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藍山精神病院(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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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珊珊忍不住側目。
    解哥看起來心情不怎麽美妙啊, 他平時雖然也挺囂張的,但大多數時候都比較……呃,含蓄?
    一想到這個詞竟然跟解方澄聯係在一起, 穀珊珊都忍不住汗毛直立。
    那邊解方澄已經又掏出一捆繩子, 麻溜地把韓奇從地上撿起來, 隨後迅速又熟練地把他捆成不方便跑路,手卻能自由伸展的樣子。
    這還是剛才穀珊珊說的。
    “既然npc是醫生, 而且門診室裏也有正常的醫療器械, 我想……他們應該是會治療的。”
    但韓奇這兩個npc看見解方澄就跟兔子見了老鷹似的, 比齊蟬陽用了技能跑的都快。
    實在沒辦法, 穀珊珊就提出了她自己先去門診室, 解方澄去一樓等待。
    現在順利抓到韓奇, 韓奇還以為落到這人手裏要被直接劈成兩半,此時沒被劈,臉上還帶著一點兒不可置信。
    解方澄也不跟他客氣, 綁完就問:“會治傷吧?”
    韓奇無所適從地點了點頭,下一秒被人跟拎包似的拎了起來。
    等被拎到一號病房,韓奇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
    一號病房的角落,兩個生死未知的玩家渾身是血躺在那兒,壓根感覺不到呼吸。
    “就這兩位,能治好吧?”解方澄問。
    韓奇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兩個病人身上的傷全都是院長造成的。
    院長今天發了好大的火, 何新因為不好好完成工作, 被院長吞了一半的身體,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這種情況下韓奇怎麽敢答應?
    他嘴裏的“不”字剛形成一個口型, 身旁站著的解方澄手裏的棍子往地下一杵, 跟地麵相觸時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聲響。
    解方澄和善的對他笑:“治不好我讓你陪葬。”
    完全掌握了古裝劇裏皇上經常對太醫說的話。
    韓太醫的“不”字立刻吞回了肚子裏。
    他先挪動到孫淼身邊, 看了眼孫淼後就搖了搖頭。
    解方澄棍子舉了起來。
    韓奇趕忙補充:“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這個不用治。孫先生非常遵守醫囑,已經服用過兩次藥了,隻要他睡一覺,明天起來就會恢複如初。”
    想到病人npc們也都具備刷新功能,穀珊珊點了點頭。
    這時韓奇挪動到陸小琴身邊,又搖了搖頭。
    “這個也不用治?”
    韓奇小心翼翼:“這個治不了,她都被打成篩子了……”
    “那留你何用?”解方澄手裏的棍子又舉了起來。
    韓奇立刻:“不過也有辦法。你再給她吃一次藥,她身上的傷能好。”
    再吃一次,陸小琴就吃了三回藥了。
    按照齊蟬陽的推測,一旦吃了三次藥之後就會死。
    可能會淪為怪物的口糧,也有可能自己會變成怪物,永久的留在這個副本中。
    韓奇的眼睛盯著進氣沒有出氣多的陸小琴,哪怕身邊還站著個可怕的人,他依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吃了藥就行?”解方澄問。
    韓奇收斂起貪婪的神色,也怕自己不老老實實說清楚後果,一會兒再被找茬一棍子抽死,此時趕忙補充道:“不過這個藥好是好,但有一點副作用。”
    “什麽副作用?”
    韓奇古怪地笑了笑:“她的癔症會變得十分嚴重,經常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
    穀珊珊立刻明白了。
    在這個副本裏,“癔症”指的是支線副本。
    不吃藥的人在一個主副本裏,吃了三顆以下藥的玩家在院長的支線副本裏,吃了三顆藥的玩家,在另一個支線副本裏。
    想來這個三顆藥的副本十分凶殘,因此韓奇提到這一點的時候眼睛裏都閃爍著遮掩不住的興奮。
    不能吃。
    陸小琴本來膽子就小,讓她一個人進這麽凶殘的副本顯然是不現實的。
    得想別的法子……
    就在這時,身邊的解方澄“哦”了一聲。
    “你說的,吃了藥就能好。”解方澄棍子往腋下一夾,低頭翻啊翻,從包裏把那個給玩家吃的紅色的藥劑小瓶拿了出來,倒了一顆到手上。
    穀珊珊怔了一下立刻製止他:“別!小琴膽子本來就小,讓她自己一個人進支線副本……”
    “進不去的。”
    說著,解方澄把藥片拿到手裏。
    小小的藥片上,細微的像是絨毛一樣的觸手依舊在伸展蠕動著,看上去人畜無害一樣,穀珊珊一看見這藥就覺得舌根發疼。
    這玩意一旦進嘴,就會長成一個可怕的怪物。
    解方澄兩手捏著藥片:“幹嘛非要吃一整片啊?拋開劑量談副作用都是無稽之談。”
    說罷,他手指用力。
    韓奇在一旁看著心裏冷笑。
    這玩意隻是長得像藥,實際上是海洋魚身上的寄生物,一片藥就是一隻,別開外表似乎是毛茸茸的觸手,其實內裏覆蓋著一層鎧甲,堅不可摧……
    “哢”。
    韓奇表情空白。
    解方澄掰開藥片後比劃了一下,先給陸小琴喂了少一點的那半片。
    藥物發出人類聽不到的慘叫聲,進入陸小琴嘴裏後依舊瞬間膨脹,占據了陸小琴整個口腔後蠕動著進入了她的身體。
    肉眼可見的,陸小琴原本微弱的呼吸慢慢放緩,身上的傷口也以緩慢的速度恢複著。
    韓奇:“……”
    解方澄把另外半片丟回到藥瓶裏,看起來還準備下次繼續利用。
    做完這一切後他看向韓奇。
    韓奇驚悚地退後一步:“我剛才這麽配合,你不會還要對我動手吧??”
    解方澄驚訝:“你說什麽呢?”
    韓奇一口氣還沒鬆,就聽見解方澄下一句:“你聽不聽話跟我會不會打你有什麽關係?”
    靠啊!!!
    韓奇瘋狂扭動,想要從繩子裏扭出來。
    解方澄在一旁哭笑不得:“你看你嚇的,我又沒說現在就打你。”
    韓奇淚目。
    解方澄語重心長地跟他說:“你不用怕我,你有用的情況下我是不會殺你的,放心吧。”
    說罷,解方澄真的動手把繩子給他解開了。
    韓奇臉上的表情脆弱中透漏著茫然,茫然中透漏著恐懼,身上不知道是哪一個嘴巴忍不住張口就說:“那你剛才為什麽那麽說?”
    “我怎麽說?”解方澄和藹的問。
    “你說的!‘你聽不聽話跟我會不會打你有什麽關係’?你現在又說你不會殺我!”
    “對啊!”說罷,解方澄舉起了棍子,“我不殺你又不代表不會打你啊!”
    話音未落,韓奇身上的嘴巴發出尖叫聲,他扭動著身體瞬間奪門而出。
    解方澄本來也沒想打他,此時無聊地追出門口往外瞅了一眼,隨後又把臉轉了回來,讚歎道:“跑得真快。”
    看完全程的穀珊珊在一旁神色複雜:“他不敢再來了吧?”
    “應該不來了。”
    穀珊珊這才鬆了口氣。
    解方澄活動了一下身體:“走吧,咱們去找找線索。”
    .
    進入副本後,穀珊珊的神經一直是繃著的。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冷靜,但正常人死亡後突然進入了這種鬼地方,心裏恐慌無法避免。
    昨天晚上穀珊珊自己一個人在房間等著,因為知道自己對於齊蟬陽來說隻是累贅,所以她一句都不說害怕,但清醒著跟一個生死未知的病人npc在黑漆漆的房間裏待在一起,是個人都會怕。
    ……這還是頭一次,她感覺這醫院……好像,也就那回事。
    “你看這破的。”
    保安室裏。
    原本的保安已經消失不見,但保安室裏這些東西——沾血的榔頭,牆角放著的不知名生物的骨頭,牆上掛著的血紅色的日曆本都還在。
    一切在月光下都顯得如此恐怖。
    解方澄進來後就“啪嗒”把燈打開,嫌棄地敲了敲掉漆的木製桌子。
    “這桌子,廢品都不收。”
    穀珊珊:“……”
    轉頭又看見牆上掛的日曆,依舊一臉嫌棄。
    “這日曆……咦?”
    解方澄走過去。
    日曆已經掀開了新的一頁。
    八月十二日。
    穀珊珊也在桌子上發現了最新一期的報紙。
    報紙依舊是藍山晚報。
    按照齊蟬陽的說法,這是係統給他們的“外掛”。
    報紙上顯示的是明天將要發生的事情。
    穀珊珊打開報紙後麵色一凝。
    “解哥,你看這兒!”
    晚報最後一頁刊登著一則尋人啟事。
    “劉含希明天會失蹤?”穀珊珊皺眉,“他失蹤能去哪兒?為什麽會失蹤?難道還能出精神病院嗎?”
    這個副本就是在藍山精神病院內部展開的,副本之外的景色看起來很正常,實際上是沒有辦法出去的。
    齊蟬陽說過,以前有過很厲害的大佬試圖突破副本邊緣,但伸出去的手觸碰到了奇怪的薄膜。
    那位大佬被係統強化過很多次的手掌在觸碰到薄膜的一瞬間就消失不見,從那以後再也沒有玩家試圖突破副本邊界了。
    解方澄也搖頭:“不好出。”
    薄膜外麵其實是一大片濃稠的霧氣,解方澄昨天晚上就打開了精神病院的門,他在霧裏走了一會兒又回來了。
    他方向感不太行,在這種濃稠的霧裏更是如同睜眼瞎,不帶個人他是不想再出去了。
    穀珊珊沒有發現身邊這位已經是在精神病院外走過一遭的人,此時還在絞盡腦汁的想著報紙上的尋人啟事的含義。
    “劉含希是正常人,他是葛娟的兒子,劉含玥的弟弟,進入精神病院是為了‘治病’……會不會是葛娟?她出於某種目的將劉含希帶走了?但這是為什麽呢?”
    穀珊珊不自覺地跟身邊的解方澄對視了一眼。
    解方澄一臉無辜:“我哪知道啊?”
    穀珊珊把目光收了回來。
    解方澄見她冥思苦想,非常豪邁:“沒事,明天我直接把劉含希綁了,誰來都不好使。”
    穀珊珊震驚:“可以這樣嗎?”
    解方澄更震驚:“為什麽不可以?今天不是已經綁了一次了嗎?”
    穀珊珊:“……”
    她覺得這個副本應該不是這麽通關的……吧?
    解方澄看著她的表情,明悟。
    隨後他伸手就把桌子上的紙團丟進了垃圾桶裏。
    沒過多久,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解方澄樂:“你看,這比召喚都好使。”
    說罷,解方澄一把拉開門。
    門口,葛娟依舊是那副清潔工的打扮,她舉著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眼前就映入了一張熟悉又可怕的臉。
    解方澄還驚喜:“喲!這麽巧……哎!別跑啊!”
    葛娟跑得飛快,一眨眼就沒人了。
    解方澄歎了口氣,轉過頭很無奈:“看樣子葛娟是問不了了。要不去問問劉含玥?她也挺好召喚的。就是小姑娘沒有嘴,得寫字才能交流。”
    這如數家珍的模樣,這看起來跟npc親如一家的神情。
    穀珊珊:“……”
    在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麽,穀珊珊感覺自己特別能理解齊蟬陽為什麽經常衝著他咆哮。
    .
    兩人還去了一趟三樓。
    三樓現在沒什麽好找的了,各個房間裏空蕩蕩的,完全想象不到這裏就在昨天還關著一些試驗品。
    穀珊珊在三樓搜了一圈,什麽東西也沒發現。
    眼看著時間快到十二點了,兩人隻能再次返回到病房裏。
    一號病房睡著孫淼和陸小琴,兩人便進了三號病房。
    到了三號病房後,穀珊珊看著兩間房子中間的洞,愣了一下。
    “解哥,你覺不覺得……這個洞好像小了一點?”
    解方澄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沒發現。”
    穀珊珊再看一眼,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但現在並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
    穀珊珊拿出紙筆在紙上勾畫著,思索著現在的情況。
    已知,副本的通關條件是存活三天,但醫生npc會逼著玩家每天吃藥,並且每天會診。
    藥吃三天之後癔症會加重,癔症很有可能代表的是支線副本——穀珊珊在這裏畫了個三角號。
    齊蟬陽猜測的,藥一定不能吃三次,不然會死。
    那麽這個支線副本的難度很有可能是玩家不可能通關的,因此正確的通關思路應該是從一開始就不吃藥。
    但還是不對。
    像齊蟬陽這樣的老玩家其實是有能力對抗病人npc的。
    副本通關條件是存活三天,隻要老玩家一直不吃藥,按理說三天之後應該能夠存活下來。
    但隻看齊蟬陽的表現就知道,這個副本的死亡率高的嚇人。
    因此,隻靠不吃藥,不可能在副本裏安全存活三天。
    一定還會發生什麽事情……
    副本裏的線索就像是一塊一塊的拚盤碎片,穀珊珊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原本應該存在的線索,被什麽人刻意拿走了,導致他們無法串聯起所有的線索。
    是什麽線索呢……
    穀珊珊盯著手裏的紙,突然開口:“解哥……劉含玥的裏所有的照片,是不是隻有她自己?”
    “啊?對啊。”
    “不對!”穀珊珊猛地站起身,“一本記錄著她成長的相冊,不可能隻有她自己!”
    “?”解方澄對這方麵毫無經驗,“她的相冊不應該就是記錄她的嗎?”
    “是記錄她的!但這種相冊,連她嬰兒時期都有,為什麽沒有一張照片上有她的父母??這不合常理!”
    小孩子拍了照後集成相冊,按理說一定會有父母抱著孩子的全家福才對。
    但劉含玥的相冊裏從頭到尾隻有她自己。
    她的作文上寫了“我沒有媽媽”……那時候包括齊蟬陽在內,他們都覺得這是小姑娘的一句氣話。
    但現在想想……
    “劉含玥,真的是葛娟的女兒嗎?”
    “啊?”解方澄撓了撓頭,“但劉含玥跟劉含希兩個人長得很像啊。”
    劉含玥跟劉含希的樣貌是那種一眼看上去不怎麽像,但細節之處越看越一樣。
    穀珊珊大膽的做了推測:“那麽……劉含希,說不定也不是葛娟的兒子。”
    說著,穀珊珊想到了什麽:“解哥,我們現在去一趟閱讀室!如果是真的,我好像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
    “好。”
    兩人快步趕到閱讀室後,穀珊珊二話不說,走到報刊架那兒將藍山精神病院的宣傳手冊翻開。
    在印有醫生介紹的那一頁,明明韓奇、何新,包括陳向原,他們的照片都是符合自己的年齡的,隻有葛娟。
    個人介紹上寫著41歲的葛娟看起來隻有三十一歲。
    ——或許是因為……這個葛娟,確實也隻有三十一歲。
    “你還記得他們做的手術嗎?”穀珊珊快速的將所有的線索在紙上寫下來。
    “他們在研究怎麽更換人體的器官,並且他們成功了,劉含玥就是證據。但——劉含玥隻是個小姑娘,為什麽要給她更換大人的腿,大人的胸部,大人的器官……劉含玥說,‘她覺得還不夠好呢’。我們之前一直想得是,葛娟是一個嚴肅的母親,她對自己的女兒有著太過嚴苛的要求。可是如果是嚴苛要求著自己的女兒,一定是對女兒有著格外的期待!假設葛娟隻是盼女成鳳,她為什麽會同意,將劉含玥的嘴巴移植給韓奇?”
    “隻有一個原因——劉含玥的身體,是葛娟想要換頭的身體!!所以她不需要劉含玥的頭!!自然也不需要劉含玥的嘴巴!”
    “但後來,劉含玥因為不肯好好吃藥,被院長吃掉了。所以葛娟,她把劉含希,也帶進了精神病院。”
    “她下一個要換頭的對象,就是劉含希!現在這個葛娟不是劉含玥他們兩個的母親!!”
    就在這時,十二點的鍾聲響起。
    與此同時,解方澄和穀珊珊同時聽見了閱讀室的書架上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滾落在了地板上。
    穀珊珊轉過頭,臉色驟變。
    在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板上,一顆不知道被焚燒過多少次的黑漆漆的頭骨上,空洞的兩個眼眶靜靜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