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時雨回過神來, 緩緩收回手，“哦”了一聲。
    她跟在孟司意身後出去，看他拿著筆記本進去臥室, 再出來, 手中已經空空如也。
    “你中午怎麽回來了？”她看了眼牆上時間，想起這個問題。
    “今天中午剛好有時間, 就回來看看。”孟司意眼神示意放在廚房台上的兩個袋子，“買了點菜準備做飯。”
    “啊，來回不麻煩嗎。”祝時雨禮貌客套問。
    “還好。”
    兩人簡單對話幾句，孟司意就在廚房忙碌。祝時雨坐在客廳, 看著他的背影, 暗自懊惱。
    習慣久了，好像就以為他們是真的了。
    但總的來說，他們和普通戀愛結婚的情侶不一樣，彼此都有屬於自己心頭的秘密。
    祝時雨尊重理解他, 但此刻的失落也避免不了。
    下午一點，孟司意拿著衣服準備回去上班，祝時雨送他出門。
    玄關外，電梯正在上行，孟司意剛走到外麵, 就見祝時雨從門內探出個頭來，叫住他, 舉起左手放在臉旁做歉意狀。
    “今天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那裏麵有你私人的東西。”她語氣誠懇地自我檢討。
    “以後不會再亂翻了。”
    孟司意神情一頓，嘴唇動了動, 原本要說什麽最後還是放棄。
    “沒事。”他隻努力平靜地說出這一句。
    祝時雨沒有糾結這個事情太久。
    因為她接到了她們賬號的第一支廣告。
    “初戀”那個視頻在祝時雨和祝今宵都不知情的情況下火了。起因是一個百萬粉營銷號轉發了她們的視頻到微博，然後引發一陣熱議, 好幾個大v都忍不住評論轉發，沒多久，竟然發酵成一個熱詞條上了熱搜尾巴。
    你還記得你的初戀嗎
    祝時雨那個視頻拍得就很專業。
    開場一片黑色，半秒後，屏幕正中緩慢打上一行白色斜字體，正是這個熱議詞條。
    緊接著，隨之出現的是校園、操場、空曠的教室。
    然後一道女聲平靜、緩慢地敘說著。
    祝今宵的臉出現在了鏡頭裏。
    首先衝擊而來的是讓人移不開眼的漂亮，下一瞬便被她眼神吸引，那是陷入美好、卻又無法抑製遺憾，快樂和難過並存的眼睛。
    讓觀眾瞬間達到共情。
    講述內容和校園鏡頭是穿插的，幾乎是每次講到發生事件，下秒鍾便會出現她口中地點，以及祝今宵的身影。
    比如剛開始的初見。
    隨著祝今宵的講述聲，鏡頭切換成了空無一人的走廊拐角，少女手中的冰淇淋，奔跑中的裙擺，細白小腿，接著下個瞬間，是不輕不重“砰”的一聲。
    冰淇淋落地。
    砸在地上，開成一朵粉色的花。
    “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賠錢。”
    與此同時，祝今宵聲音響起。
    場景和內容同時進行，畫麵感效果拉滿，不管曾經有沒有過轟轟烈烈青春的，都會本能聯想到自己的十八歲。
    第一個發這個視頻的微博底下評論轉發都已經破萬。
    “拍得好有感覺啊，這個作者是專業的吧。”
    “有一說一，女主角顏值吊打娛樂圈某些清純小花。”
    “嗚嗚嗚好想重回校園啊，那是我永遠回不去的平凡又閃閃發光的青春啊。”
    最後這條評論幾乎被讚到了最頂。
    這天女明星日常這個視頻號粉絲從幾十增長到了一萬，並且還在以不低的速度增加著。
    為了追看第二期，不少人都從微博跑過來特意關注。
    祝時雨當初就是打算做長期視頻，“初戀”係列預估可以做五期左右，之後的內容已經有大概雛形還要具體打磨。
    這個賬號起來的速度比她預想中要更快一點，她本來以為還會需要一段時間的積累，沒想到，今年的運氣比往年似乎要更好一些。
    有了人催更，時間就變得緊迫起來，祝時雨花了幾天時間重新寫後麵劇本，抓著祝今宵再度去學校拍了幾期素材。
    大概忙碌了小半個月，廣告商的衣服也寄了過來。
    視頻火了之後，在小範圍有了一點熱度，來找他們的小廣告有好幾家，祝時雨仔細篩選，定下了一個裏麵規模口碑最大的服裝品牌。
    他們家是做jk製服的，專走青春路線，這次聯係要求也簡單，就是讓祝今宵穿他們家衣服拍幾組照片和視頻。
    看到他們發過來的報價數字時，祝時雨即便早有心理準備也不免稍許驚訝，早在去年就聽大學同學說過如今短視頻自媒體的收入，然而真正接觸到這一刻，祝時雨心情還是免不了默默激動幾秒。
    她把這個截圖發給了祝今宵，沒一會，對麵狂喜。
    【真的隻是穿他們家衣服拍套圖嗎？小雨，你確定對方沒有多打一個零？】
    【我確定。】
    【啊啊啊啊啊】
    祝今宵激動沒兩秒，又立馬警覺。
    【你收到他們家衣服了嗎？長什麽樣？是正經衣服嗎？】
    【.........】
    祝時雨剛好拆了快遞，轉頭拍給她。
    簡單的兩件白襯衫，格裙，製服外套。
    對方貼心的把領結和小腿襪都配好了。
    祝今宵細細看完，半晌，發過來一句。
    【還怪好看的】
    【.........】
    【對方唯一的要求就是在海邊拍，夏天日係的感覺，自己搭鞋子和妝容發型，到時候拍完發給他們看，沒問題就可以了。】
    【啊...】
    祝今宵頓時覺得這個錢也不是特別好拿了。
    溫北市沒有海，最近的海邊也是在臨市，坐高鐵四個小時，中間還要轉其他交通工具。
    然而這個報酬極大程度的彌補了這些小問題。
    祝時雨和孟司意說自己要出差時他微微一驚，很快便又想明白。
    “你們要去外麵拍視頻？”
    此時兩人正坐在客廳沙發上，飯後閑暇，電視裏播放著科普節目，麵前切了一盤水果，當季的鳳梨和草莓。
    “對，要去海邊。”祝時雨正在手機上查票，抬頭對他說。
    “估計要去兩三天。”
    “什麽時候出發？”
    “後天吧。”
    這段時間兩人各自忙，有時候早晚都見不到麵。祝時雨起得晚，他走得早，早餐完美錯過。晚上他偶爾會值班，祝時雨自己在外麵找到一家好吃的餐廳，基本都在那裏解決，如果當天他回來得晚，兩人幾乎就是碰不到麵的。
    大多數時候偶爾碰上了，都是晚上在客廳，他們一起坐下來看個電視節目，聊會天，就各自回房。
    融洽又平淡的同居生活。
    是前不久祝今宵追問他們的夫妻日常時，祝時雨給她的總結評價。
    祝時雨出差那天，是孟司意開車送她去的高鐵站。
    臨行前，他特意叮囑了她一番那邊的飲食氣候，以及路上注意事項，祝時雨點點頭，看著麵前的他，莫名有種臨近分別的複雜心情。
    這些日子一直共同生活在一起，突然分開，祝時雨不想承認自己有點不習慣。
    她驗票安檢，臨進去前，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剛好對上孟司意注視著她的目光，那眼神說不出來的感覺。
    祝時雨心裏怪怪的，緩慢眨了下眼，最後隻對孟司意憋出一句。
    “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這兩天的海邊拍攝十分順利。
    她們提前查好天氣來的，沒有出任何意外，微風、多雲、不曾下雨。
    這座城市祝時雨以前出差的時候來過一次，因此對周圍還隱約有印象熟悉，抵達酒店當天，她就找地方租好了車子，第二天自駕帶著祝今宵到海邊。
    拍攝的樣品發給客戶，對方很滿意，直接預付了百分之五十訂金過來，在最後一天的時候，還遇到了一個很難得的陰天。
    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雨，此時大概就已經開始醞釀，風猛烈了起來，雲層陰沉厚重。
    祝時雨拍到了冬天的海。
    天空一片暗藍，和此時深沉的海平麵融為一體，少女穿著深藍色製服，帽下兩條甜美的麻花辮，眉眼彎彎望著鏡頭，畫麵蕭瑟又漂亮。
    這天出片率無比高，視頻和照片幾乎占滿了她相機全部內存，回程路上，祝時雨還在抱著相機反複看圖。
    回去訂的是中午十二點的票。
    祝時雨記得來的那天對孟司意說的話，一大早，祝今宵還在夢裏的時候，她就起床到外麵這幾天經常吃的店，打包了椰子飯和一大堆海鮮。
    兩人大包小包冒雨拎上高鐵站，祝今宵抱怨不已，口中念叨。
    “為了別人的老公在這裏累死累活，我到底圖什麽。”
    祝時雨用一塊螃蟹腿堵住了她的嘴。
    她早上多打包了一份，在路上吃。
    吃人嘴短，祝今宵不說話了，忙活的兩隻手不停。
    高鐵還有半個小時到站時，祝時雨提前給孟司意發消息，沒人回。
    他有時候會要做手術不方便接電話，祝時雨沒有急事一般都是給他發信息。
    直到高鐵到站，手機仍是沒有一絲動靜，祝時雨直接撥了他電話過去，到上出租車，都無人接聽。
    她猜想他現在手機可能沒在身邊，摸不清他今晚會幾點回家，祝時雨看著搭在膝上的這些海鮮，想了想，目光正好略過窗外一個熟悉建築，她讓司機調轉了方向。
    這裏剛好離孟司意醫院不遠，幹脆給他送過去好了。
    祝時雨是第一次到孟司意工作的地方，在前台詢問過護士科室之後，便直接上樓到他所在的樓層。
    她不清楚孟司意辦公室在哪，正要再度詢問這裏的分診護士時，一個路過的醫生看到她認了出來。
    婚禮那天，他曾經到參加。
    “嫂子，你是來找孟醫生的吧？”他熱情同她打招呼，直接把她領了過去。
    “他剛做了台手術，這會應該差不多結束，你先到他辦公室等下他吧。”
    他話剛說完，祝時雨就看見了前麵孟司意的身影，他穿著白大褂，腳步很快，旁邊有個長發女生一直在跟著他，中途不忘費力地去抓他的手臂，聲音嬌滴滴。
    “孟醫生你等等我，我特意給你做了晚飯帶過來，有你愛吃的排骨，你嚐一嚐嘛——”
    整個話音回蕩在過道上，分外嬌軟，讓人不忍拒絕。
    祝時雨站在原地，望著前麵的兩道身影，微偏頭，在心裏認真思索了一下。
    即便兩人關係不冷不熱，可前麵穿白大褂的那個人，是她老公啊。
    祝時雨隨即擰起眉，緊緊盯著旁邊那個女人，叫了一聲。
    “喂，你是誰啊。”
    聲音剛落，在場的人目光幾乎立即都看了過來，孟司意轉頭看見她麵露驚訝，旁邊的醫生倒吸一口氣，那個女生聞聲停下動作，不滿盯著她打量，倨傲問。
    “你又是誰？”
    “你說呢？”祝時雨視線卻是往後盯著孟司意，微微一笑。
    “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