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黑風冷，隻有零星的貓鳴狗叫在街上回蕩。
    陸堯倒了一杯咖啡，看了一眼手機。
    。
    正常情況下，他這時候已經睡下了。
    可今天不行。
    陸堯做好了持久戰準備。
    趁他病要他命，今天必須將絛神安排了。
    等待的功夫，陸堯將目光投向鬼城薩尼羅。
    深海魚人睡在水下。所以薩尼羅的人工運河下也被挖出了一個個大洞，用作魚人一族的水下住宅。
    平日裏，魚人們會順著小運河入海，捕撈魚蝦蟹貝。偶爾它們還能找到一些珍貴珊瑚與硨磲。
    這些都變成如今薩尼羅的特產。通過與鹽城行商交易，這些商品換成了肉、小麥、土豆和水果以及各種原材料。
    薩尼羅與鹽城貿易來往頻繁，而與堯城的交流則更多是信仰方麵。
    不少魚人會進入東河，趕赴堯城神殿朝拜。
    這座聖城的神殿，才是堯神唯一親自佇立的神跡。其他神殿，隻是各城市對最初神跡的拙劣模仿。
    魚人們虔誠地跪在神殿外。太陽直曬下，它們光滑濕潤的皮膚會漸漸發紅，頭頂冒出虛弱和痛苦的表情。
    但這時候它們反而更來勁，將這種缺水痛苦看成類似苦修的成就。
    一旦下雨，它們就認為是神明的福澤，高聲歡呼。陽光猛烈，是神明嚴厲的考驗，它們忍受幹渴硬挺，直到暈倒被周圍人潑水救醒。
    陸堯自己都沒想，最早的狂信徒竟是一群魚人。
    或許，這就是最簡單的苦修，最純粹的享受？
    神殿旁跪著一個個虔誠的矮小魚人，它們將這附近占得滿滿當當。
    除神殿外，堯城還有一個地方也是人滿為患。
    麥酒鬥獸場。
    自從先知海米拉整頓堯城，鬥獸與角鬥都被徹底停止，飲酒也受到了監管。
    在相當一段時間裏，這座奇觀變得空空蕩蕩。也是因為清教徒化管製，加上神學崇拜狂熱，熱衷享樂的人大多搬到了隔壁鹽城。
    眼下鬥獸場裏再次人頭攢動，熱鬧無比。
    俯瞰視角下，陸堯發現裏麵舞台中央有兩個小人。
    左邊是遊戲小子木軻，右邊是先知海米拉。
    他們現在都不再年輕，都是五十幾歲的人了。在堯城和鹽城，這個年紀其實已經算是老人。
    木軻不知道出了什麽情況，一瘸一拐的，他還牽著一條小狗。
    海米拉一身黑袍，穿著打扮朝伊莎貝爾看齊。
    “市民們，今天我和木軻在這裏，是要解決一件困擾堯城的難題。在場的所有人都將是見證者。”
    海米拉說：“鬥獸場的建立，本身是為了血腥的搏殺遊戲。這種殘忍野蠻的行為，並不值得讚美。”
    “但是鬥獸場本身是一個了不起的地方，它曾經喚起了每一個人的勇氣與戰鬥意誌，也是過去輝煌的界碑。”
    “現在堯城將重新開啟鬥獸場。隻是這裏到底要用來做什麽，我和這裏的創建者木軻還有分歧……”
    木軻開口：“簡單來講，就是我和先知賭一場。我們各憑本事，看大家更喜歡哪一種新鬥獸場。”
    接下來，木軻展示了他的新遊戲。
    他叫來一群人，將場內全部重新布置了一遍。木軻在地上畫出一個個格子，搬來石頭和小樹，還布置了木柵欄、陷阱、篝火堆以及一些木箱。
    接著木軻解釋了他遊戲的玩法。
    陸堯一看就懂。
    這是要玩立體桌遊，或者說真人版大富翁。
    玩家將在地上格子裏行走，利用骰子決定自己行走的方向和距離。
    他們可能會遇到陷阱導致受傷休息，也可能會進入樹林遇到野獸，導致後退或者損。篝火下可以看清周圍陷阱，木箱裏則是可能有寶石，也可能藏著毒蛇……
    真人桌遊內容豐富，設定和道具體係龐大，陸堯看得津津有味。
    可圍觀的小人們就不這麽認為了。
    整個遊戲更像是木軻一個人的講解。隻有很少幾人頭冒大拇指，大多人頭頂都是問號，表示聽不懂。
    桌遊環節草草收場。
    接下來是海米拉的回合。
    她找來了十幾個人，讓他們依次登場，表演簡單，就是一出舞台劇。劇目內容正是當年豬魚兄弟大戰黑熊使徒的場景，經典老番了屬於是。
    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最終，黑熊被神明天降閃電劈死——特效當然是沒有的。
    扮演黑熊的演員和其他小人大呼：“啊！是閃電！”
    然後他們渾身哆嗦，倒在地上。
    語言和肢體動作補齊了特效。
    所有觀眾全體起立，歡呼雀躍。
    這一幕看得陸堯有點唏噓。
    事實勝於雄辯。簡單改編的舞台劇得到大多人的喜歡，而真人桌遊由於複雜和上手難度太高，隻有很少的人有興趣。
    海米拉獲得碾壓式的勝利，得到了大多觀眾的大拇指和鼓掌。
    木軻也願賭服輸。
    贏得市民們後，女先知跪在地上，雙手抱在胸前做祈禱狀。
    “偉大的堯神，您忠實的仆人，冒昧打擾您的安寧，希望能得到您的指引。”
    “您對一切洞若觀火，請您給予我們您的裁決。”
    模擬器上出現提示。
    【麥酒鬥獸場有了進化的雛形。】
    【請問，是否要將該奇觀進化。】
    【是】【否】
    陸堯點是。
    有改變才有進步。
    海米拉頭頂跳出一個感歎號：“神明的旨意！神明認可了我們！”
    她當即宣布：“從今天起，【麥酒鬥獸場】將改建為劇院，沿用神明賜予我們的名字，就叫【麥酒劇院】！”
    【堯城所有人的知識有了稍微提升。】
    陸堯點擊劇院。
    ……
    【麥酒劇院LV2】：鬥獸場改造而成的奇觀，新時代的民眾選擇。
    所有在劇院內的觀賞者獲得永久知識提升，知識+1。
    ……
    陸堯心說好險。
    幸虧鬥獸場時代，自己就讓伊莎貝爾安排了所有戰鬥成員，在鬥獸場獲得了永久性傷害+3的增益。不然虧大了。
    點知識使最大法力值增加10點，每日法力恢複增加1點。
    這對伊莎貝爾、雪人這兩位法力消耗大戶是一個小增強。
    奇觀在觸發某些條件時居然也會自動升級，這既是驚喜，也是提醒。
    陸堯將目光再次投入劇院內。
    人群散去後，木軻一個人落寞地坐在舞台上。
    海米拉慢慢走到他旁邊。
    兩個像素小人都沒有說話。
    最後木軻說：“來一局《部落戰棋》嗎？”
    “好。”
    於是，兩個不年輕的人開始玩起這個老遊戲。
    不久後。
    “我贏了！”
    木軻頭頂露出笑臉符號。
    “你贏了。”
    海米拉頭頂也浮現笑容。
    木軻問她：“我在劇院做的新遊戲，真的很差嗎？”
    “不，我個人覺得很好，很有意思。”
    “真的嗎？”
    “真的。”
    海米拉說完，轉身離開。
    劇院裏再次隻剩木軻一個人。
    他自言自語著：“到最後，我又輸給了女人。”
    “遊戲總是有輸有贏啊……”
    “隻有《部落戰棋》會一直陪著我。”
    最後他抱著戰旗緩緩倒在地上，不再動彈。小人頭上顯示【死亡】。
    旁邊的小狗用舌頭舔著主人，嘴裏發出汪汪的呼喊。但它不知道，主人已經永遠不會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