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盯著孟司意這個界麵發呆, 手機屏幕靜靜散發著光亮，提醒她們這並不是幻覺。
    許久，祝今宵抬起頭來, 望著她咽咽口水, “我也不記得什麽時候加的了，完全沒印象, 而且你看上麵連個備注都沒有。”
    孟司意的網名尤為簡單，就是一個字母y，還是小寫的，再配上黑乎乎的頭像, 像是被擱置多年未曾使用過的小號, 任誰看了都不會想主動點開。
    “我還是看你查記錄才順手翻了下列表，沒想到竟然就發現了，這個列表裏麵都是當年不知道怎麽加的陌生人，十多年都沒點開過了。”
    祝今宵忍不住解釋, 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祝時雨沉思，過了會。
    “要不我們去他空間看一看？”她試探說道。
    片刻後，兩人一臉失望出來。
    這大概是祝今宵這麽多年都沒發現孟司意躺列的原因。
    他的動態一共隻有寥寥幾張照片，底下的日期最早是在八年前, 也就是他剛上大學沒多久，之後從未再發布過任何隻言片語。
    那幾張照片也像是隨手抓拍的風景照, 大部分都是夜晚，模糊暗淡的畫質，難以辨認具體內容, 沒有配文，粗略兩眼便從頭翻到了尾。
    其他的狀態欄都是空白。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是孟司意, 查證過q.q號碼和頭像，她們肯定辨認不出來，以為是哪個隨手加的陌生網友，還八百年不上線一次的那種。
    “我應該沒有主動加過他吧......”祝今宵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恨不得把當年的任何一絲蛛絲馬跡都從記憶角落裏翻出來。
    “讀書的時候我們一句話都沒說過，我除非是有事情才會主動加班裏同學，可是我不可能有事找他啊。”祝今宵痛苦臉，雙手抱頭，用力揉著自己的頭發。
    “那他加我好友幹什麽，又不聊天又不發動態，難道是當年不小心點錯了？”她試探問，祝時雨和她大眼瞪小眼，也無解困惑。
    須臾，不知是誰先想到什麽，祝今宵慢慢睜大眼睛，張唇。
    “我知道了。”她豎起一隻手在臉邊，恍然大悟。
    “他不發動態，可是我會發啊，我當年的狀態幾乎不設置分組，都是有什麽發什麽。”
    何止，祝今宵從那時候起就有了社交達人的傾向，把空間當成自己的日記本在發，就連今天在食堂吃了三碗飯這種小事都要拿上去發表感想一番，更何況，時常和她形影不離的祝時雨。
    祝今宵在空間發過不少和祝時雨有關的事情，有時候是吐槽，有時候是記錄分享兩人生活中的趣事，大部分都是雞毛蒜皮，當成段子在發。
    最關鍵的是，她會隔三差五發照片，那時祝今宵就非常喜歡拍照，如果出門必然會有新的狀態更新，當然內容大部分都是她自己，有時也會有和朋友合照，而祝時雨作為那個最好的朋友，出鏡的次數基本是最多。
    她在自己滿屏的大頭照中夾雜過一張祝時雨的側臉偷拍照，也會偶爾發兩人自拍，還會在一群同學出去玩時，拍她和陸戈的合照。
    那會大家已經開始喜歡鬧他們了，祝今宵自然也愛湊熱鬧，她記得最誇張的一次，是大一那會大家約好一起去陸戈那個城市旅遊，順便參觀了他的學校，最後拍合照留念時，眾人都很默契的把陸戈和祝時雨單獨留出來。
    祝今宵是負責拍照的那個，她在按下快門那瞬間，眼神示意旁邊同學，另一人很快領悟，伸手一推。
    祝時雨站立不穩往陸戈那邊撞，被他手扶住肩膀穩了把，很快，在起哄笑聲中，陸戈大大方方攬住了她肩膀，看向鏡頭。
    兩人這一張親密照片就定格下來。
    像極了情侶官宣。
    當年這批旅遊照一傳到空間，所有同學幾乎都被中間那張合照吸引注意，紛紛在底下追問，他們兩個是不是在一起了。
    祝今宵記得自己當時那條狀態的留評人數幾乎到達了巔峰，她一洗完澡回來看到了幾百條鮮紅數字，懶得一一回複，就賤兮兮的置頂了一個奸笑表情。
    後來，還是祝時雨看到相熟的同學私下發來的消息詢問，才無奈自己澄清的。
    祝時雨也明顯想到了這件事情，無聲對視了片刻，兩人立刻點開了祝今宵的空間，大致回顧了一遍。
    幸運的是，她畢業後就很少發動態了，不幸的是，依然滿滿當當數十頁。
    好在，高中那段時間線很整齊。祝今宵幾乎發揮了自己雙目5.0的視力，終於在一條平平無奇的動態中，找到了孟司意微不起眼的一個讚。
    那是條純文字的動態，點讚人數卻特別多，是祝時雨發生的一件小事情，被祝今宵用誇張搞笑的文字記錄發了出來。
    大致概括她為了完成生活老師布置的獻愛心作業，特意去街邊買老奶奶做得昂貴手工蛋糕然後發現出自路邊麵包坊被轉手多賣了一倍價格，全部總結下來三塊雞蛋糕被騙一百塊的事情。
    這個作業一般沒人做的，屬於課餘生活拓展，高中課業繁忙，老師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布置下來從來不檢查，隻有祝時雨這種好學生才會私底下認真去完成。
    這件事引起了班裏同學共鳴，底下幾乎都是哈哈哈的嘲笑聲，點讚也毫不吝嗇，密密麻麻的一排頭像，還是因為孟司意那個黑得顯眼，才讓人注意到。
    “破案了。”祝今宵最後總結。
    “這人偷偷加我好友就是為了偷窺你的。”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做人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隱私！不然身邊隨時就會出現這種心懷不軌的人！”
    祝時雨：“............”
    出來時日頭當空，回去已經是暮色滿天，祝時雨坐在車上，才看到孟司意先前給她發的消息。
    【馬上下班了】
    他發了張自己桌麵綠植的照片。
    往上滑，眾多這種小事，就連有時中午食堂裏的菜都會忍不住同她報備一下。
    這段時間孟司意變得黏人許多，有事沒事就會給她發個消息，祝時雨有時工作不看手機，隻要隔上兩個小時，幾乎一點開桌麵，就會看到他的新內容。
    以前為什麽會覺得他冷淡、成熟自持的。
    祝時雨百思不得其解。
    她給他回複完消息，大概是先前習慣查找的後遺症，祝時雨目光定格在孟司意頭像上，看著那個簡單的水彩白色圖案，突然忍不住點開。
    之前從沒有細細看過，隻是第一次加好友時隨手點開看了下，大概辨認出是片雲。
    這個四方的白色水彩塗的確實是片雲，隻是泛著陰，模糊厚重的雲層，似乎布滿氤氳水汽，她放大之後，突然看到了藏在雲層中的雨滴。
    用得更淺一點的顏色，隻有隱約線條的輪廓，間隔分布，被雲層包裹著。
    這是片雲雨。
    她奇異的，聯想到了自己的名字。
    時雨、時雨。
    應時雨水。
    “孟司意，你當年為什麽不加我聯係方式呢？”
    昏黃靜謐的夜，兩人躺在床上，閑適安逸的氛圍，祝時雨終於忍不住問。
    “什麽聯係方式。”他本能反應，是把問題回避過去。
    她不放過他，翻了個身，麵朝過來：“就是，當年我們不是都用q.q嗎？你走了為什麽不加我。”
    “加了。”孟司意聲音很小，有點含糊，祝時雨沒聽清，頭湊近又追問了一遍。
    “什麽？”
    “我說加了。”孟司意無奈放下手中的書，直視她，麵孔微微窘迫，眼中閃爍著燈火倒映出的微光。
    “你沒通過。”
    “？？？”她大吃一驚，睜大眼不敢相信。
    “什麽時候？我怎麽沒有一點印象。”
    “我轉學前一天，寒假的時候。”
    祝時雨仔細回憶，皺眉微偏頭：“我不記得，班上同學加我我不可能不通過的。”
    她想起什麽，追問道：“你當時備注的什麽？”
    孟司意神情一頓：“我沒備注。”
    “？”
    她困惑且不解：“你為什麽不備注？”
    祝時雨想起孟司意那個堪比網絡詐騙的q.q號，突然明白了自己當年沒有通過他好友的原因。
    和祝今宵不同，她基本不會在網上加陌生人，大概是受周珍他們當年的教育影響，對網絡上的各種事情防護意識很強，所以在當初q.q剛出來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幾個網友的時候，她隻用這個通訊工具和同學朋友聯係。
    她問話一結束，孟司意臉色有點不自然，他微微偏過了腦袋，不看她，眼神望向了別處。
    “不想讓你知道是我。”
    他說完，轉頭迎著祝時雨不解的眼神，再度解釋道：“大概暗戀的人心裏都很別扭，想讓你知道是我，又不想主動說是我，更何況......”
    那時候祝時雨和陸戈幾乎是全班公認的一對，他私下不見光的行為更像是可恥覬覦的第三者，在她眼裏，他隻是班裏一個可有可無不熟的男同學。
    對那時的他而言，主動加她的聯係方式已經是鼓起勇氣邁出的一步，他沒有添加任何備注，默認係統申請對話發了過去。
    孟司意想小心翼翼地隱藏起所有痕跡。
    他在電腦這頭等待了三天，最終確定，她沒有通過他的好友申請。
    過了很久，他到達了另一個新的城市之後，某一天夜裏，在班級群裏找到了祝今宵的名字，點擊好友添加發了過去。
    很快，那頭彈出對話框。
    通過了。
    “原來你那個時候就喜歡我了！”祝時雨仿佛抓到了他的大秘密，坐起來雙腿盤在身前，止不住笑。
    “實錘了，孟醫生。”
    “你親口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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