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慧驚疑不定地從樹叢後邊兒鑽出來。
    才試探著走進院子，就看見正屋房門打開，秦小妹和柳家雙胞胎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看見李曉慧時，二丫還滿懷希望，哭喊道：“知青姐姐救命，裏邊有壞人——”
    李曉慧勉強扯出一個笑臉，張開手臂朝著二丫迎過去。
    “哪兒有壞人啊？來，姐姐抱抱......”
    秦小妹一把抓住迫切想尋求大人保護的二丫，黝黑透亮的眼睛，警惕地盯著李曉慧。
    “她，也壞。”
    二丫傻了，“知青姐姐也是壞人？！”
    李曉慧不僅不反駁秦小妹的話，反倒眼睛一亮，“原來你不是個啞巴啊！”
    她之前還在想，逼秦小妹帶她去找秦家藏起來的好東西，路上會不會太惹眼了。
    沒想到，她竟然會說話！
    秦小妹麵無表情的看著李曉慧，發現她不僅沒有讓路的意思，還張著胳膊要抓小雞一樣地靠近，很不高興地抿了抿嘴。
    “讓開。”
    李曉慧笑了，“別急著走啊，屋裏的伯伯最喜歡你們這樣的小孩子了，聽動靜，你們不聽話在人家家裏搗亂了吧？”
    李曉慧一邊靠近，一邊揚聲笑道：“曾大哥，你行不行啊？陰溝裏翻船，也沒有翻在三個小娃娃身上的道理吧？”
    屋裏傳出曾垚陰狠至極的咒罵，“攔住她們，一會兒老子非得生剝了她們的皮！”
    聽見屋裏傳出男人隱忍的痛呼和拖拉的腳步聲，秦小妹皺了皺眉。
    她把手伸進懷裏，又從棉衣裏邊兒的隱藏小兜裏，掏出一把小巧但尖銳的剪刀，對準李曉慧。
    還沒自己巴掌大的剪刀，真是把李曉慧給逗樂了。
    “哈哈哈哈，小妹你還挺可愛的，是想用小剪刀給我剪指甲嗎？”
    秦小妹偏頭，嚴肅對努力鎮定的大丫道：“跑，叫人。”
    話音落下，她像一隻迅捷的野兔，飛奔撞進李曉慧懷裏。
    李曉慧剛好被她的腦袋頂在胃上，控製不住的幹嘔了一下，就被秦小妹用先前對付曾垚同樣的路數，翻到了肩膀上。
    李曉慧肩膀窄，又因為幹嘔微微彎著腰，這會兒哪兒撐得住秦小妹的重量啊。
    秦小妹才坐到她肩膀上，李曉慧就“啊”的一聲慘叫，臉朝地摔了個結實。
    被牽連倒地的秦小妹惱怒的癟嘴，“哢嚓”一聲，一剪刀就把李曉慧右邊的辮子給剪了下來。
    半邊頭發狗啃一樣披散下來的李曉慧先是一呆，反應過來後氣得都要抓狂了，趴跪在地上就猙獰地揮舞著胳膊去抓秦小妹。
    “小賤人，我今天非得弄死你不可！！！”
    一個張牙舞爪、滿地亂爬的女人，對秦小妹根本構不成什麽威脅。
    她靈活地閃避著，眼瞅著大丫和二丫已經跑出院子了，就想甩開壞女人逃跑。
    可下一秒，她就看見大丫頭破血流地閉著眼，二丫被捂著嘴，被曾垚夾在胳膊底下，一瘸一拐地帶了回來。
    曾垚手上的血都被凍成了冰渣子，臉疼得直抽抽。
    陰測測地看秦小妹一眼，曾垚也不幫李曉慧去抓人，隻冷笑著去雜物間把地窖口打開，直接把姐妹倆扔了進去。
    “噗噗”兩聲落地的悶響，和二丫隱忍的哭泣聲，讓秦小妹徹底冷下了臉。
    曾垚“嗤嗤”陰笑道：“小丫頭，你要跑我們攔不住你，但你把人叫來之前，那兩個小丫頭可就先要沒命了！”
    李曉慧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先解氣地笑了兩聲，又暴躁地抓了一下散開的頭發。
    “連三個小丫頭都搞不定，你真是廢物到家了！”
    曾垚厭惡她狐假虎威的做派，但這種時候也不好跟她鬧翻，便把火氣發到秦小妹頭上。
    “小丫頭，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個掃把星！”
    “我們從頭到尾都隻想抓你一個，那兩個小丫頭就是被你連累的！”
    “她倆怕成那樣還想著要救你，你現在是要放任她們去死，自己逃跑是嗎？”
    不得不說，曾垚顛倒黑白，搞人心態的本事還挺強。
    秦小妹確實放棄了自己逃跑去叫人的想法，但讓她束手就擒？
    不可能。
    她又翻身躥到李曉慧身上去了。
    再次被重重壓在地上的李曉慧氣得吱哇亂叫，肉蟲一樣地瘋狂扭動，反手想把秦小妹抓下來時，冰冰涼的剪刀尖，抵在了她臉上。
    李曉慧本能的哆嗦了一下，瞬間僵得不敢動了。
    “小、小妹，你別亂來啊，剪刀尖很鋒利的，你快拿開，快拿開！”
    秦小妹緩緩地把剪刀打開，用微弱的力道剪住李曉慧的臉頰肉，麵無表情地看向傻眼的曾垚。
    “放人，不然，剪她。”
    感覺到臉頰肉隱隱的刺痛感，李曉慧說話時的表情都不敢太大。
    “別、別剪我，曾垚，你先把人放出來，快！”
    曾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都到這份上了，你讓我把她們放跑了，然後帶人來抓我去坐牢？”
    秦小妹抿著嘴，手下微微用力，鋒利的剪刀，直接在李曉慧臉上破開一道細細的血口子。
    李曉慧疼得從嗓子眼裏擠出一聲尖叫，還得強忍著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你快放人！我要是破相了，白景不會放過你的！”
    曾垚暴躁地抓了一下頭發，“放人絕不可能！真放人了，我恐怕都等不到你男人來搞我了！”
    秦小妹看出兩個壞人好像要鬧翻了，眉頭皺了皺。
    “不放人，我和她，進去。”
    秦小妹指了指地窖的方向。
    曾垚懵了一下，“你是說，你不跑了，要跟這蠢女人一起進地窖？”
    秦小妹點了點頭。
    她不能放著大丫二丫不管。
    有壞女人跟著一起下去，壞男人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放火燒她們。
    而且時間不早了，吃晚飯前她還沒回去的話，大哥和二嬸會來找她的。
    看秦小妹不似作假的態度，曾垚樂了。
    “好啊，隻要你們自己進去，等我拿到了想要的，保證放你一條生路！”
    秦小妹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用剪刀押著李曉慧往雜物間走。
    因為身高的不匹配，秦小妹又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李曉慧隻能一邊擔心自己的臉，一邊狗一樣的四肢著地往前爬。
    爬到地窖口時，李曉慧本想借爬梯子脫身，可秦小妹卻探頭看了一眼，確定大丫和二丫已經躲到角落去了，便用巧勁抬了一下李曉慧的腿。
    李曉慧話都沒來得及說，就頭重腳輕的直接栽進了地窖裏，一聲不吭地暈了過去。
    秦小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曾垚，順著梯子下了地窖。
    一直抱著姐姐的二丫看見秦小妹下來，眼淚流得更凶了。
    “小妹，姐姐流了好多血，我好怕，她會不會跟爸爸一樣死掉啊......”
    借著地窖口的光，秦小妹抱著大丫的腦袋看了看。
    “不死。”
    二丫抹了把眼淚，“真的嗎？姐姐流這麽多血也不會死嗎？”
    “不死。”
    秦小妹相當淡定，想了想，補充道：“等嫂嫂。”
    就這麽點血，那麽一點點小口子，等漂亮嫂嫂來了，還不是兩三下就能縫好了？
    信心十足等人來救的秦小妹安撫了二丫兩句，又費勁地把昏迷的李曉慧拖到角落。
    上邊，曾垚已經飛快把地窖蓋子合上，生怕她們跑了一樣，叮鈴哐啷地用鐵鏈拴著上了把鎖。
    沒了光，二丫害怕地捂著嘴小聲哭，秦小妹反倒覺得安全了點。
    她想了想，幹脆把李曉慧的褲子扒了，琢磨著怎麽用褲腿綁住她的手。
    “......你這樣綁不住的。”
    沙啞幹澀的聲音，從角落的鐵籠子裏傳來。
    秦小妹眨了眨眼，順著聲音看過去，勉強看出了一個輪廓，“你，不壞？”
    或許是小孩子間強大的情緒理解能力，籠子裏的小女孩往前爬了爬，幹瘦的小臉擠在欄杆中間，死寂的眼神裏多了一點點人氣。
    “我也是被抓來的。”
    “你往後爬，牆角有張木板床，上邊有蠟燭和火柴。”
    秦小妹依言爬過去，摸索一陣，劃著火柴，熟練的燒了燒蠟燭下邊，趁著滴蠟時，把蠟燭穩穩的粘到床板上。
    漆黑的地窖重見光明。
    秦小妹也看見了關在籠子裏的小女孩。
    她走過去，看看籠子上的鎖，又看看小女孩露在破棉被外光溜溜滿是傷疤的身子。
    “家人，不找？”
    小女孩眼底毫無波動，“死光了，上邊兒那個畜生是我舅舅。”
    秦小妹無聲的張了張嘴，目光又落到鐵籠的鎖上。
    “出來。”
    小女孩搖了搖頭，“出不來，鑰匙在畜生手裏。”
    “出來。”
    秦小妹用的是肯定語氣。
    她又往懷裏掏了掏，拿出一根卷成圈的細鐵絲。
    二丫都看傻了，“小妹，你、你身上為什麽有那麽多東西啊？”
    秦小妹歪了歪頭，“多？”
    小手術刀是漂亮嫂嫂找人給她訂做的，小剪刀是二嬸給她剪布娃娃用的，鐵絲是大哥給她的。
    除此之外，她還有二哥給的鐵哨子，和爺爺給的金葉子。
    二嬸在她的每一件衣服上都縫了個隱蔽的衣兜，就是為了方便她把這些東西都帶在身上。
    現在不就用到了？
    感覺自己備受寵愛的秦小妹，略顯得意的看了二丫一眼，然後捋直細鐵絲，插進鎖眼裏搗鼓起來。
    她記得，大哥是教她這麽一捅一挑......
    隻聽“哢擦”一聲，束縛了小女孩不知道多少個日夜的大鎖，就這麽輕描淡寫的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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