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宋詩宜嗓音有些暗啞：“星軌現在選擇的投放地，都是人口密集度較低的地方。主要是分散的村莊，遠離城市的郊區，還有一些低密度的小型城鎮。”“那些地方的南天門基建較差。獵戶座發現了這一規律，它現在主攻各縣城和村鎮。當地委員會人手嚴重不足，要應對這種有著與人互動性極高的事，本身需要大量人力。”“非常擅長蠱惑和遊說，贈予的神格，讓很多人難以拒絕。被我們抓住時，它通查已接觸了不少預備役星神。這些人中相當一部分是孤寡老人、殘疾人以及青少年，這些群體溝通起來本就困難……他們不少都覺得，這是自己覺醒的天賦，甚至嚐試逃跑和躲藏，避免被委員會監管。”“從社會麵來說，形勢變得更加複雜了。”陸堯問：“偽人情況如何？”“之前的羽人基本都消失了。稍等，我喉嚨有點幹。”宋詩宜那邊喝了一口水，聽筒裏傳來輕微的吞咽聲。她繼續講道：“偽人已經完全傾斜成了星神群體。因為有了神格權限，所以對方到底單純是星神還是偽人，十分難以判斷。”“目前委員會的方法是，通過對這些新出現、未登記的星神逐個檢查。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配合，而且星神大多分散，整個篩查和排除工作進展緩慢。加上司怪星還在繼續出沒，星神數量其實必定還在增長著。”陸堯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偽人戰略從羽人調整到了星神。委員會再次被對方拉扯，導致人手高度分散和疲於奔命。獵戶座的核心戰略依舊沒變，就是要鎖住委員會，讓他們在實宙這邊無暇他顧。陸堯告訴宋詩宜：“現在星軌本身受損嚴重，根據我的消息……”除去敏感部分，他將自己所獲的第一手情報都共享了。“原來真是你啊，黃老師。”宋詩宜有些吃驚：“不久前發展戰略局就做出了推測，認為星軌異常不是自然產生，而是外力影響。可能是【反星軌聯盟】或其他神話組織采取了強力攻擊，但這種短時間就造成星軌緘默的狀態，隻有超脫者才能做到。”“所以局裏的推測中，黃老師你的可能性排在第一位。”陸堯心想，委員會的智囊的確有本事的。不過這些並不重要。他接著說：“星軌的基層體係薄弱，所以這次入侵實宙，獵戶座選擇的是強度更高、更靠近核心的二等星，這個好理解。不過我有點不明白，這些星之影到底是有個體意誌，還是獵戶座在操作？”“個體意誌。”宋詩宜回答得很篤定：“委員會的技術組已經完成了論證，三等星投射出的星之影通常隻是功能奇觀，不具有個性和生命特質，更高階層的二等星投射出的每一個星之影，都可以看做是獨立的人格體。特別是進入實宙，如果無法期限內返回就會損壞。”陸堯聽得眼睛一亮：“也就是說，它們也有自己的利益訴求對吧。”宋詩宜想了想：“不能一概而論，星之影有的聰明，有的呆板，主要源於各自使命的不同。”“我們捕獲了一枚積薪星，就完全無法與其溝通。但司怪星就不一樣，它是專門打探情報和拉攏神格者。水府星應該是其中權限最高的，可惜還沒能抓住一個。”陸堯說：“之前抓的那個司怪星，我想見它一麵，和它聊聊。能幫我安排嗎？”“可以。我來填個無紙化流程報備就行。”宋詩宜爽快地答應下來。……一小時後。陸堯走入城市地下的一條通道裏。宋詩宜帶他從地鐵的某個站進入，用指紋識別打開一扇平平無奇的藍色鐵門，裏麵就是委員會的監禁區。這裏關押著各種特殊嫌犯或罪犯，之前的傑克神、祈神賈小開乃至重刑犯羅睺，都曾經或依舊被關押在這裏，由南天門實時監控，南鬥星君直接管理。通道兩側是一扇扇鐵門，上麵寫有編號和關押者的姓名。宋詩宜走到靠裏的一間屋子前，通過指紋和一張電子身份卡開了門。裏麵是一個純白色的小房間，什麽家具都沒有。被關押的犯人是一隻黑貓，它脖子上被掛了一個銀色鈴鐺，樣子倒是人畜無害。正是陸堯之前抓住的司怪星投影。黑貓舔了舔爪子：“尊貴的超脫者，您竟然來到了這裏，看來是有話要問我吧。”陸堯說：“做個交易，我問什麽你答什麽。”“哦？為什麽呢？我已經是死路一條了，我可不認為你們會放我回去，15天到後我就會消失。對於一個要消失的星之影，什麽交易會對我有意義呢？”司怪星滿不在乎地說。“我給你一顆三等星。”黑貓舔爪的姿態僵住。“星之影其實就是高級秩影吧。隻要有黃道星，你就能長期存在，隻要你能給出有價值的東西，將一顆三等星提升到二等星，對我也不難。”陸堯平靜地說。來這前，他找北爪做過詳細攻略。某種程度上秩影有些像幽靈，先天性格在一代代秩子的影響下已經定型，重要的是利用好它們這些特性。陸堯現在有12顆三等星，勻一顆給它問題不大。“接受還是不接受？”“我怎麽知道你真的有？”它倒是沒有質疑陸堯會不會給。陸堯說：“你可以賭一把。”“如果我不願意賭呢？”“那我會去找下一個願意賭的，總有一個星之影會願意試一試。”黑貓思索了一陣。“你是超脫者，我相信你不會自降身份騙我。那就賭一把。”陸堯朝宋詩宜點點頭。路上他和宋詩宜商量過。程序上要釋放司怪星是不可能的，但是移交一名星之影給陸堯這位專委兼臥龍，用於研究和調查星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像這種時候，在組織內的身份夠高，辦事的確就方便得多。黑貓主動說：“我隻是一顆二等輔星的星之影，所知道也不算多，不過因為司怪星直屬於獵戶座一等星，知道一些星軌牧者的情況。”“對於超脫者，牧者非常謹慎和提防，派出我們來主要是試探和勘查。我們所獲取的情報會第一時間傳回參宿星，後續牧者肯定會做出戰略部署的調整。”這點它倒是說得沒錯。獵戶座調整非常快，已經找到了實宙這邊的一些弱點。司怪星繼續說著：“據我所知，已經融入了【舊日統治者】的部分軀體，所以能逐步將普通虛空生物改造成羽人，死亡後又會在參宿星重生。”“除此之外，星軌正在進一步攻略時停區。那邊雖然星之影很難投射，但星軌的羽人卻可以進入。一方麵是整合和統治那邊的羽人，讓這些強大戰力為星軌服務，二是尋找和底部界壁裏的舊日統治者其他部分。”“雖然高層戰略我們無權參與和得知，但司怪星做的就是信息收集和分析。我們在星體上，同類秩影之間也會彼此私下交談和討論這些事。”陸堯還算鎮定，旁邊的宋詩宜則是一臉吃驚。“時停區的羽人……原來這才是獵戶座的目標群體。”“很好理解啊。”黑貓用爪子捋了捋胡須：“首先肯定是征召現成可用的強力生物群體，超限區基本平定了，接壤帶要逐步進行——那邊逼急了會讓虛空生物躲入飛躍區，甚至下沉到爬行區。時停區不一樣，那邊是封閉的，羽人們無處可躲，而且本身因為各種原因無法聯合，所以逐個擊破是最好的。”“征服了羽人之後，下一步我猜應該是地獄了。惡魔們也是很好的優質役卒人選，不過地獄比時停區要複雜，難以進入。”“如果能將超限區的【混沌蝶】拿下，那麽就能造出【放逐者之證】，就可以大舉進入地獄了。不過不知道現在到底進行到了哪一步。”陸堯聽得豁然開朗。原來這些戰略都是環環相扣。打混沌蝶，是為攻略地獄做準備。羽人的轉化成功，就是為了征服和掌控時停區。陸堯問它：“那麽這些戰略達成之後，獵戶座下一步要和神明群體開戰？還是帶著這些生命群體離開？”黑貓眨了眨眼：“為什麽您會認為獵戶座會離開呢？”“對於獵戶座來說，擴大星軌規模並不是為了回去，而是為了更好地統治這個虛宙啊。至少從結果來看是這樣。”“對於我們獵戶座來說，身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審時度勢。需要時可以是薨役，也可以是頌者，我們有著靈活的立場。重要的是掌握實際上的可靠力量，成為獵人，而不是獵物，這是毋庸置疑的事。”陸堯點點頭。今天來的沒錯，收獲不少。“現在你跟我走吧。”“那就麻煩您了，從今以後您就是我的主人。”黑貓低眉順眼，湊過來舔了舔陸堯的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