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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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三樓, 這棟洋館原本的麵目便顯露出來,一改樓下的亮堂活力,隻見這三樓門窗緊閉, 遮光的厚窗簾也被拉著用線縫死,死氣沉沉,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除了嗆人潮濕的灰塵味和腐臭味, 還有一股難以忽視的香氣撲麵而來。
無數空白的畫框堆疊在牆上,可從不爭氣的邊緣看出是原本該放置在上麵的畫被人倉促撕下,還有許多畫架蓋著白布,一麵麵的鏡子歪七扭八地放置在各種它們不該出現的地方, 到處都插著燃盡或未燃盡的蠟燭。
江戶川柯南被這種詭異的氣息壓得有些窒息, 渾身冰涼,雞皮疙瘩掉一地,降穀零有了上一次的體驗,這一次算是輕車駕熟地適應了這種地方, 至少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昏暗的燭火朦朦朧朧照著走廊, 讓這個明明是21世紀的建築物活像是19世紀的,外麵明明是白日城市, 可車水馬龍的聲響沒有一點傳進來,隔音措施做得相當完美, 可一二樓卻並非如此。
林時鹿在那啪嗒啪嗒的拚著東西, 似乎完全沒有被這氛圍所影響, 江戶川柯南心生敬意,不愧是前輩!大風大雨見得多了!
產屋敷空月走在前麵,江戶川柯南不斷對比著三樓與一二樓的結構, 突然發現這棟洋館的內部空間與從外麵看見的並不能對等, 有相當一部分不知道藏到哪裏去了。
江戶川柯南開始貼著牆聆聽, 時不時用手敲擊牆麵,降穀零不由得看了江戶川柯南一眼,“發現了什麽嗎?”
“這裏應該有密室。”江戶川柯南下意識沉聲道,然後看見降穀零笑眯眯的臉。
對著這個在波洛咖啡廳就任店員、疑似黑衣組織成員的男人,江戶川柯南趕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就是覺得這棟洋館很奇怪嘛!就像是電影裏的古堡一樣!安室哥哥覺得呢?”
“嗯,也的確有這種感覺。”降穀零微笑,“三樓的氛圍就很適合有密室。”
“不錯。”林時鹿讚同的點點頭,頭也不抬地接道,“洋館底下有個地下室無疑,從空間的利用率來看,但是入口應該在三四樓,四樓最有可能。”
江戶川柯南:……前輩!裝一裝!裝一裝啊!
“那我會多注意點的。”降穀零點點頭,“如果小姐還有什麽發現請務必說出來。”
林時鹿應了下來,沒有多說什麽。
江戶川柯南看看降穀零,再看看林時鹿,就見林時鹿轉過頭來衝他點點頭,立刻就意識到為什麽灰原哀會往林時鹿身邊躲。
這位偵探前輩的秘密很多,就算是偵探,要接觸到殺手也是需要渠道和契機的,更別說讓殺手跟隨了。
而且她與產屋敷家主的關係顯然也十分親厚。
江戶川柯南明白這個人有和黑衣組織對立的底氣在,也是鬆了口氣,不裝就不裝吧,裝小孩子其實挺累的。
“我去一趟四樓。”林時鹿像是完成了手裏的準備工作。
“那我和你一起吧?”江戶川柯南說完就見林時鹿搖搖頭拒絕,他被降穀零不動聲色地拉住了手臂,隻能看著林時鹿獨自上樓。
走廊有些狹窄,深紅的地毯看上去有許久沒有被打理過,落滿了厚重的灰塵,看起來顏色更加的深沉,他們都沒有立刻去打開房間調查,而是在現有的開放空間行動。
穿過走廊,映入眼前的便是寬闊的客廳和複古式的壁爐,地上堆疊著許多的書籍,產屋敷空月大致過了一遍書脊上的名字,大致都是有關民俗、曆史一類的書,還有相當一部分沒有名字,都是手記之類的東西。
除了書,還可以看見大概有七八個嫋嫋升起青煙的香爐,點了太多的香,也難怪他們一上來便聞到了鋪麵的香。
“產屋敷家主前來拜訪是有何事嗎?”坐著輪椅的老人幽幽地道,江戶川柯南悚得脊背發寒,他剛剛居然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個老人的氣息。
腿上蓋著一張毯子的老人仿佛是身有沉屙,手腕處墜著層層疊疊的老皮,頭上青筋清晰可見,雙目渾濁得就像是眼裏長滿了白膿,讓人根本沒有勇氣和他對視,不知是人老時都會有的老人臭還是說腐臭味從老人身上傳來。
“許久不見了,宇多先生。”產屋敷空月微微頷首,露出一個挑不出錯的溫和笑容,“我聽說宇多先生前些日子收藏了一枚寶石?您知道的,產屋敷家一直都在搜集那類寶物,您不願見我,山不就我隻得我來就山,於是想著擇日不如撞日,今日路過就直接前來拜訪了。”
“產屋敷家收集這些做什麽?據我所知……產屋敷家主已經得了兩塊了吧。”老人聲音嘶啞低沉,就如同卡帶的錄音機,隱隱還伴隨著不知從而起的刺耳低鳴,聽著就讓人不舒服至極,但他的話語卻透露出親和的關切,“你有什麽不惜一切也要將希望寄托於上去實現的願望嗎?”
產屋敷空月搖搖頭,即便老人是這副尊容,他的神情和態度也無半天嫌惡排斥,就好像在他麵前的隻是一位不良於行的和藹老者,“並無,不過是興趣使然。”
“現在是興趣了嗎……產屋敷家主倒是放得下。”老人哼哼地笑,“我可還記得你最初鋒芒畢露的模樣,若是如今已放下,不如便將機會讓出來?”
“不讓。”產屋敷空月含笑道,他看著和氣,但那一口否決的口吻可不像是和氣的人,“是宇多先生該放下了。”
“這世上有多少是能真正放下遺憾的呢。”老人陰森森地說,“沒想到一向善解人意的產屋敷家主竟也有說錯話的時候哦。”
“我的意思是,您已經無法再完成遺憾了,隻有放下了,壽命有限是生死常理。”產屋敷空月垂眸,“請不要再奢求一些不可實現的東西了。”
老人桀桀桀的笑了起來,“說狠心,誰能比得過在商戰上無往不利的產屋敷家主呢?對我這把老骨頭也下得去手——”
老人的聲音戛然而止,旋即變得歇斯底裏起來,“你沒放下!你根本不是放下!這世間不公!不公!你既然可以!為何我不可?!你說不要奢求不可實現的東西——你為什麽沒有付出任何代價?!不公平!不公平!!!”
老人的聲音越來越混濁嘶啞,越來越像是尖嘯和無意義的野獸鳴叫。
江戶川柯南感覺到肩上一重,低頭便看見了一隻軟白的小手搭在了他肩上,原來是上了四樓的林時鹿下來了,然後他背後一涼,抬頭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什麽。
產屋敷空月收回自己的餘光,他沒想到這個男孩的感官如此敏銳,也難怪會被露露另眼相看,他見過工藤夫婦,這個孩子倒是和這對夫婦的兒子一模一樣,就是年齡對不上。
當然,他並不認識工藤新一,他隻是因為工作緣故與工藤夫婦有過一麵之緣,相談甚歡之下談及婚姻的事,緊接著便是孩子的話題,工藤有希子便給他看了她兒子的照片。
“走。”林時鹿收回手。
她話音剛落,就聽一聲破空般的尖嘯,江戶川柯南甚至沒來得及看一眼尖嘯的源頭就一陣天旋地轉,他被降穀零撈走夾在手臂下四樓跑,二樓有一群正在玩耍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往二樓跑。
林時鹿看著降穀零夾著江戶川柯南往四樓跑,那頭也不回的果斷做派顯然是吃了上次的教訓。
“失禮了。”隻聽耳旁傳來溫潤清朗的聲音,林時鹿便雙腳騰空,被劍士單手抱了起來往後迅速拉開一段距離。
林時鹿靠在劍士肩上,成了此人的掛件,小偵探一向識相,既然產屋敷空月主動把她抱起來,她就不會多做掙紮,說些什麽場麵話。
她看見原本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已經徹底變了形,膨脹著站立起來,變成了一隻外形似猿猴似昆蟲的怪物,身上的皮膚一堆堆垂下來,遍布皺紋的頭上眼睛已然完全退化,左搖右晃著伸出有著巨大勾爪的前肢。
怪物眨眼間緊隨著產屋敷空月後撤的腳步聲瞬移過來。
隻聽刀鳴清越,日炎輝煌,將怪物的勾爪一分為二,林時鹿看不見產屋敷空月的表情,但他收刀的動作甚至都透著本人都不曾察覺的輕蔑與矜傲,慢條斯理的好似是一場神樂舞收尾的收鈴拂帶。
——好看得一塌糊塗。
怪物痛苦地尖嘯一聲,鑽進了一旁的畫框裏。
產屋敷空月低眸看向林時鹿,“先調查三樓?”
“放得下心?”林時鹿抬頭看向四樓,與產屋敷空月錯開了視線。
“降穀帶了槍,我給了他一個彈匣,以他的槍法不成問題看,那個男孩……也是偵探?”產屋敷空月突然一頓,他剛剛似乎聽到了一道稚嫩纖弱的呼喚。
產屋敷空月發現林時鹿並沒有異樣,似乎是沒有聽到那聲音,他謹慎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後才將林時鹿放下,某些怪物總是喜愛黑夜出沒,所以他總喜歡在白天來次突擊調查。
“是的啊。”林時鹿看見了輪椅上的八音盒,將它拿起來仔細觀察一番,發現它
“那剛剛好。”產屋敷空月嘴角上揚,似乎是很滿意,“現在兩組分配很合理,我們調查三樓。”
產屋敷空月現在不適合大開大合的活動,他如閑庭信步般走到窗前,將窗簾直接撕開好讓光透進來,霎時間光塵彌漫在他周身繚繞,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世上總是有一種人將周身事物襯得詩情畫意。
林時鹿抬頭看向站在背對著光的產屋敷空月,麵對著光的她眼裏落滿了日輝,“你討厭黑暗?”
“算不上。”產屋敷空月並沒有驚異林時鹿的敏銳,他眉眼平和地答道。
“那就是陰暗的地方。”小偵探語氣溫吞不帶侵略性,卻字字銳利。
“有什麽不好嗎?”劍士溫柔地注視著小偵探,眉目繾綣如畫,“在下應當生來便是趨光的。”
——可他不信那些光芒萬丈的神。
小偵探愣住。
劍士半跪下來,抬手輕輕覆上她的側臉,他掌心的溫度讓偵探產生了被灼燙的錯覺,“在下隻想護你平安長大,除此之外別無所想。”
如此溫潤如玉的一個人,說起話來也是溫溫柔柔、斯條慢理,不帶半點負麵情緒,卻偏偏就是讓偵探脊背生寒,就如感覺到殺手想要將她塞入血肉的瘋狂念頭時一樣。
“在下等你長大。”劍士彎起紫藤色的眸子笑來,好似冬日暖陽、春枝生芽,醉人得厲害,“可別嫌在下年紀大,沒了陪你左右的資格。”
——而同時與此的四樓。
降穀零帶著江戶川柯南發現這裏就像是專門堆放雜物的樓層,走廊上擺滿了畫架和書架,礙手礙腳的很難走快,稍有不慎就能容易碰到這些東西,房間門也都恰好被這些家具堵著。
畫框處傳來異動,降穀零果斷帶著江戶川柯南藏在附近的書架後,兩人都同時屏住了呼吸,然後便看見了那雙目退化的怪物,像是察覺到了他們的視線,怪物猛地轉過頭來。
江戶川柯南難以置信是上會存在那種生物,這種隻會出現在恐怖電影裏的怪物怎麽看都不像是現實裏能夠出現的物種。
降穀零第一反應就是把江戶川柯南往自己懷裏藏了藏,警惕怪物的動向,怪物沒有動,哪怕察覺到他們就在這裏,卻並不確定他們的位置。
江戶川柯南怔愣一下,麵上不顯,他從陌生的恐慌之中回過神,開始觀察周圍,然後發現有些家具有著不正常的傾斜角度,從灰塵的鋪灑來看,應該是剛剛被調整過來的。
知道林時鹿上來過,江戶川柯南當即便明白一定是林時鹿未雨綢繆做了什麽準備,便開始循著線索開始找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