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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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司意今年二十七歲,相貌優越,畢業於本地最好的醫科大學,之後進入溫北市醫大附屬醫院工作,短短幾年,升任成了主治醫師。
房車齊全,工資收入可觀,更難得的是品行端正,私生活檢點幹淨,在醫院幾乎沒有惡評。
家裏長輩對他是一萬個滿意。
再反觀祝時雨。
雖然考了個不錯的大學,但在京市待了多年也不見有任何成就,回來到現在還一直待業在家,收入暫且不提,人也內向,不諳世故。
除去幾分漂亮的臉蛋,很難再找到其他突出長處。
兩人結婚,顯然是她高攀了。
無論從外在還是其他,她都算是非常好運,找到一個各方麵條件都如此優異的人。
父母最了解自己的小孩。
她深知祝時雨慢熱固執,並不像表麵上的溫和好交往,再這樣蹉跎下去,等下一個合適的人出現,難上加難。
未來變數太多,她已經沒有時間去賭。
周珍很體貼的給了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祝時雨送孟司意下樓,外麵已經天黑,月上樹梢。
接近深冬的天,寒冷寂靜,小區靜謐無聲。
祝時雨攏了攏外套領子,低著臉,腳尖無意識碾著底下路麵。
“孟司意...”
她剛開了個頭,身前的人就接話。
“嗯。”
祝時雨抬起臉。
他很高,比她高了一個頭,她近距離看他時需要仰起腦袋。
她睜著眼,目光定定落在他臉上打量。
麵前這個人無疑是長得好看的,這種好看裏甚至帶了幾分秀美,又因為眉骨飽滿的原因,絲毫不顯女相。
孟司意的眼睛生得很漂亮,雙眼皮內窄外寬,如扇形般鋪開,薄薄一層,褶皺分明。
微垂著看人時,有種無聲的深情。
“你為什麽想和我結婚?”祝時雨直白發問。
“我到該結婚的年紀了。”空氣安靜了片刻,緊接著,孟司意鎮定的聲音響起。
“你各方麵都很好。”
雖然內心有提前做過準備,但聽到回答的這一瞬,祝時雨還是沉默了。
她低頭思索著,許久,終於下定決心。
“你今天也看到了。”
“嗯?”
“我家裏很急。”她稍稍停頓,組織了下措辭。
“我之前...一直在外地,我爸媽怕我再離開,所以希望我盡快結婚。”
“嗯。”他再度應聲,微點頭,這次加了一句,“我知道。”
“我不排斥走入婚姻,但是,可能沒辦法像其他正常夫妻一樣,畢竟,我們才認識幾個月,不算特別了解。”祝時雨有點難以啟齒,甚至覺得自己有些離譜,她不禁抬頭去尋他的眼睛。
“我明白。”孟司意點了點頭,輕聲道。
他的善解人意讓祝時雨越發愧疚,同時,各種思緒繁雜,找不到一個正確出口。
她微仰頭,輕吸一口氣。
“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好。”他幹脆答應。
“這樣你還願意和我結婚嗎?”祝時雨困惑抬起眼,認真詢問。
“嗯。”孟司意再次點頭,開口,“我願意。”
見過家長,雙方就算是正式進入了交往狀態。
相處模式並沒有太大變化,但祝時雨偶爾會有種不真切感,還沒適應自己真的有了一個準備結婚的對象。
孟司意到她家的次數增多,大部分時候都會被留下吃晚飯。有一次,祝時雨午睡過了時間,醒來已是傍晚,黃昏塞滿整個客廳。廚房傳來周珍的說話聲,溫和帶笑,還伴隨著細碎的哐當響動。
祝時雨走過去,看到一道高高的影子,站在椅子上,在修理家裏故障已久的排氣風扇。
“小孟,還是你厲害,你叔叔上次鼓搗半天都沒修好。”
孟司意握著扳手在擰排氣扇螺絲,襯衫袖口卷到了手肘,小臂線條緊實。
不大的廚房因為他顯得有點擁擠。
“沒事,換個新的就好了。”
他裝完最後仔細檢查了一番,從椅子上下來,抬頭看見前麵的祝時雨。
“你醒了?”孟司意略彎了下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祝時雨仿佛從他眼裏看出了明晃晃的笑意。
她後知後覺,低頭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睡衣。
祝時雨臉不可控製熱了一下。
那天孟司意在家裏吃的飯,走之前,還把廚房積年已久滴答滴的水龍頭修好了。
周珍對他讚不絕口,祝安遠把自己最珍惜喜歡的一套茶具送給了他,祝時雨送完孟司意上樓,聽到了兩人說話。
“家裏還是要有個男人,小孟真的不錯。”周珍感慨,接著是祝安遠的附和聲。
“是啊,小雨和他在一起,我們也放心了。”
“不過你這話什麽意思?我不是個男人了?”他突然反應過來,不服氣反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畢竟也年紀大了,這些力氣活還是要有個年輕人來做不是?”周珍連忙解釋道,話裏不掩安撫。
“這還差不多。”祝安遠哼哼兩聲,像是勉強接受了。
祝時雨在外頭靜立片刻,默默收回了自己準備推門的手,她身體無意識靠到了牆壁上,陷入沉思。許久,終於再度直起身回屋。
兩人的婚期定在了年後。
孟司意的爸媽很早就不在了,是因為一場車禍意外,他從高中起就跟著舅舅一家生活。
雙方家長會麵是在市裏一家五星級酒店,從頭到尾都是孟司意操辦的,從定位置到碰麵,他都安排的得體穩妥。
祝時雨不善於交際,跟著周珍他們到酒店之後,就安靜坐在座位上,見到孟司意的舅舅舅媽時,起身拘謹地問候打了個招呼。
他們對祝時雨卻似乎很喜愛,從見麵開始就讚不絕口,臨走前,舅媽硬握著她的手,給她手腕上塞了個玉鐲子。
“這是小意媽媽留下來的,說要傳給未來的兒媳婦,現在應該給你了。”
“小雨啊,你好好收著。”
回去路上,孟司意喝了酒,是祝安遠開車。
他工作後就自己搬出來住,在醫院附近,和舅舅家不是一個方向,祝安遠順道送他回家。
外麵夜色蔓延,車內被昏黃燈光籠罩。祝時雨和孟司意坐在後座,他有些疲憊,身體靠在座椅上,倦倦垂眸看著她。
似乎是知道他需要休息,車內沒有人說話,車子平穩行駛在路上,空氣中有淡淡的酒味。
不難聞,但祝時雨看了眼旁邊的人。他懶散靠在那,比以往多了幾分隨意,襯衫扣子敞開,露出的那片肌膚微微發紅,眼睛卻比清醒時更明亮。
人比酒意醉人。
祝時雨不自然撇開眼,放在膝頭的手卻被輕輕抓住。
孟司意手指白皙細長,骨節勻稱,很像一雙骨科醫生的手。
此刻,他輕握著她的手腕,指腹在那隻青玉色鐲子上微微摩挲。
“這是你媽媽留下來的?”祝時雨低頭,目光落在那一處,輕聲問。
“嗯。”些微拉長的鼻音莫名有點啞。
“那我,回家好好收起來。”她遲疑著,擔憂說。
“不用。”孟司意側過臉,明亮的眸子看向她,“你戴著就行。”
“我怕不小心磕到碰到。”
“沒事,這本來就是給你的。”他話音隨意而自然,祝時雨卻一時失語,片刻,才訥訥應一聲。
“哦...”
窗外車聲呼嘯而過,風景一閃即逝。
祝安遠專注開著車,周珍靠著副駕駛座椅打起了盹。
周遭陷入不知名的寧靜。
孟司意握著她的那隻手微微鬆開下移,陷進了她掌心。
他的手搭在她手裏,輕微收攏。
特屬於他的溫度和觸感無聲蔓延。
祝時雨垂下眼,看著握在一起的兩隻手,片刻,輕輕回握住他。
兩人交往一直規矩守禮,孟司意更是端方有度,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逾矩的行為。
認識到現在,這是兩人的第一次牽手。
大抵是喝醉了吧。
祝時雨不自然扭頭望向窗外,那隻手卻一直沒有掙脫,和他就這樣靜靜牽著,直到今晚的夜色盡頭。
祝家親戚眾多,平日裏走得很近。
臨近年關,串門更為頻繁,祝時雨從前最頭疼的就是跟著爸媽見親戚,這幾年更為厲害。
自從她一意孤行去京市讀書,學了這個“不務正業”的編導專業,畢業後更是執意留在京市,多年並無特別建樹。
比起家裏那些考公“鐵飯碗”或者早已成家立業的表哥表姐,祝時雨在家族中算是一個異類,每次聚會時,周珍的臉色總會在議論聲中變得難看。
然而今年是個例外。
得知她婚事定下來的消息。
祝時雨收到的注視從惋惜恨鐵不成鋼紛紛變成了熱絡和欣慰。
“小雨,成家了就好,好好過日子,也免得你爸媽擔心。”
“是啊,你看你爸媽年紀都這麽大了,就你一個女兒,還不在身邊。上次你媽媽心梗暈倒在家,半天沒人知道,還多虧了你們鄰居上門來給她送吃的…醫生都說再晚送醫院一分鍾都會出事。”說話的姑婆拍了拍胸脯,現在臉上都還有點心有餘悸。
“那個小夥子我上次見過嘞,長得又高又帥,還是個醫生。和我們小雨啊,剛好般配。”二嬸笑眯眯拉住祝時雨的手,說道。
一陣打趣聲,席間的氛圍出乎意料的好,就連周珍和祝安遠今天臉上都掛了笑意。自從祝時雨外出讀書以來,很少再感受過這種氣氛。
仿佛是她“叛逆”了這麽多年,終於聽從大人的話,做了一件對的事情。
此時此刻,祝時雨沒有其他特別的感想,她隻覺得平靜和釋然,同時有些許的慶幸。
幸好她遇到了孟司意。
隨著春節越來越近,在外工作的人也開始陸續回家。
祝今宵是臘八那天回來的,距離春節不到一個月。
她剛一回家,就得知了祝時雨年後要結婚的消息,震驚到連飯都沒吃,放下行李就殺到她家。
“祝時雨!你瘋了嗎!”她大力搖晃著祝時雨肩膀,不敢置信。
“讓我掰開你的腦子看看裏麵是不是進了水,我現在深刻懷疑你不正常,你是不是被人魂穿身體了。”
“來,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小學三年級我們一起被老師叫上講台罰站是做了什麽丟人事情?”
“因為你把隔壁小胖的褲子脫了,讓我幫你打掩護,結果我們一起被老師捉到罰站了半節課。”祝時雨任由她搖晃著自己,無奈地說。
“是你,這個身體裏的人還是你。”祝今宵模樣誇張,匪夷所思地擰起眉打量她。
“那你怎麽就突然要結婚了呢?寶,你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我拚了這條命也要救你出來!”
祝今宵是堅定的不婚主義者,並且認為祝時雨也是。雖然她自己並沒有察覺,但憑借著兩人一起長大的了解和交情,她認為祝時雨隻是短暫的被現實生活迷惑,從本質上來說,她並不是會走入婚姻的那類人。
雖然她當初和陸戈在一起好幾年,並且始終覺得不出意外的話最後會和他結婚。
“陸戈呢?”祝今宵問出了今天最關鍵的問題。哪怕先前得知祝時雨結婚的人是陸戈,她都不會如此大驚失色,震驚到無以複加。
話語落地,隻見麵前的人沉默了幾秒,緊接著,祝時雨開口:“分手了。”
“啊??!”祝今宵今晚嘴徹底合不攏,瞪大了眼睛。
“他出軌了。”祝時雨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