖曖啊，外婆不會用手機，沒法打電話給你，你這孩子怎麽就從來不聯係外婆呢？”外婆用手輕輕地拍打著安曖的後背。
    安曖的眼淚卻流得更凶了。
    “對不起，外婆。”
    “你有什麽對不起我啊？”外婆聲音帶著哭腔，“你是恨當年外婆打你罵你嗎？外婆當時也是一時糊塗啊。”
    安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曖曖，我的曖曖啊，可憐的孩子，外婆其實心明一直都明白，和你無關。那都是命啊。再說，你父母已經去了，你和小啟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還是外婆最疼愛的曖曖啊，外婆怎麽可能會怨你？”外婆摸著安曖的頭，喃喃地說著。
    “外婆的小乖乖，真的是越長越漂亮了，和你媽真像。”
    安曖的眼淚流得更凶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外婆一生孤苦，嫁給外公不到十年，外公就去世了，她一人拉扯著媽媽長大。
    中年喪夫，晚年喪女，這是人一生中最大的悲劇啊。
    而安曖，就是造成這罪魁禍首的人。
    當年，外婆得知是自己害死了媽媽，拿著掃帚往她的身上打，“你真是禍害精，為了一個男人害死全家……”
    可如今，外婆說，她不怨她了。
    “曖曖啊，外婆養了很多雞，外婆現在就去殺雞給你吃。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雞肉了。”外婆突然鬆開安曖，急匆匆地往雞舍走去。
    安曖連忙跟了上去，“外婆，不用的。我買了菜回來的。”
    昨天安曖就采購了食物，放進了冰箱冰著，今天就帶回來了，也幸好天氣不熱，所以帶回來也不會壞。
    “外麵買的哪有家裏養的香。”外婆不由分說，抓了一隻大閹雞。
    “曖曖啊。”外婆雖然拐著杖，但走路卻很靈活，看得出來身體也算是硬朗，這讓安曖的心也算有一些安慰，卻聽外婆在問她，“你帶了小鹽回家了嗎？”
    “呃。帶了，我帶了好幾包。”安曖連忙點頭，奇怪地問，“外婆，家裏的鹽用完了嗎？”
    外婆奇怪地轉頭看她，“曖曖啊，我耳朵聾了，聽不清你說什麽，什麽帶了好幾包？”
    “鹽啊。”安曖回答道，一邊說著，一邊連忙跑進屋子裏把她帶回來的幾包細鹽拿出來。
    外婆用一言難盡的目光望著她，又好氣又好笑，“我說的是讓你帶小鹽，怎麽帶這些？”
    安曖愣了愣，“我沒看到外麵有小鹽賣啊。”
    “我說的是人，哪裏是食用鹽？”外婆指著安曖哭笑不得。
    “外婆……”安曖不明所已，有點擔心是外婆老糊塗了。
    老人一旦精神進入半清醒半糊塗的狀態，說明已經準備要與世長辭了。
    安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難怪，外婆突然讓她回來，也難怪突然就不怨她了。
    安曖的眼睛都紅了，別過頭去，卻看到廚房裏走來一道高大的身影，安曖的臉一下子白了。
    “你怎麽還在這裏？”她連忙上前，急急地壓低聲音，“快走，快走，別讓我外婆看到。”
    董奕航卻站在門口，蹙著眉望她，不走也不動。
    然後，安曖看到他抬眼朝前望去，然後開口喊了，“外婆。”
    安曖的腦袋轟地一下空白了。呼吸也一下子緊促起來。
    “你亂喊什麽。”安曖正要訓斥董奕航。
    外婆卻立即眉開眼笑，“你看，這不是帶回來了嗎？我說的是小閻啊，不是這個食用鹽啊。”
    安曖驚訝了半天，才明白過來。
    外婆口中的“鹽”，其實就是“閻”，是自己聽錯了，也會錯了意。
    “外婆，你怎麽會認識他？”安曖的聲音都不由得顫抖了。
    “小閻前天來過這裏。”外婆笑眯眯地開口，“他是個好孩子，有他陪著你，我以後就算是死了也安心了。他護著你們兄妹，未來的日子就不會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