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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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之際,這股子帶著毀滅意味的狂暴精神力,來勢洶洶。它在一個節點處似乎凝滯了一下,但很快,凝滯感消散,它接著放肆襲來。
    隔離室外,布下精神力屏障的展希猛地吐出一口血,緊接著雙膝一軟,撲通跪到在地上。
    他抬手,手指摸索到隔離室的門環處,嘶啞痛苦的聲響起:“老大,停下來,快點停下來——”
    展饒的精神力太過強勢,倘若真讓他這麽失控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展希的話沒起任何的作用,隔離室內的展饒,雙目通紅,低低嘶吼著,眼裏已經沒了任何的清醒。
    展希能猜在屋裏正發生的一切,他跪在門前,無力的哀求著:“你再不醒過來,所有人都會死,我們帶回來的幼崽也會死!”
    “老大,他是我們荒星……唯一的小幼崽。”
    荒星是全星際最貧瘠的一顆星球,麵積小,環境差,危險性高。他們這群人要麽是被流放而來,要麽是背負著不堪的過往,主動過來。
    在這裏住著的人,不僅身份複雜,精神力狀況也都極差。他們沒有後代,也不願意讓後代在這種地方誕生。
    展希帶回來的幼崽,是他們荒星這麽多年來,唯一的幼崽。
    一想到那隻柔軟的,會往他脖子裏躲的幼崽,展希眼底的絕望越來越濃。幼崽太小,要是遇到了展饒的精神力攻擊,他會毫無招架能力的死去。
    被展希念著的小幼崽,這會兒已經遇到了那股子狂暴的精神力。他雙眼緊閉著,一張軟嘟嘟的包子臉上,表情要哭不哭的。
    “嗚——”
    簡寧蜷縮著的小身子,遲遲等不來大人抱他。他想要大人來給他揉肚子,可大人沒有等到,反而等到了鋪天蓋地的精神力攻擊。
    駭人的狂暴精神力,將他整個席卷。
    簡寧蜷縮的小身子抖了下,下一秒,他閉著眼睛,一股柔緩細微的精神力悄然鑽了出來,這股細微到脆弱的精神力像是雨後草地上新冒出來的小嫩芽,小嫩芽顫顫巍巍的晃著芽葉,芽葉在觸碰到那股包含攻擊性的精神力時,沒有一點的懼怕,反而還黏糊糊的要貼貼。
    芽葉貼上來,兩股精神力攪在一起,慢慢地,狂暴被溫和取代。
    安撫完了像是發瘋大獅子一樣的精神力後,那股嫩芽般的細弱精神力又接著捕捉到了別的精神力。
    小嫩芽努力貼貼。
    不知貼了多久,一切終於平息下來。
    被窩裏的簡寧,累的小身子都一動不動的,他長而濃密的睫毛上掛著淚珠,淚珠啪嘰砸到臉頰軟肉上,看著慘兮兮的。
    本來因為漲肚要哭來著,可迷迷瞪瞪的去貼貼了好久,硬是把崽給累到還沒哭完就睡著了。
    簡寧累到睡著,其他的人也重新陷入了美好的夢鄉。
    隔離室的門打開。
    展希看著走出來的展饒,臉上的表情又驚又疑,他們倆彼此對視著,良久,展希問出一句話:“這是怎麽回事?”
    展饒的精神力頭一次這麽快恢複,而展希受傷的精神力,也得到了一點修複。這點修複雖然不是完全修複,但對展希來說,也足夠讓他意外了。
    展饒麵色緊繃,搖了搖頭。
    他如實回道:“不知道。”
    他剛才狂暴的精神力,有種被突然滋潤了的感覺。可他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這完全在他的認知之外。
    兩人誰都找不到答案,一時間,相對無言。
    展希見他恢複,兩人深更半夜再這麽幹耗下去,也有點無聊,於是主動開口道:“老大,那我先回去?你也早點休息。”
    “嗯。”
    展希道完別,匆匆離開。他把幼崽安置到了他的房間裏,所以一回去,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床邊看崽崽。
    床頭的白熾燈被打開,過於明亮的光線,刺激的幼崽眼皮子都抖了抖。
    展希捕捉到幼崽的表情變化,在心裏默默記下來了一條——
    明天要把燈給換成溫和的小夜燈。
    在明亮的光線下,簡寧的小臉蛋還有小衣服都吸引了展希的注意力:“哪來的奶漬?“
    展希納悶。
    他剛納悶完,還在閉眼睛的簡寧,就又往外吐了幾口,白色的奶漬把領口給浸的濕漉漉。
    展希:“……”
    展希大半夜的,又抱著崽去找人。
    折騰好一會兒,被叫起來的人滿臉烏雲,丟給展希一本泛黃的育兒書,還有對幼崽今晚情況的診斷:“你喂太多了,把他撐吐了。”
    一次喂一整瓶的奶,不吐才怪呢。
    展希想想自己給崽崽掛在脖子上的大號奶瓶,他想的是給崽崽多喂點兒,好讓崽崽能長個好身體,可沒想到拔苗助長不可行,被拔的小苗苗會蔫巴。
    簡寧窩在展希的懷裏,被喂了一點助消化的藥,他皺著包子臉,難得沒鬧。
    次日。
    陽光透過窗戶,大大咧咧的灑進來。
    簡寧被曬的翻了個身,用屁股對著窗,可沒過一會兒,他屁股也被曬的熱乎乎。被曬得不舒服的小崽崽,氣呼呼的睜開了眼睛。
    他的肚子不漲了,脾氣倒是漲起來了。
    鬧脾氣的咿呀聲響起來,從浴室裏洗完晨澡的展希,隻穿了條褲子就走了出來。他個子高壯,身材極好,塊壘分明的肌肉上沾著水珠,隨隨便便往原地一站,都能讓人挪不開眼。
    可惜,剛爬起來的小簡寧一點都不懂得欣賞。他攥著自己的小玩具,啪嘰丟到了地上。
    展希挑眉。
    他彎腰,把玩具撿起來。
    簡寧看看玩具,又虎著張小臉,啪嘰丟掉。連丟了幾次,丟玩具的動作越來越慢,最後一次,玩具被攥到肉乎乎的小手裏,沒動靜了。
    展希低頭,戳戳幼崽的小臉蛋,笑著道:“現在起床氣撒完了?”
    簡寧:“……”
    簡寧攥著玩具,眨了眨眼睛,隨後,他張開手:“啊!”
    抱!
    展希把幼崽抱起來,單手托在胸前,一臉看透了的表情:“撒完氣就來賣乖,我可不吃你這套。”
    簡寧不知道有沒有聽懂這話,他隻是抱著展希的脖子,在展希的臉上留下一個口水噠噠的親親。
    喝奶粉的小幼崽,渾身都自帶著一股子奶味兒,隻是這股子奶味這會兒還摻著一點的藥味兒。
    展希忽略著那點藥味兒,他眼睛裏滿是笑,顯然是對幼崽的親親很受用。
    “行了行了,糊我一臉口水。”
    展希嘴上嫌棄著,但臉上的口水印卻沒抬手去擦。在走出屋,遇見人時,他還狀似無意的跟人抱怨:“幼崽太黏人了,唉,還喜歡親我,看我這臉被親的……”
    展希真假難辨的抱怨著,引得麵前的人嘴角都抽了下。
    “這麽黏人的幼崽是不討喜,來,給我吧,我幫你丟了。”
    “滾。”
    展希的炫耀以黑著臉罵人結束,他不但罵人,還對著麵前欠嗖嗖的要來跟他搶崽的人,狠踹了一腳。
    踹完,懷裏的小簡寧跟著蹬蹬腿。
    缺乏育兒知識的展希沒注意到,他懷裏的幼崽正在好奇的模仿著他。
    沒多久。
    簡寧被帶去了一個滿是書的房子裏,房子裏沒人,書架上也落了一層厚厚的灰。他看著展希從書架最裏麵翻出來了一本舊書。
    “就是這個了。”
    展希把那本書找出來,喃喃道:“古地球取名大全。”
    簡寧的個頭太小,被展希抱在懷裏,遠遠看去就像是個小號掛件。他掛在展希懷裏,被展希抱著去找了其他人。
    幾個從飛船上一起回來的人,齊刷刷的圍在一起,給幼崽取名字。
    展希率先使用發言權:“我聽說,在古地球時期,那裏的人給幼崽取名字都會圖吉利,我們應該像他們學習。對了,我已經找到了他們給幼崽使用頻率最高的幾個名字,你們可以選一選。”
    “排名第一的是狗剩,還有狗蛋,虎子,大壯這幾個名字也很受歡迎,我個人覺得狗蛋比較好聽。”
    展希的話音剛落,懷裏的小幼崽就開始憤怒踢腳。
    展希按住他的小胖腳,不為所動,堅持己見:“你們要沒什麽意見,我們就用狗蛋這個名字了。”
    簡寧:“……”
    敏感的小幼崽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妙,他使勁兒的踢著小腳。
    最後,還是展饒製止住了展希:“這個名字不行,我聽著別扭。不是有字典麽?讓他自己翻。”
    在展饒的拍板下,簡寧麵前被放了本字典。
    大人們提前篩選過了字眼,隻留下了一些姓氏還有寓意美好的字眼。
    簡寧的小胖手抓了抓。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被他抓下來的兩頁紙上,正好是他本來的名字。
    “簡——寧。”
    展希看著這倆字的注釋,嘀咕道:“寧,有安寧的意思,這名字還行吧,就是比狗蛋差了一點兒。”
    名字定了下來,展希抓緊時間去看育兒書。
    而展饒則是跟這隻天才崽崽相處了一會兒,他問了幾個問題,想看這隻天才崽崽的反應,可不知道是問的不對還是怎麽回事,天才崽崽對他的問題,一臉茫然。
    展饒皺眉:“你聽不懂我說話?”
    又在抱著奶瓶的簡寧,看看麵前的大胡子伯伯,他緊張的又咕咚了幾口奶。
    見大胡子伯伯眉頭皺起來,表情也越來越不好看。
    有些無措的簡寧,扭頭想要找展希,可是展希在不遠處認真看書,壓根沒接收到他眼神裏的求救信號。
    “嗚——”
    “不許哭。”
    “啊——”
    “不許叫。”
    展饒麵無表情的樣子,很能嚇唬崽崽。想要叫人的簡寧,在他的冷臉下,淚汪汪的閉緊了嘴巴。
    幾秒鍾後。
    簡寧憋著眼淚,把自己的寶貝奶瓶遞了出去。
    展饒:“……”
    展饒看看奶瓶,還真伸出手去接。
    簡寧攥著奶瓶手柄的小胖手,還挺有勁兒。他明明是自己要遞奶瓶,可是奶瓶遞出去了,卻又不樂意鬆手。
    展饒見狀,垂眸瞥了他一眼。
    下一秒,簡寧吸吸鼻子,徹底鬆開了小胖手,看著自己的奶瓶被伯伯給搶走。
    展饒一直在觀察著這隻幼崽,據他的觀察,這隻幼崽似乎不如在飛船上聰明了。難不成,是飛船上的那次發燒,把天才崽崽給燒傻了?
    展饒沒把自己的觀察說出來,他在把幼崽給逗到要憋不住哭出聲前,起身離開了。
    展希看他走,這才回去繼續照看幼崽。
    “崽崽,你小臉怎麽這麽紅?”坐到簡寧跟前的展希,看著眼皮跟臉蛋都紅紅的崽,有點懵。
    簡寧抱著失而複得的奶瓶,抓緊時間把奶瓶裏剩下的奶都喝完。喝完後,他丟下奶瓶,仰起小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展希:“……”
    展希把他抱起來,安慰的輕拍著後背:“乖啊,不哭,是不是剛才被大伯伯嚇到了?大伯伯就是性格悶了點兒,他不會欺負你的。”
    眾所周知,他們老大從來不是個會逗孩子的性子,估計是那張冷臉,把崽給嚇到了。
    日子一天天過著。
    簡寧在新環境裏努力適應著,他的活動範圍目前並不大,大多時候都是跟著展希。展希忙的時候,就把星板打開,給他找個學習視頻,讓他跟著提前學習學習。
    “崽崽,咱們能不能商量個事兒?”
    展希看坐在毯子上的小幼崽,又在捧著星板,目不轉睛的看著裏頭的帝國小太子,他拿出來玩具小汽車誘惑崽:“我給你小汽車玩兒,你以後不看這個崽了,好不好?這隻崽脾氣不好,還愛臭著小臉,你會被帶壞的。”
    簡寧看看小汽車,又看看屏幕裏的小太子。
    他堅定的把星板抱的更緊了一點兒。
    展希見他這樣,腦袋都大了,剛好,又有人過來找他,這裏的人說話都比較粗,幾句話下來,展希沒好氣的趕人:“滾蛋,少來找抽。”
    展希罵人的時候,簡寧豎著小耳朵,聽得很認真。
    把人罵走,展希將對方送來的東西留了下來,是個新型的學習機。這款學習機很昂貴,不但昂貴,還很難買到。
    隻有在最發達的幾個城市裏,才有這款學習機的出售。
    聽說製造這款學習機的技術總工,是某位皇族的伴侶。這個伴侶很有事業心,他還用帝國小太子給這款學習機打了廣告。
    展希檢查了下學習機,沒什麽損壞,他把學習機打開,展示給簡寧看:“來吧崽崽,我們換個裝備接著學習。”
    新裝備聽說有最先進的全息模式,使用崽不但能更直觀的看見老師講課,還能在崽崽大課堂裏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學習,一起玩耍。
    展希還沒摸索完全部功能,他隻解鎖了一個幼兒初級課,這一課,是教崽崽說話的。
    但簡寧對著新學習機一點興趣都沒有。
    沒法子,展希隻能自己接著摸索,並準備等他摸索完,才教給崽崽用。
    “這個我先拿著,你繼續看你的視頻吧。”
    見展希埋頭研究新學習機,不會來搶自己的星板,簡寧這才小心翼翼的把舊星板拿出來,繼續看小太子的視頻。
    小太子的視頻不多,簡寧的小胖手不停的戳著屏幕,哪怕回放很多遍,他也看不夠。
    幾天後。
    展希終於把新學習機研究透徹,並花錢充了個vip,還報名了一個崽崽課堂。他一臉的神清氣爽,想去把崽崽抱回來試用。
    崽崽剛被花雅抱走了。
    還沒走到花雅的院子裏,他在門口就聽見了裏頭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爭吵聲的對象之一,是剛回荒星的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跟展希是積怨許久的對頭。
    展希看到院子裏還有崽崽,他臉色一沉,大步走了進去。
    一進去,在花雅懷裏的小幼崽,就急急的張開手,讓他抱。
    展希心裏一緊,把崽崽抱了過來,並檢查著崽崽有沒有受欺負,檢查了一圈,崽崽什麽事都沒有。
    倒是花雅,表情很是微妙,像是想說什麽,但又欲言又止。
    糾結半晌,她還是趕在展希跟人幹仗前,開了口:“展希啊,你最近是不是在教寧寧說話?”
    展希皺眉“嗯”了一聲。
    他最近教了還幾天,還沒有任何進展。
    花雅幹咳了下,通知他道:“寧寧剛才……會說話了。”
    展希:“???”
    展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追問道:“他剛才說了什麽話?是叫爸爸了,還是叫叔叔了?”
    花雅沉默。
    展希滿臉的喜意,連向來看著就煩的死對頭,都完全顧不得關注了。他猜了一圈的詞,都是他平時教的。
    可花雅始終沒點頭,也沒吭聲。
    就在展希要沒耐性時,花雅看看他,開口道:“滾。”
    展希:“?”
    展希眼裏劃過一抹被挑釁的不爽。
    就在不爽正要發酵時,摟著他脖子的小幼崽,奶聲奶氣的重複了花雅的話:“滾。”
    軟乎乎的小崽崽,說的這個滾字,一聽就是在模仿了展希平時的調調。不止一個滾字,小崽崽還努力的繼續往外蹦著詞——
    “滾,蛋蛋!”
    展希:“……”
    展希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