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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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 好久不見。”
說這話時,謝槿苓壓低了嗓音, 微微上揚的尾音裏勾著一抹輕淺磁性的笑意, 像是一片羽毛輕輕掃到了林野的心尖,勾起了一種酥|麻的顫栗。
這一刻,陽光燦爛,光影斑駁, 林野隻覺得額頭處那與謝槿苓的皮膚相貼的部位, 像是有一股隱秘的熱意在緩緩蔓延而出。
他的心跳再一次不受控製的加快。紊亂的節奏讓他早已失去了平日裏的那種從容和鎮定。
他垂著視線, 目光落在謝槿苓纖長濃密的睫毛, 又緩緩下移,掠過那挺直的鼻梁來到了精巧的鼻尖。
他想吻謝槿苓的眼睫, 想吻他的鼻尖。
更想親親他眼下的那一顆淚痣,又或者是那微微勾起的、形狀漂亮的雙唇。
林野想著想著, 喉嚨就開始幹澀, 某種並不適合的遐思和綺麗也在這一瞬間滋生出來。
停下……
林野在心裏對自己說著。
時隔三年再見到謝槿苓, 他的腦海裏不該隻是想著這些。
林野這短暫的自我反省, 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還在發怔。那眼底的情緒一會兒明, 一會兒暗, 等謝槿苓站直身體時, 他的目光都還在閃爍。
謝槿苓微挑眼眸, 有些忍俊不禁。
下一秒, 他也確實很不給麵子的輕笑起來。
聽到謝槿苓的笑聲,將思緒抽回的林野, 在對上謝槿苓那有些意味不明的笑眼之後, 又想到自己剛才的心猿意馬, 一張酷帥硬朗的俊臉難得紅了一瞬。
他的眼神下意識躲閃, 掩飾性的輕咳了一下,“……那個……我剛剛……”他試圖解釋著什麽,然而說出來的話卻是斷續不明。
最後,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這樣實在是有點好笑,他自己也輕輕笑了起來。
他從謝槿苓的手中接過帽子,重新戴到頭上之後,學著謝槿苓的語氣回了一句:“好久不見。”
也是在他說完這話的瞬間,豬鼻蛇那扁扁的紅色腦袋從謝槿苓的腰帶處抬了起來。
它緩緩往上爬到了謝槿苓的肩膀處,然後將上半身支起,對著看向它的林野發出了一道友好的嘶嘶聲。
顯然,它還記得林野,還能分辨出林野的味道。此刻這樣,就像是在跟林野打著招呼。
三年的時間,名為二狗蛋的豬鼻蛇長大了很多,身軀變得更長了,也更粗了。原本可以纏繞在謝槿苓手腕的小巧身體,現在隻能纏在他的腰上。
林野伸出手,用指尖輕輕碰了碰二狗蛋那往上翻起的小下巴。二狗蛋也很配合的用腦袋輕輕蹭了蹭林野。
“你也好久不見。”林野說完,在二狗蛋重新收回上半身之後,他將目光重新轉向了謝槿苓。
想到方才的那個有些親密的額頭相貼,林野微微頓了一下。他摸了一下自己那被謝槿苓貼過的額頭,心尖的暖意促使他的思維開始往一種比較曖|昧的方向發散:“剛剛那個是?”
“貼額禮。”
“貼額禮?”林野嘴角勾起的弧度,瞬間就降了幾分:“就隻是一種禮?”
“嗯,這是我們千江烏上嶺寨流傳下來的歡迎禮。”
“就隻是歡迎禮?”林野嘴唇微抿,有些不死心的確認道:“沒別的意思了?”
謝槿苓看著林野這瞬間垮下來的臉色,微微挑眉,反問了一句:“你還想有什麽其他意思?”
林野被問得一滯,他沒有回答謝槿苓的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們這裏都是這麽歡迎來這裏的人?”當然,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謝槿苓還有沒有對其他人行過這種貼額禮。
謝槿苓說道:“我們上嶺寨一般不允許外人進。”言外之意,就是外人來得很少,自然也就沒有這個歡迎禮。
林野的心情變好了:“所以我是第一個讓你做出這種歡迎禮的?”
謝槿苓輕笑:“可以這麽認為。”
聽到謝槿苓給出的肯定回答,林野竊喜的將下巴微微一揚,像是有些得意一樣,輕笑著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作為你的夥伴,你一定是……”
林野的話正說到一半,突然就被一道刺耳的狼嚎聲打斷了。這狼嚎聲凶狠慎人,充滿著非常野性的攻擊性和侵略感。
林野身體猛地一僵,那種被危險東西鎖定的危機感讓他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戒備。
幾乎是在聲音響起的瞬間,他就本能的將謝槿苓擋在身後,朝著狼嚎聲發出的方向看去。
在距離他大概三米遠的位置,站著一匹體型碩大的灰狼。這灰狼四肢矯健發達,全身長度看起來大概有一米八左右,像是分布在北美洲的那種灰狼。
單單隻看體型,就給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霸氣和威嚴。
此刻,這匹灰狼正齜著鋒利的尖牙,用一種惡狠狠的眼神直直的盯著他,墨綠色的眼睛裏滿是憤怒和凶狠。
林野盯著這匹灰狼看了好幾秒,想到了什麽後,他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大狗蛋?”
誰知林野這個稱呼一喊出來,這匹灰狼的獠牙頓時齜得更厲害了。它抬起頭顱,再一次朝著林野凶惡地嚎叫了一聲,身上的攻擊性也更重了,像是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咬住他的喉嚨。
林野危險的眯了眯眼,眼睛也在這一瞬間變得淩厲起來。
林野身上的壓迫感本就很強,過了三年身高更是又長了,高大的身形和刀鋒一般銳利的眼神讓他看起來有一種不輸於灰狼的彪悍氣場。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他身上的那種侵略性比這匹灰狼還要更甚。
狼這種動物就跟其他肉食性猛獸一樣,你越是表現出膽怯,就越容易被認定為獵物。既然他先釋放出的善意沒有被接收,那就隻能用比它更強的氣勢來逼退它妄圖攻擊的蟄伏。
於是……
林野和灰狼……
一黑一綠的兩雙眼睛在空氣中對峙交鋒。
這一刻,周圍似有一種劍拔弩張的氛圍在無聲的蔓延。
也就在這時,謝槿苓挪動腳步,從林野的身後走了出來。
他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林野,隨後才將視線轉向了對林野擺出攻擊姿勢的大狗蛋。
“不可以。”謝槿苓對大狗蛋輕輕搖頭,他說道:“這是我的小夥伴。”謝槿苓稍微放低了聲音,琥珀色的眼瞳直視著灰狼的眼睛,語氣聽起來有些嚴肅。
而這時,待在謝槿苓肩上的二狗蛋,也再次支起了前身,對著大狗蛋露出了猩紅的蛇信,並呲了一聲。
顯然,是想表達和謝槿苓一樣的意思。
獨自位於一方的大狗蛋,似乎意識到了局勢,很快就收起了獠牙,但是下一秒,它又揚著下巴嚎叫了一聲。
不過,這次的嚎叫聲比剛剛的叫聲更細一點,沒有了那種凶狠的攻擊感。與其說是嚎叫,不如說是像是在控訴似的撒嬌。
那墨綠色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盯著謝槿苓,花式的顫音裏仿佛夾雜著幾分委屈。
這一瞬間,不知為何,圍觀了這匹灰狼態度變化的林野,不自覺的就想到了有些憨氣的哈士奇。
林野頓時被自己這聯想給逗樂了。
再看這一匹曾試圖攻擊他的灰狼時,也覺得稍微順眼了一些。
林野有些好奇的問謝槿苓:“這狼幾歲了?”
“四歲半。”
“看來才剛剛成年,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
“怪不得占有欲這麽強。”才隻是第一次見麵,就想給他來一個大禮。
謝槿苓有些樂了,他不知道林野這詭異的邏輯從何而來,“占有欲還和年齡有關?”
林野瞥了一眼大狗蛋:“當然有關。”隻不過更多的是程度深淺和能不能很好隱藏的問題。想到這,林野又看向了謝槿苓。
“我來之前給你發了消息。”雖然林野已經推斷出了原因,但是此刻還是想把這事跟謝槿苓說出來。就像是要讓謝槿苓知道,他這幾日一直都在想他的回複。
“這山裏信號很弱,網絡也不通。”謝槿苓說完,想到了什麽後,突然問道:“對了,是誰帶你進……”
謝槿苓話還沒有說完,另一道聲音就插了進來:“是我帶他進來的。”
桑林漾走到謝槿苓麵前,將他帶林野進寨的起因,以及不久前突然離開的原因都說了出來。
昨夜寨子裏有好幾個人反映家裏的電壓有些不穩,懷疑是用風力發電的大風車出了什麽問題。
作為上嶺寨的下任族長候選人,桑林漾自然是要去看看的。因為今早去下嶺的時候天色還很暗,所以他才想著回來的時候再去看。
林野站在一旁,看著這個姓桑林的男人,一臉熟絡的跟謝槿苓講著話,那種言語之間流露出的親昵讓他的心情頗有些不爽。
再想到這人還和謝槿苓從小一起長大,這種不爽頓時就更濃了。而且林野總有一種感覺,這個人是故意讓他看到這些自己和謝槿苓的關係很好。
林野忍了忍,但是最終還是沒忍住,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冷嗤,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謝槿苓和桑林漾同時看向林野。
林野挑了挑英挺的眉,將視線移向謝槿苓,問了一句:“我今晚住哪裏?”
他這話剛說完,還沒等謝槿苓回答,他自己就自顧自的說道:“我在這裏可沒有住處,這麽大老遠來找你,怎麽說,你今晚也該讓我住你家。”
住小槿家?
一旁的桑林漾聽得眉頭都皺了起來,英氣的眉宇之下更是凝聚出一種並不太讚成的暗雲。
他們上嶺一般不允許外人來。
就算來了,也隻能統一住在他們為外人準備的圓形廂客房裏,不能隨便住在寨中其他人的家裏。
桑林漾心裏想著,也直接將這個說了出來。
林野頓了一下:“圓形廂客房?”他看向謝槿苓:“是什麽樣子的?”他來這裏的時候,有好好了解過苗疆。不過因為謝槿苓所在的這個上嶺寨子非常偏僻,幾乎與世隔絕,所以他所能了解到的信息其實很少。
謝槿苓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就有點像是帳篷一樣的房子,圓弧的邊麵都是房間,正中間是用來吃飯的堂屋。”
林野根據謝槿苓的描述大致想象了一下,心裏很快就有了個概念,“外人必須住在那裏?”
謝槿苓還沒有說話,桑林漾就說道:“這是我們上嶺寨的規矩。”
林野瞥了他一眼,眉頭微皺。
雖然心裏十分不願意,但是他也知道這種幾乎都是生苗的寨子,都有著自己的一套律法,所以也沒再住哪裏的事情上多說什麽,隻問了謝槿苓一句:“那個廂客房離你家近不近?”
“挺近的。”謝槿苓估算了一下距離:“就大概五六分鍾的路程。”
“那還好。”林野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如果隻有五六分鍾的話,過去找你還比較方便。”
桑林漾聽到林野這話,眼神沉了一瞬。按理說他們千江烏上嶺寨,雖然幾乎不對外開放,但是對於因為各種原因來到寨子裏的人,還是會以友好的態度歡迎。
他作為下任族長,更應該以禮招待。
但是桑林漾就是很不喜歡這個來找小槿的外來人。甚至每次對上這個人的眼神,就會讓他心中產生一種隱約的危機感。
這種危機感,就像是這個外來人將會搶走小槿一樣。
他不知道小槿離開寨子的那幾個月,跟著沈雅阿姐在外麵經曆了什麽,也不清楚小槿在學校裏和那些同學是怎樣相處的。
雖然他與小槿從小一起長大,但是隻要一想到小槿離開寨子的那幾個月裏,他的身邊完全沒有自己的參與,桑林漾就有一種沒來由的焦躁。
感覺到桑林漾的情緒變化,林野又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勾了一下:“對了,我還給你帶了東西。”他對謝槿苓說道。
“什麽東西?”
“你猜猜?”
“嗯…不會是檸檬糖吧?”謝槿苓覺得這個最有可能。
畢竟芋圓啵啵奶茶什麽的,這裏根本就沒有賣的。
林野唇角微揚,“猜對了。”他說著,隨即就從包裏拿出了一袋檸檬糖。
謝槿苓順手接過,一邊拆開檸檬糖的包裝一邊打趣了一句:“不會就隻有這一袋吧?”
“當然不是。”林野微微側身,將自己身上背著的黑色登山包示意給謝槿苓看。
“包裏裝了很多,絕對管夠。畢竟在學校裏的時候,我就說過你的檸檬糖由我負責。”他已經缺席了三年,不能再繼續缺席下去了。
謝槿苓撕開一個檸檬糖喂進嘴裏,熟悉的味道讓他愉快的眯了一下眼睛,纖長的眼睫不自覺的輕眨了一下。
看到這一幕,林野的眼神裏頓時浮現出一抹柔和。雖然三年沒見,謝槿苓的長相變得更令人驚豔蠱惑了,但是這吃到喜歡東西時的那種小習慣,卻並沒有改變。
林野的情緒被謝槿苓感染,明明該是酸酸甜甜的檸檬糖,他卻不禁問了一句:“甜嗎?”
謝槿苓的舌尖在糖果上輕輕舔過,微微張唇道:“當然。”說話間,他殷紅的舌從貝齒中隱隱露出,紅與白的顏色,在這一刹那間,仿佛攜卷著檸檬糖特有的甜酸味,驀然撞進了林野的喉嚨裏,讓他的喉嚨莫名有了一種癢意。
林野的眸色暗了一瞬,眼睛微移,錯開了視線。
將這一幕看在眼底的桑林漾,眼睛驀地一沉,垂在身側的手也緊了緊。但是很快,他就將眼底的情緒都收了回去,笑容燦爛的看著謝槿苓:“小槿,這檸檬糖這麽好吃嗎?”
謝槿苓聽出了桑林漾的弦外之音,當即就從袋子裏摸出一顆:“嚐嚐?”
林野的眼睛微微一眯。
桑林漾唇角的弧度頓時往上擴散了幾分,他從謝槿苓的手中接過檸檬糖,當著林野的麵撕開了糖紙,喂進嘴裏後說道:“確實很不錯。”
謝槿苓將糖收好:“多的就不給你了。”畢竟這是林野特意給他帶來的。
謝槿苓看向林野:“走吧,我們進寨去。”
林野點頭,抬腳跟上了謝槿苓。
至於落後了兩步的桑林漾,則是盯著謝槿苓和林野的背影看了兩秒,隨即才跟上去,走在了謝槿苓的另一側。
而灰狼大狗蛋,則是耷拉著頭顱,心情不是很好的走在最後麵。
路上,謝槿苓突然問了林野一句:“你喝酒嗎?或者說你酒量如何?”
林野一愣:“喝酒?”
謝槿苓偏頭看向右側的林野,饒有興趣的說道:“就米酒,會喝嗎?”
林野反應了幾秒,隨即說出了三個字:“攔門酒?”
“對,攔門酒。”謝槿苓挑眉,稍微有些意外的看著林野:“看來你來之前確實有好好了解我們這邊的風俗。”
事實上,比起他對林野做的那個相對古老的貼額歡迎禮,攔門酒才一直是他們苗疆這邊沿用得最廣泛的一種歡迎禮。
雖然他們上嶺寨很少會有外人來做客,但是隻要有外來的客人,他們依舊會跟下嶺寨的那些苗家人一樣,為客人準備攔門酒。
攔門酒是用米酒釀製,共有十二道。
“所以我需要將十二道攔門酒都喝完,這樣才能進寨子?”林野所了解到的攔門酒,一般都是擺放在寨門口。
第一道攔門酒是寨子裏的寨佬們拿著牛角杯出來敬酒。剩下的,則是由寨子裏最漂亮的苗家姑娘來敬酒。
“不是,”謝槿苓說道:“我們寨子的攔門酒並不會擺放在寨門口,而是等到晚上的時候,直接將酒送到廂客房內。”
“晚上直接送到廂客房內?”林野低聲琢磨著這句話,隨後突然問了一句:“是你送過來嗎?”
桑林漾奇怪地看了林野一樣。
林野直接無視他的視線。
謝槿苓說道:“是我送過來。”林野算是他邀請到寨中的,所以這酒就需要他親自送來。
“當晚你需要把我帶來的那十二道糯米酒都喝上一遍,第二日才能出廂客房的門。”
雖然是糯米酒,度數並不高,但是畢竟有十二道。
就算每一道糯米酒隻需要喝上兩大口,十二輪下來也不少了。他沒見過林野喝酒,所以才想著問一問林野的酒量如何。
這攔門酒雖然是寨子一直以來都有的傳統歡迎禮,但是凡事都是因人而異的。如果林野不飲酒,或者是對酒精敏感,謝槿苓是並不打算按照寨規給林野送酒。
林野感覺出了謝槿苓的意思,並不猶豫就直接表明了態度:“我可以喝,米酒而已。”他看著謝槿苓道:“我到時候會等著你送過來。”
他這積極的樣子惹得桑林漾又看了他幾眼。
就連謝槿苓也停下了腳步,開始打量起他。
麵對謝槿苓的目光逡巡,林野薄唇微抿,下意識拉了一下帽簷:“怎麽了?”
謝槿苓半眯了一下眼睛,琥珀色的瞳仁裏浮現出一抹意味不明:“你酒品怎樣?”
酒品?
林野頓了一下。雖然他平時很少喝酒,但是他覺得自己應該不至於因為米酒就喝醉。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真的喝醉了,林野覺得自己也應該是直接就睡過去的那種。
這麽想著,林野輕點了一下頭:“很好。”
林野回得這麽果斷,反倒是讓謝槿苓開始懷疑起他話中的真實性。
而事實上證明,他的這份懷疑,果然沒有錯。
當晚,圓形的廂客房內。
謝槿苓看著喝完十二道糯米酒,正趴在桌上睡覺,但是手卻一直握著他左手不放的林野,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酒品很好?
確實,如果是與那種喝醉後,就大吵大鬧撒潑般的發酒瘋相比,林野現在這樣,確實是不算什麽。至少他的人是安靜的。
但是如果不看那些,不做對比,就林野這種喝醉了就抓著別人的手不放的酒品,實在是不能算好。
謝槿苓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又看了一眼坐在他的右手邊、那正用墨綠色的眼睛死死盯著林野看的大狗蛋,最後又把視線移向了林野那隻握著他的手。
對方掌心處的熱意傳到了他的手背,這種比一般人還要更熾熱的溫度,讓謝槿苓想到了那次秋遊時,自己於夢中迷迷糊糊的靠向林野的事。
時隔三年多,下午那會兒,在山林中突然看到林野的時候,謝槿苓其實很驚訝。林野的身高沒有太多變化,但是麵部輪廓卻更加利落分明了。
三年的時光將他的骨相雕琢得越發英俊,深邃清晰的五官裏也有了一種成熟感。
一開始,謝槿苓並沒有出聲,直到大狗蛋要撲上去時,他才將林野拉開。
再次見到林野,謝槿苓說不出心裏具體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或許是感動,又或許是比單純的感動還更深的一種情緒。
這種情緒影響了他,讓他在那一刹那間,用出了那個最古老的貼額禮。
謝槿苓看向了將臉埋在桌麵的林野。
他頭上原本戴著的黑色鴨舌帽,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掉在了地上,利落的碎發在燈光下被照出了一種很好看的冷棕色。
他的皮膚比高中那會兒更白了些,耳朵上也戴上了耳釘。銀色的蛇形耳釘為他那桀驁散漫的氣質裏,增添幾分藝術感。
謝槿苓的右手撐在桌麵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貼著太陽穴,他也沒急著掙脫那被林野握住的左手,而是就這麽好整以暇的觀察起了林野這些年的變化。
然而謝槿苓還並沒有看幾秒,原本正趴在桌麵睡覺的林野,突然就坐正了。
他額前的劉海被壓得有些翹,嘴唇翕動著:“……你畫……模特…來…要畫……油彩……”
斷斷續續的說完這幾個字音之後,林野醉意朦朦的眼睛開始轉動,最後把視線定格到了謝槿苓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