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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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就什麽?
趙駿一顆心吊在了半空中, 生怕皇帝腦子一抽,跟祿親王似的要認個義子。
皇帝沉吟半晌:“不如就當他抓了朕的一個允諾。”
趙雲安含住手指,驚訝的看向皇帝。
趙駿也愣住了:“陛下, 這怕是不妥。”
屋內的夫人們,看向孩子的眼神都帶著羨慕,這可是皇帝的允諾,金口玉言, 比什麽都珍貴。
皇帝含笑抱著孩子,還細心的抽出他的手,拿著帕子擦了擦:“是不是還餓,餓了也不能吃手指頭。”
說完,又親手挑了塊栗子餅塞給他。
趙雲安舉著栗子餅,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皇帝瞧了, 還以為他在等自己吃, 笑盈盈的分了一半,這次自己的少一些:“好了, 剩下的都歸你。”
臨了看向趙駿:“這孩子是朕晚輩,又與朕十分投緣,抓鬮幾次三番都想著朕,可見緣定於此,合該由朕來給。”
原本隻是戲言,說出口之後, 皇帝自己也認了真。
再想到趙雲安出生就沒了父親,未滿月就屢遭橫禍, 將來長大後沒有父親庇護, 永昌伯自己還有三個兒子, 也不一定能顧得上他。
想著想著, 皇帝看著啃栗子糕的小孩,像是在看一個小可憐。
“就這樣吧。”
皇帝取下腰間的玉佩,直接掛在了孩子的脖子上:“雲安,等你長大了,懂事了,就拿著這玉佩來找朕,無論什麽要求,隻要不違背祖宗禮法,朕都允你。”
趙雲安嗷嗚一口,差點沒噎住。
他歪著頭看向皇帝,您老認真的嗎?處死了你弟弟行不行?
皇帝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發絲很軟,將來肯定是個脾氣好心軟的。
哎,脾氣太軟容易被欺負,讓人擔心。
“永昌伯,好好照顧雲安,等他長大了就帶了來見朕。”
留下這震人心魄的炸彈,皇帝心滿意足,飄飄然離開了。
皇帝走了這麽一遭,永昌伯府哪裏還有辦周歲宴的心,最後還是草草收場。
趙老夫人抱過孩子,拿起那玉佩仔細看了看,是塊玄玉,五福捧壽的圖案,難得雙麵鏤雕的手藝,必定是出自宮中大師之手。
因為常年佩戴,玄玉上被撫摸出了包漿,可見是皇帝常年佩戴賞玩的愛物。
趙老夫人麵色不改,交待道:“既然是聖上所賜,暫時供奉在祠堂裏,也免得孩子太小,一個不慎磕壞了就不美了。”
金氏忙道:“正該如此。”
趙雲安也擺了擺手。
“忙了一天也該累了,你帶著安兒回去歇著吧。”趙老夫人交待道。
等金氏劉氏都離開了,趙老夫人才等來趙駿。
趙駿一看她的臉色,就安慰道:“母親不必擔心,兒子瞧著,聖上是真喜歡小七。”
“隻是寵愛太過一些。”趙老夫人歎氣道。
趙駿卻說:“兒子倒是覺得不一定是壞事,小七姓趙,且年幼,聖人允諾聽著嚇人,可具體是什麽,還不是聖人自己說了算。”
趙老夫人一想也是。
她放下心來:“也好,得了聖人青眼,以後也沒有人敢小覷了他。”
另一頭,金氏抱著孩子回到椒蘭院,也覺得這一日過得心驚肉跳,如同翻江倒海。
金夫人還沒走,在這邊等著妹妹回來,一見她就喊恭喜:“妹妹,如今大外甥得了聖人的青眼,等他長大了還不得前程似錦,指不定比永昌伯府還要出息。”
金氏心底也高興,但連忙攔住她:“嫂子別亂說,安兒年幼,怕折了福氣。”
“對對對,這事兒咱心底知道就好。”金夫人笑道。
說著又去逗趙雲安:“哎呦喂,我家乖乖長得可真好,怪不得聖人見了也喜歡。”
“妹妹,這是你大哥讓我捎帶進來的,他不好常進內院,你拿著花。”
金氏一看:“怎麽又給我送銀票,說過了我也不缺這些。”
往日裏,見丈夫一心疼妹妹,金夫人心底也很不是滋味,但今日見了皇帝,金夫人哪裏還敢有怨言,甚至覺得丈夫說得對,妹妹和外甥都是要有大出息的。
等到將來,金家還不得靠著大外甥提攜,多補貼些銀子也是正常。
“多虧了伯府照顧,家裏頭如今生意好,賺的錢也多,倒是妹妹與外甥在伯府,花錢的地方多,拿著手裏頭也鬆快一些。”
“這可是舅舅舅媽給的周歲禮,你可不能不收。”
金夫人的態度隻是冰山一角。
皇帝親自登門,還給了孩子一個允諾,這可是前古未聞的奇怪事兒。
外人不知內裏,都以為皇帝這是看重永昌伯府,打算重用永昌伯了。
孩子能知道什麽,這明擺著是給永昌伯的!
心思靈活的,自以為摸到了皇帝的心思,隔天便打發人登門送禮,都是打著周歲禮的名義。
一時之間,沉寂已久的永昌伯府門前,車水馬龍。
別人不知道,永昌伯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般的厚禮他可不敢收下。
甚至就連宮中也傳得沸沸揚揚,都說皇帝對永昌伯府的七少爺青眼有加,就連祿親王也是如此,甚至還想要認作義子。
隻可惜那七少爺是個沒福氣的,因為出生在盂蘭盆節,早早的人了地藏菩薩當幹親,如今反倒是不能舍了菩薩再認。
太後宮中
身為太後的親外甥女,越過中宮皇後生下皇長子的張貴妃,忍不住試探道:“娘娘,臣妾聽說,近些時候陛下很是疼愛那趙七。”
太後慢慢喝著茶:“是有這事兒,說瞧著投緣。”
張貴妃抿了抿嘴,故意道:“陛下也真是的,平日裏對幾位皇子都淡淡的,反倒是看重外臣的子嗣。”
“就連貼身帶了許多年的玄玉,也送送給了那趙七,這是不是太抬舉他了。”
太後淡淡道:“你既然都知道那是外臣子嗣,還在擔心什麽?”
“姑姑,我……”張貴妃心底有苦說不出,別人隻羨慕她身份高貴,有太後撐腰還生下大皇子,哪裏知道皇帝對她極為冷淡。
甚至於連她生下的大皇子,皇帝也並不喜歡,總是苛責。
相比起來,反倒是無子的皇後,和出身低賤的宸妃更得盛寵,連帶著二皇子也常壓她大皇兒一頭。
若不是她有太後作為靠山,恐怕早就被擠得沒地兒站了。
太後瞥了她一眼,又說:“你啊,就是日子過得太順,經不起一點風浪。”
“要哀家說,陛下寵愛趙七,你心底該高興才是,趙七分的是二皇子的寵,於你而言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該著急的是宸妃,而不是你。”
張貴妃眼神一亮:“多謝娘娘提醒,那臣妾回去,就讓人準備一份厚禮送往永昌伯府。”
“畢竟那孩子,也算是臣妾的晚輩。”
張貴妃心底想著,陛下寵愛趙家的小崽子確實是好,等趙雲安年紀稍大一些,直接弄進來給她皇兒當伴讀,到時候豈非更美。
別人的禮物,趙駿還能不收,可宮裏頭送過來的,卻由不得他不收。
不隻是張貴妃,就連皇後和宸妃,也先後派人送了禮過來,在這把柴火上又添了一把火。
趙駿忙於應付,趙雲安也沒好到哪兒去。
過了周歲,金氏忽然覺得孩子能開口說話,還得了皇帝喜歡,就該早早的開始啟蒙。
永昌伯府的孩子,都是到了五歲才能讀書。
金氏便道:“不去私塾,咱自己教也行。”
說完,便興衝衝的找出啟蒙書來,這些還是以前的趙二郎留下的。
金氏興致勃勃的翻開一夜,對著兒子念:“人之初……”
哢嚓——這個桃子真甜。
“性本善……”
嗷嗚,李子也好吃。
“性相近,□□……”
啊呸,這個梅子也太酸了,得蘸酸梅粉,還是桃子嘴甜,再吃一口。
金氏在旁邊念得唾沫橫飛,趙雲安盤腿坐著,將自己的小點心吃的七七八八。
吃飽了,趙雲安就往後一趟,翹起小腳腳看風景,至於親娘的念叨,比催眠曲的效果都要好。
“呼呼呼——”
均勻的小呼嚕聲響起,金氏終於忍不住了,憤憤放下了書:“臭小子,吃飯的時候最精神,吃完就睡,也不怕變成小豬仔。”
說著故意捏住他的小鼻子:“安兒快醒醒,跟著娘一起念。”
“人之初……”
“我不。”
“人……”
“我不。”
“跟著娘一起念。”
“我不。”
“念書。”
“吃飯。”
“念——書——”
“吃飯,吃飯,吃飯飯。”
“睡覺,睡覺,睡覺覺。”
“玩,出去玩,一直玩。”
白嬤嬤在旁邊笑:“夫人,少爺還小呢,這麽點大能懂什麽。”
金氏卻說:“可我聽人說,高門大戶的少爺們,都是從能說話就讀書,所以才顯得比普通人都厲害。”
“夫人聽誰說的?”白嬤嬤問道。
金氏低聲道:“大嫂的娘家嫂子,劉夫人。”
“我想著劉家是清流門第,詩書世家,三少爺都在劉家族學讀書,她說的肯定沒錯吧?而且大少爺跟三少爺,不都是從能說話就開始讀書嗎?”
白嬤嬤皺了皺眉,提醒道:“那也不是讀書,隻是磨磨耳朵。”
“那我也經常讀一讀,讓安兒磨耳朵。”金氏笑眯眯的說,“雖然我的學識不如大嫂,可三字經總是會的,可不能讓安兒比哥哥們差了。”
珍珠走進來,提醒道:“夫人,可不能都信了那劉夫人。”
“周歲宴那會兒,前頭隻送了一塊銀鎖,說什麽永昌伯府不大辦,怕送厚禮不方便。”
“結果等聖人走後,又巴巴的送了厚禮過來,真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
就連白嬤嬤也評價道:“咱們伯夫人是個麵麵俱到,八麵玲瓏的性子,最賢惠不過,誰想到劉家夫人大有不如。”
金氏心底也這麽想,卻還是交待:“這話屋子裏說說便罷了,出了屋子可千萬別提。”
“那是自然。”
“劉夫人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劉氏族學在京城也是有名的。”金氏心底很是羨慕。
幾個人達成了默契,但金氏還是孜孜不倦的給兒子讀書。
趙雲安該吃吃,該睡睡,有時候睡夢中伴隨著的,都是金氏的讀書聲。
金氏這麽努力,弄得他都不好意思躺平了,連著幾日,都少吃了一顆棗子。
一段時間堅持下來,金氏不得不承認,她家寶貝兒子,對讀書那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金氏忍不住拉著白嬤嬤抱怨:“嬤嬤,你說這可怎麽辦,抓鬮那日我就看出來了,除了吃的,安兒是對什麽都沒興趣。”
“好好的書,都熏成肉味了,他一眼都不看。”
“我日日念三字經,他倒好,睡得比誰都香,全當了耳旁風。”
相處時間久了,白嬤嬤也知道金氏的性子,順著她的話安慰。
“少爺還小,夫人念書,原本也隻是讓他磨耳朵,別的何須強求。”
金氏回過神來:“哎,也是,他才兩歲,總不能讓他聽了就能背,那不成神童了。”
這麽一想,她倒是又打起精神來。
趙雲安無奈,隻能隨她去。
讀的多了,金氏倒也覺得有趣,畢竟她整日閑著,說是讀給兒子聽,也是自己打發時間。
偶爾金氏遇到不認識的字,還得請教白嬤嬤,臨了讀累了,就讓白嬤嬤接著讀。
趙雲安見她也不著急上火了,自得其樂,心底很是高興。
畢竟親娘開始讀書找樂子,總比閑著沒事逗他找樂子好。
趙雲安又往嘴巴裏塞了一塊小點心,他吃他的,她念她的,配合默契,簡直完美。
誰知有一日,趙雲安坐在地上玩轉陀螺,金氏靠在塌上讀書。
過了周歲,趙雲安的手腳就利索起來,玩陀螺的時候一抽一個準,轉起來能持續很久。
抽完一下,趙雲安就喜歡站在旁邊看,一直等到陀螺快停止,才會繼續下一鞭。
正當這時候,金氏念道:“夏傳子,得天下。四百年,最長久。”
趙雲安腦子轉的比陀螺還要快,下意識糾正道:“夏傳子,家天下。四百載,遷夏社。”
啪嘰——
又是一鞭子,陀螺再一次快速轉動起來。
屋內卻顯得那麽安靜,趙雲安猛地抬頭,就迎上了金氏與丫鬟們震驚而歡喜的眼神。
糟了!
趙雲安心底大喊。
我的兒子是個天才!
金氏隻覺得一股熱血湧上腦門,連鞋都顧不得穿,三兩步跨到孩子身邊:“安兒,你方才說了什麽?”
趙雲安暗道不妙,裝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一屁股坐下來繼續戳陀螺玩。
金氏這回卻不放過他,蹲下來捧住他的臉:“安兒乖,再跟娘一起念——夏傳子……”
“不記得,不記得。”趙雲安堅持道。
小胖臉蛋在金氏的手中都變了形,襯得那雙大眼睛分外的委屈。
“你這孩子,怎麽又不樂意念書了?”金氏十分無奈。
“難道剛才是我的錯覺,你們可聽見了?”
珍珠翠玉自然也聽見了,這會兒紛紛開口:“夫人,奴婢也聽見了。”
白嬤嬤更是說:“都說貴人語遲,這話可不正應在咱七少爺身上。”
趙雲安苦惱的拖住下巴,他剛才怎麽就疏忽大意露了餡。
金氏也不求趙雲安再念一遍了,抱起來狠狠親了一口:“乖兒子,就說你爹那麽聰明,娘也不傻,我生的兒子鐵定是個聰明蛋兒。”
親娘,你真的誤會了。
趙雲安木然的抹去口水,堅定道:“不聰明。”
“聰明,怎麽可能不聰明,我家安兒最聰明。”金氏一邊哄他,轉頭就說,“走,咱們去見老太太。”
“我不去。”趙雲安喊道,想也知道金氏這會兒過去要幹什麽。
金氏笑嘻嘻的往他手裏頭塞了一塊小點心,抱著就走:“好好好,娘帶你去院子裏散散步。”
這一散步,就直接到了如意園。
趙老夫人正在念經,聽見金氏來了也是奇怪:“怎麽這個點來了?”
她這個小兒媳婦,向來是有些怕她,除了日常請安,少有主動冒頭的時候。
金氏這會兒哪兒還有怕,心底滿是高興,抱著趙雲安走進來就喊。
“母親,安兒往日不顯,竟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趙老夫人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金氏又把方才的事情細細說來,臨了推了推孩子:“安兒,快背給祖母聽聽。”
趙雲安自然不會配合,往那邊一坐,慢條斯理的啃點心。
趙老夫人心底狐疑,這金氏是不是見識短淺,以至於拿這開玩笑爭臉麵。
她往金氏身後的白嬤嬤看去,卻見她麵上也帶著幾分喜色:“老太太,方才二夫人在屋內念書,原本沒想著啟蒙,隻是給少爺磨磨耳朵。”
“誰知念到一出錯漏,七少爺在旁玩陀螺呢,一下子就給指出來了。”
珍珠翠玉也道:“奴婢們也都聽見了,七少爺口齒清晰,背的可好了。”
這話讓趙老夫人很是心驚,忍不住細細打量起這孩子來。
趙雲安滿周歲後就能開口說話了,隻是不知為何,平日裏並不愛張嘴,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偶爾趙老夫人瞧著,心底狐疑是不是金氏太蠢,以至於生的兒子也不靈光。
誰知今日鬧出這一出。
“安兒,你是不是能背書,被給祖母聽聽?”
趙雲安心底歎氣,一失足就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想了想就搖頭:“祖母,我不想背書。”
“你這孩子。”金氏著急了。
趙老夫人倒是好脾氣,又問:“是不想,還是不能?”
趙雲安就道:“我不愛讀書,母親念得我頭疼。”
金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很想翻過兒子,對著他的屁股就來一頓,讓他知道什麽才是疼。
幾句簡單的對答,趙老夫人倒是信了金氏等人的話,畢竟普通的孩子,這還沒到三周歲,說話哪能這般伶俐。
“看來安兒往日不愛說話,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趙老夫人笑道:“可見安兒還這麽小,便是極有主意的。”
“明明會說話偏不說,明明會背書偏不背,一點都不聽話。”偏偏還這麽小的孩子,打不得罵不得的,金氏無奈。
趙老夫人摸了摸孩子的小腦袋,忽然感慨道:“弛兒年幼時也是這樣,一直不愛說話,等他能說話,當時便能背詩了。”
想起早逝的幼子,趙老夫人心底一時不是滋味,情深不壽,早慧易夭。
趙老夫人伸手想抱起孩子,誰知一用力,竟是差點沒閃了腰。
“老夫人,還是奴婢來吧。”柳心抓住機會道。
“祖母,您沒事吧?”趙雲安努力收了收肚子,“是安兒太重了。”
趙雲安曾聽身邊伺候的丫鬟說,他這小身板的分量,比家裏頭其他三個少爺小時候都沉,壓手的很。
為此,趙雲安現在也不大愛讓人抱。
“祖母沒事,安兒不重。”見孩子嚇到後,第一時間反倒是關心自己,趙老夫人心底也是熨燙的很。
“安兒別擔心。”趙老夫人扶了扶腰,搖頭道:“是祖母老了。”
“祖母不老。”以現代人的年紀,趙老夫人確實不老,但趙雲安抬頭看她,卻發現老夫人的頭發都已經花白了。
金氏忙道:“母親哪裏會老,是這臭小子太沉了,平日裏我都抱不動,抱著走幾步都要急喘氣。”
趙雲安隻覺得嘴巴裏頭的點心都不香了,吃是你們要我吃,現在又嫌棄我太胖。
趙老夫人倒不介意,反倒是誇道:“胖點才好,胖點健康。”
“安兒多吃些,祖母就愛看安兒胖嘟嘟的模樣。”
又對金氏說:“孩子不樂意讀書也不必逼他,左右還小,他上頭又有三個哥哥,不指望他光耀門楣。”
金氏頓時皺眉,又不好說什麽。
趙雲安一聽,立刻點頭讚同:“祖母最好。”
親娘嘞,他還不到三歲,想努力也沒到時候。
趙老夫人被逗笑了:“不讓你讀書就好了?”
“嗯,讀書不好,吃和玩才好。”趙雲安表示同意。
金氏在旁邊氣得抓帕子,又不敢當著婆婆的麵教訓兒子,隻能狠狠瞪他。
趙雲安才不怕,靠在趙老夫人懷中繼續吃。
趙老夫人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笑道:“那安兒就好吃好喝的健康長大,左右有祖母和你大伯在,不會讓你受委屈。”
趙雲安十分認可的點頭:“謝謝祖母,謝謝大伯。”
認真道謝的小模樣,讓趙老夫人疼的不行,摟著又是心肝寶貝的喊。
在如意園待了一會兒,金氏就忙不迭的帶著孩子離開了。
張嬤嬤送他們離開,回來便道:“老太太方才那麽說,二夫人聽了,心底怕是會多想。”
趙老夫人隻是歎氣:“她哪裏知道永昌伯府的艱難,安兒跟他爹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如今又這麽聰明,我真怕……”
張嬤嬤見她憂思不停,勸道:“七少爺才幾歲,十多年後的事情誰猜得準,要我說七少爺定是多福多壽的,不然怎麽會連陛下都喜歡。”
“陛下……”趙老夫人眼底流露出複雜,也許有幾分希冀,很快自己又打消了。
“天家薄情,陛下口口聲聲說與安兒投緣,這兩年也賞賜不斷,可你瞧伯府可有起色?若論親緣,大郎還是他外甥。”
張嬤嬤張了張嘴,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
趙老夫人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談。
另一頭,金氏冷著臉,帶著孩子回到了椒蘭院。
趙雲安哪能不知道親娘的憤怒,進了院子就想跑,卻被一聲冷喝。
“趙雲安,你站住。”
“站牆角去,站直了!”
“手抓耳朵,不許動!”
趙雲安見親娘氣得臉都紅了,不敢再招惹她,乖乖的捏著耳朵站在了牆根,一副我很乖的可憐模樣。
白嬤嬤見金氏發怒,忙勸道:“二夫人別生氣,七少爺還小呢,他哪裏知道讀書的好處,隻道讀書累和苦,這樣點大的孩子,光想著吃和玩才正常。”
“是啊,咱七少爺這般聰明,夫人該高興才是。”
“我看他就是太聰明了。”
金氏卻不理,指著他說:“嬤嬤你瞧瞧,平日喊他讀書就裝聾作啞,我還以為他年紀小不懂事兒,誰知臭小子心裏頭明白的很,就知道糊弄我。”
越想越生氣,金氏眼睛一酸,聲音都帶著哭腔:“自打他出生,我哪樣不是寵著慣著,生怕他不順心,他倒好,根本沒把我這個親娘當一回事兒。”
“等他長大不學無術,外人便又要罵我出生商戶,不知教導兒子上進。”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把他送去如意園,也省得現在傷心。”
珍珠翠玉見金氏直接哭上了,連忙紛紛來勸。
“夫人可別鑽牛角尖,哪至於如此。”
金氏哭道:“怎麽就不至於了。”
哭著捂著眼睛,又悄悄掐了一下珍珠。
珍珠會意,忙道:“夫人,咱七少爺最孝順,也就是現在小不懂事,等長大了肯定知道上進,不會讓夫人被外人笑話。”
“現在就不聽話,長大了還能指望他。”金氏又道。
趙雲安也有些嚇到,他沒想到這事兒對金氏打擊這麽大,眼看親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趙雲安頓時也坐立難安起來。
以前隻想著吃喝躺平,畢竟從出生起,趙雲安就注定不缺錢花。
如今聽了金氏的話,趙雲安忍不住也反省起來,他自己躺平快樂了,金氏怕就高興不起來。
青年寡居,金氏自然是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唯一的兒子身上。
趙雲安聽著她的哭聲,隻覺得頭皮發麻。
雖說是親娘,但他內裏是個成年人,平日相處,也說不清楚是金氏寵他,還是他寵著親生母親。
“娘,你不要哭了。”趙雲安一步步蹭過去,伸出小手想給她擦一擦眼淚。
金氏扭過頭,冷哼道:“用不著你,這麽聽你祖母的話,你去給她當兒子吧。”
趙雲安一臉囧囧,手足無措。
白嬤嬤忙差珍珠去外頭看著,才勸道:“二夫人可別說這樣的氣話。”
金氏也意識到說錯話了,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說:“安兒,你也是永昌伯府嫡出的少爺,合該好好讀書上進,不求封侯拜相,但也得撐起門戶來。”
“你投胎到我肚子裏,是二房的長子嫡出,現在你祖母和大伯疼你,可他們是會老的,等他們老了,走了,你又能靠著誰?”
金氏固然有私心,但一番話卻是真心實意為兒子著想:“到時候一分家,你就不再是永昌伯府的少爺了。”
“娘的嫁妝是你的,或許將來不缺銀子話,但這世道無權無勢,多少銀子都是保不住的。”
白嬤嬤皺眉道:“夫人與七少爺說這個,他哪兒能聽懂。”
“他能聽懂的。”金氏卻堅持道。
珍珠也在旁邊道:“夫人一番慈母苦心,七少爺雖然年幼,但肯定能懂。”
趙雲安確實是聽懂了,他心底歎了口氣,知道金氏也是為他多做打算。
金氏不知道的是,他爹的死大有問題,裏頭摻雜著皇太後與祿親王的秘密,他現在年幼,祿親王尚且要試探再三,等他長大成人,真的讀書入仕,祿親王能不警惕?
再者,入朝為官哪是容易的,永昌伯都做不到的事情,趙雲安並不覺得自己能做到。
他能背誦《三字經》,是因為成年人的靈魂,並不是金氏以為的天才。
可金氏摟著他,字字含著慈母之心:“安兒可以貪玩貪吃,但也得讀書明理,人隻有往高處走,才能活得輕鬆自在。”
“一旦落到了塵埃裏,那便是誰都能踩一腳。”
趙雲安歎了口氣:“娘,孩兒知道了。”
“我以後都聽你的還不行嗎。”不就是讀書嗎,讀就讀唄,至於將來怎麽樣,那都是十幾年後的事情了。
等金氏發現他壓根不是讀書的料,自然就會放棄莫名的堅持。
金氏這才收了眼淚,摸著孩子臉頰說:“安兒聽話,娘都是為了你好。”
看著她哭得紅彤彤的眼睛,趙雲安能怎麽辦,到底是放棄了躺吃躺睡的好日子。
幸而金氏自己不會讀書,嘴巴裏頭說的厲害,其實來來回回也隻會那兩樣。
趙雲安吃喝之餘,隻要跟她念幾回,金氏就滿足了。
他不知道的是,等屋裏頭隻剩下金氏跟珍珠兩人時,珍珠無奈道:“夫人,您這麽哄騙小少爺虧心不虧心?”
金氏哪裏還有方才的哭腔,得意道:“我算看出來了,那臭小子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
“七少爺要知道夫人您騙他,肯定會傷心的。”
“我怎麽騙他了,那都是為了他好。”金氏放下梳子,“安兒年幼,自然是覺得吃吃喝喝玩玩最高興,可我是他娘,不得為他以後做考慮。”
“那也太早了一些,少爺還不到三周歲呢。”
金氏卻說:“這孩子早慧,現在若不管著,以後怕是管不住了。”
“一寸光陰一寸金,我也不是不讓他玩,隻是每日少玩一些。”
臨了又得意:“哼,我是他親娘,那小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他要拉什麽屎。”
“夫人……”
“行啦行啦,粗俗話我隻在屋裏頭說,在外我注意著呢,哎,伯爵府好是好,偶爾也覺得規矩太多,不自在。”
金氏打算道:“陛下親口誇了安兒,等他將來讀了書去考科舉,但凡能考上,前程總歸是不差的。”
“他要是不讀,不考,這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別人。就算是一家子兄弟也是不成。”
金氏幽幽歎息:“安兒已經沒了父親,伯爺就算疼他,膝下還有三個兒子呢,又有幾分精力在侄子身上,如果我都不為他打算,又有誰為他打算。”
趙雲安哪兒想得到,平時瞧著大大咧咧,心思簡單的金氏,居然學會了苦肉計。
既然答應了,趙雲安也不應付了事,該讀書就讀書,該練字就練字,比尋常孩童乖巧許多,甚至不用旁人說,他自己把時間安排的井井有條。
什麽時辰吃東西,什麽時辰逛園子,什麽時辰讀書,還有找哥哥姐姐們玩,去老太太院子溜達,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不過他到底年幼,說是念書,一天一個時辰頂了天,就跟鬧著玩兒似的。
殊不知他越是如此,金氏心底更覺得兒子不簡單。
哪兒有孩子能這般自律,應付自如的。
金氏偶爾甚至覺得,不用她多嘴,這孩子就能把日子安排的井然有序。
我兒子果然是天才,金氏心底暗暗這麽想,卻沒再往如意園跑,甚至讓椒蘭院的丫鬟婆子守口如瓶,不把兒子的“早慧”傳出去。
金氏顯然已經察覺到,永昌伯府內,除了她之外,看似寵溺趙雲安的趙老夫人、永昌伯爵,都不那麽熱衷孩子上進。
隨著趙雲安滿了三周歲,金氏卻又焦躁起來,心底想著這麽下去不行,她自己有多少斤兩,心底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帶著孩子認字還行,繼續這麽下去就耽誤了。
金氏倒是也壯著膽子去求趙老夫人,可每一次,趙老夫人隻說孩子太小,再等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趙雲安五歲。
又一次被趙老夫人打發出來,金氏忍不住抱怨:“母親怎麽這般偏心,安兒明明聰明懂事,如今也到了年紀,怎麽偏不讓他上進。”
甚至私底下還問白嬤嬤:“嬤嬤,你說母親會不會怕安兒上進了,到時候搶了大少爺的路,所以才……”
白嬤嬤是趙家老人,還是有些見識的:“大少爺比咱七少爺大了整整十歲,兩人之間沒有爭端,再者大少爺向來寵愛七少爺,把他當做親弟弟看待,不至於。”
再者,趙雲衢如今已在國子監讀書多年,眼看著便要下場試試,跟趙雲安根本沒有利益衝突。
“那母親為何要攔著安兒讀書?”金氏也想不通。
難不成真的隻是擔心孩子身體?
金氏思來想去,驀的說道:“實在不行,我就去問問伯爺。”
“二夫人,萬萬不可。”白嬤嬤連忙勸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看著安兒被白白耽誤光陰?”金氏煩悶道。
白嬤嬤想了想,低聲道:“或許可以求一求伯夫人。”
“夫人也知道,咱們府內沒有私塾,除了大少爺蒙陰進了國子監,二少爺也三少爺都在劉家族學讀書,咱們七少爺若能進學,大底也是要去劉家的。”
“劉家?”金氏對劉夫人的印象不怎麽好,但不得不承認,劉家自從劉氏父親過世沒落了一些,族學卻還是名滿京城。
至少金家是萬萬比不上的,金氏與大哥提過讀書的事情,可大哥那邊花錢能找到的先生,就連金氏也知道普通,太過遜色,還不如沒有。
“大嫂會答應嗎?”金氏有些拿不準,畢竟劉氏向來很尊敬趙老夫人。
白嬤嬤卻說:“老夫人總憂心七少爺身體,可伯夫人不一樣,七少爺若一直不出門讀書,外頭可免不得說伯夫人對孤兒寡母不盡心。”
伯夫人最在乎的就是名聲,為此這些年來,對金氏和趙雲安實在不薄,從不苛待,其中固然有趙老夫人和永昌伯的意思,但更多的還是劉氏賢惠。
內宅的門道許多,外麵光鮮心底苦的辦法多了去,為此,金氏對這位嫂子也是一向尊敬禮讓,也成全嫂子要的名聲。
金氏一想也是,頓時翻箱倒櫃的翻出一套紅寶石頭麵來,打算帶上去劉氏那邊探探風聲。
瞧著親娘忙裏忙外,已經五歲的趙雲安幽幽歎了口氣。
該來的終究還是逃不過,誰讓他親娘一門心思想要他上進呢。
趙雲安往嘴巴裏頭塞了一顆葡萄,雙手托著下巴,思考用什麽樣的方式,才能讓金氏歇了這份心。
哎,做個不讓親娘傷心的乖孩子太難了。
什麽時候他才能走出家門,這家他都待膩了。
小家夥正琢磨著,趙雲平冒出牆頭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麵。
他家粉雕玉琢的小弟弟,臉頰胖嘟嘟的,小嘴巴一鼓一鼓不知道在吃什麽,正傻乎乎的盯著池塘裏的魚發呆。
瞧瞧,他家二嬸將孩子看得太牢,都要變傻了!
今天,他趙雲平就要做拯救七弟變傻的活菩薩!
“小七,趙小七。”趙雲平使勁揮手。
趙雲安猛地抬頭,驚喜道:“三哥,今日你沒去讀書嗎?”
“我肚子疼,請假休息一日。”趙雲平笑嘻嘻的說。
趙雲安瞧他這幅生龍活虎的樣子,就知道他鐵定裝病逃課,現在出現在這裏,八成是要帶他出門玩。
果然。
“快過來,三哥帶你出門玩兒。”趙雲平揮手招呼。
趙雲安眼睛一亮,噠噠噠就要跑過去。
整整五年,除了跟著親娘回舅舅家,他都沒踏出永昌伯爵府一步,骨頭都要生鏽了。
伺候的幾個丫鬟連忙勸阻道:“七少爺,夫人出門前吩咐了,可不能到處亂跑。”
“我是他三哥,帶他玩天經地義,怎麽就亂跑了。”趙雲平一個翻身進來,嚷嚷道。
柳心行了禮,開口解釋:“三少爺,七少爺年幼,出門不安全,不如就在院子裏玩,這樣夫人們也放心。”
“院子裏有什麽意思。”趙雲平撇嘴道,“整天看著,看都看膩了。”
“三少爺若是想帶七少爺出門,還得先稟了兩位夫人,夫人們答應了才行。”
柳心怕這位三少爺鬧起來,自己壓不住,又說:“再者老夫人也會擔心的。”
趙雲平眼睛一轉,擺手道:“那好吧,你們去準備點茶水點心,我帶七弟一起釣魚。”
柳心一聽,鬆了口氣,吩咐丫鬟們去準備茶水點心。
趙雲安頓時大感失望,一副我看錯你的小眼神盯著三哥。
趙雲平摟住他,壓低聲音說:“放心,哥答應你的事情肯定會做到。”
“待會兒機靈點,聽我指令。”
趙雲安頓時又期待起來。
等丫鬟們去準備茶水,趙雲平忽然一個彎腰,扛起弟弟就往外衝:“小七,快走。”
趙雲安立刻反應,雙手雙腳抓住趙雲平的衣服,免得自己掉下來。
“柳心,告訴二嬸,我帶七弟出門玩,絕對不會讓他少一根頭發絲兒。”趙雲平喊道。
趙雲安也使勁喊:“讓娘放心,我玩好就回家。”
柳心急得直跳腳:“三少爺,快把七少爺放下。”
趙雲平哪裏會聽她的,他慣來胡鬧,連伯夫人劉氏的話都不聽,整個永昌伯府也就永昌伯能壓得住他。
永昌伯府的下人隻覺得一陣風閃過,三少爺就拐著七少爺走了。
趙雲平今日是早有預謀,自從過年那會兒答應了七弟要帶他出門玩,這些日子沒少盤算。
如今一路通暢,抄著小道兒就到了後門,那邊早已停了馬車。
他是練過武藝的,不說飛簷走壁也是身手矯健,這會兒得手,飛快的扛著弟弟就上了馬車:“還不快走。”
小廝靜書一看,嚇得叫道:“三少爺,你怎麽把七少爺扛出來了。”
“您沒說要帶三少爺!”
這要是被老夫人夫人們知道了,他還不得脫一層皮。
趙雲平見他磨蹭,自己搶過韁繩就駕,馬車飛快的衝出去。
趙雲安被扛著走了一路,正頭暈目眩,差點沒吐出來,等回過神來,頓時瞪圓了眼睛:“這樣也行?”
“怎麽不行?”趙雲平哈哈笑道,“二嬸太小心了,肯定不會同意你出門,指不定要等你十五才放行。”
“我爹你大伯都說了——男孩要摔摔打打才能長大。”趙雲平學著永昌伯的口氣,摸著不存在的胡子。
“我這是踐行永昌伯大人的話,他們該感謝我。”
趙雲安也有些小興奮,擠著坐在他身邊:“三哥,我娘和大伯母不會生氣吧。”
“生氣就生氣,大不了就是被打一頓板子。”趙雲平不在乎的說。
“反正她們舍不得打你,打我就隨便,挨了打我還用不著去劉家上學了。”
趙雲平算盤珠子打得啪啪響。
他顯然被打慣了,自從開始讀書,屁股就沒好全過,壓根不把一頓板子當一回事兒。
甚至還得意洋洋的說:“小七,你三哥我夠仗義吧,是不是比大哥對你好多了?”
趙雲安立刻拍馬屁:“三哥最好了,三哥是世界上最最最英俊瀟灑的人。”
趙雲平被這馬屁拍得熨帖:“走,三哥帶你遊遍京城。”
“不過三哥,方才你為什麽要翻牆進來?”趙雲安不明白的問。
畢竟那是在自家府裏頭,為什麽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要翻牆。
“你不覺得翻牆才好玩嗎,就跟話本裏的大俠行俠仗義,劫富濟貧一樣。”趙雲平哈哈大笑道。
趙雲安不明覺厲,但是劫富濟貧?三哥似乎隻劫走了他。
很快,趙雲安就知道,他還真的就是富。
京城的繁華,讓見慣了世麵的趙雲安都被迷了眼,熱鬧的雜耍團、街邊各色的手藝人、商人的吆喝此起彼伏。
一會兒功夫,趙雲安手裏就塞滿了街頭小點心,冰糖葫蘆、糖人、烤栗子一樣不少。
無一例外,都是趙雲安付錢。
誰讓趙雲平三天兩頭的闖禍,劉氏管不住他的人,卻管得住他的荷包,直接斷了他的月錢,免得他到處亂跑。
哪知道趙雲平沒錢,可趙雲安有啊。
他雖然年紀小,可身上帶著小荷包,小荷包裏有金珠子銀珠子珍珠子,都是金氏給他裝著,用來當彈珠玩的。
這會兒兌開一顆銀珠子,就足夠兄弟倆玩了。
旁邊的百姓瞧著他們倆一身錦衣,身後還跟著小廝,就知道肯定是達官顯貴家的少爺,哪裏敢擠著他們,不約而同的讓開路來。
趙雲平還怕他看不到,直接將他架在了脖子上。
趙雲安驚叫一聲,低頭去問:“三哥放我下去,我重,會壓壞你的。”
“用不著,你三哥我壯實著呢。”說著還拍了拍自己的腱子肉,才十三歲的少年郎,個頭卻已經超過大哥,一點不吃力。
他們倆倒是很高興。
靜書卻苦著臉,差點沒哭出來:“三少爺,街頭的小吃不幹淨,可別給七少爺多吃。”
“三少爺仔細些,還是小人來抱七少爺吧,萬一摔著可怎麽辦。”
“三少爺,七少爺,咱早些回去吧。”
趙雲平嫌他煩人,聽而不聞,都出門了,自然是要玩夠本才回去,不然豈不是白白挨打。
趙雲安也不想那麽早回去,想也知道,鬧了這麽一出,以後他娘肯定看得更緊,短時間內是別想出門了。
這一刻,兄弟倆腦回路高度一致,自然是要玩夠本的。
趙雲安坐在三哥的脖子上,再一次體驗到成年人的快樂,嘴角的笑容就沒停下來過,眼睛眯成了月牙兒。
周圍的人瞧了,忍不住也被這笑容和開心感染到。
“三哥,快看那邊!”
趙雲平自然是要滿足三弟的願望,扛著他就往那邊走,誰知剛轉身,就猛地撞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