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讓伊莎貝爾出去繞了幾圈，一路走了五公裏。
    確認宋詩宜帶麻雀打了一輛車離開，陸堯讓伊莎貝爾再次返回到了巷子裏。
    他提出了一個想法：“你的【彌留祈禱】，能從這裏召喚出於瑤的亡魂嗎？”
    “可以。”
    “你的詢問，她會回答？”
    “大人，我是對彌留之海的祈禱，亡魂是對彌留之海做出的反應。大多數亡者，是無法抵擋彌留之海的意誌的。”
    伊莎貝爾的回答讓陸堯精神浮想聯翩。
    這【彌留祈禱】也是一門極具開發潛力的能力，不僅能通過亡魂尋找線索，在幹掉敵人之後，理論上還可以進行戰後審訊。
    再考慮到另一門壓箱底神技【森林之劍】召喚聖劍，創造各種森林元素生物……連陸堯自己都覺得，伊莎貝爾這使徒是不是有點超模？
    這時候，伊莎貝爾已經從車內完成了祈禱。與之前在廚房裏一樣，一縷縷黑氣凝聚出一個黑團，便是亡者。
    伊莎貝爾和亡者完成了加密通信，對方再次消散。
    “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於瑤對自己的身份沒有說謊。她的確來自東海氏，而且還是東海氏新誕生的先知。不過她可不是什麽無知純良女。
    自從成為先知後，於瑤開始思考一個問題：神明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
    東海氏無法與神明直接取得聯係，但會獲得神明圖騰的庇護。神明的意誌會通過先知傳遞到氏族，再由先知解讀成部落能理解的話語。
    總的來說，東海氏的使命就是為神明孕育海怪，海怪是神明征戰四方的士兵。
    【出海女】就是製造海怪中的一環。
    神明遴選東海氏，尋找能與其他個體孕育出強大海怪的信徒。
    不過這些【出海女】一旦出海，被神明帶走就不會再回來。她們太脆弱，進入神界不久就會身體崩潰。
    於瑤漸漸意識到，神明並非無所不能。
    如果祈神真的是什麽都能做到，為什麽還需要渺小的東海氏不停地生育海怪？祂完全可以憑空捏造，就如氏族裏大多人想的那樣，隨手完成創造和新生。
    質疑的種子漸漸在於瑤腦子裏萌芽。
    ——神明，或許隻是一種比較強大的存在。並非無可匹敵。
    如果進入神界，或許就能識破神明的秘密了。
    在獲得寶物【泣血琥珀】後，於瑤壓在心底的狂想終於蠢蠢欲動。
    【泣血琥珀】有一種獨特的能力，它可以將活物包裹進去，讓人陷入一種無法動彈的凝固假死狀態。
    外麵看起來，就是一枚普通的黃色石頭，看不出任何破綻。
    隻要默念【泣血琥珀】大蚌上的咒語又能讓琥珀融化，從而讓裏麵的活物恢複原樣。
    於瑤做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她偷偷將自己用琥珀石包裹起來。不明所以的東海氏成員按照她叮囑的那樣，將【泣血琥珀】作為祭品獻給了祈神。
    祈神接受了這份禮物。
    於瑤利用這個寶物來到了神明所在的世界。
    她不確定這會不會被祈神發現。所以一直不敢念咒。
    但通過琥珀，她看到了祈神真身。
    那是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笑起來會從喉嚨裏發出鵝鵝鵝的叫聲，毫無神明的威嚴和氣場。
    於瑤心裏之前還有的擔憂和敬畏，這時候徹底消失無蹤。
    兩年前祈神忽然消失不見了，再也沒有回屋。
    於瑤還是不敢動。
    好在保持在琥珀中，界維限製居然也得到了極大延緩。
    到了今年，於瑤認為祈神肯定是陷入了某種麻煩，短時間無法返回。她大起膽子從琥珀中出來。
    於瑤下一步計劃是對祈神取而代之。
    她躲在桌上的琥珀裏，看得很清楚。
    所謂神明就是操控那台叫做計算機的裝備，從高界維完成對低界維的操控和命令。
    她學著祈神的樣子，將計算機打開，輸入密碼。
    然後點開桌上那個《神明模擬器》的圖標。
    可接下來卻並沒有顯示場景動畫。
    漆黑背景中，顯示出一行白字。
    【抱歉，您不具有玩家資格。】
    滿心期待的於瑤被迎麵澆了一盆冷水。
    她不斷嚐試，開機關機，反複點擊圖標，但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她被某種看不見的偉力攔在了那一條界限之外。
    於瑤渾渾噩噩地離開了祈神居所，漫步在街頭。
    前路堵死，她也無法返回東海氏。當然她也可以一直躲在琥珀裏當活死人，但那樣也徹底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她引誘了兩個疑似神明的男人，然後偷襲殺了他們，這卻沒有讓她有任何複仇的快樂，也無法獲取神明的資格，沒有一點希望。
    麻木又絕望的於瑤在街上遊蕩，遇見了周強。
    這才有了後來一係列的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殺周強。大概是因為周強是唯一一個真給她食物的男人，而不是給她錢，讓她乖乖陪睡。
    ……
    陸堯看著手裏小小的淡黃琥珀石。
    ……
    【泣血琥珀】：信仰+1小時，頌念咒文「海底的舊民，忘記吧，沉睡吧」，可以將活體暫時封存，規避規則之力。頌念咒文「泣血的遺忘者，歸來吧，複蘇吧」，可以將琥珀中的活體解封。
    ……
    這東西是功能性道具，很容易被破，隻能用在一些特定環境下。
    陸堯將琥珀默默收好。
    他又看了看宋詩宜的名片。伊莎貝爾已經確認過，這張紙沒有任何問題，也沒有信仰之力的痕跡，是正常的銅版紙。
    名片上隻有一行字。
    【宋詩宜89XXXX】
    陸堯將名片和琥珀放在一起，收入抽屜裏的盒子裏。
    現在還有最後一件事。
    陸堯推開門，發現周強站在廚房裏。
    他通過打開的窗戶，出神地看著外麵街道，一根一根地抽著煙，臉上顯露出毫不掩飾的焦慮和不安。
    看到陸堯出來，周強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於瑤和她一個表妹敘舊去了，過會兒回來。”
    這句話更像是他說給自己聽的。
    陸堯隻能點點頭。
    “玩會兒？打兩局大亂鬥。”周強提議。
    “好。”
    當然。
    於瑤再也沒有回來。
    在一次喝醉後，周強趴在桌子上含糊不清地說，老子這輩子再也不談戀愛了。第二天，他再次搬了出去。
    陸堯不知道於瑤和周強到底有沒有感情。
    如果真的一點也沒有。
    於瑤為什麽要將人生寶貴的時間消耗在周強身上呢？給他做飯，打掃衛生，照顧他，陪伴他這些天的簡單生活。
    但哪怕到死，她也在堅持說，我對他沒有任何感情。
    嗬，真複雜。
    可惜啊，我沒談過戀愛。
    陸堯搖搖頭。
    還是好好當神明吧，這比談戀愛要簡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