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遲到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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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比於他這一本封存十年的情書, 她這一天的表白並不算多。
    祝時雨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滿腔情感,最明顯的,也隻是在他第二天起床時, 迷迷糊糊睜著眼醒來, 抱著他不撒手。
    “待會上班要遲到了。”他細碎的笑隨著氣息散落在額頭,手卻沒鬆開她, 又重新合衣半躺在床上,隔著被子把她攬在懷裏。
    他手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寶寶入睡。
    祝時雨卻慢慢清醒過來,倚在他身前, 困頓地把臉搭在他肩膀。
    “孟司意...”她剛睡醒反應有點慢, 手裏無意識攥緊他衣服布料,聲音含混。
    “你要早點回來...不要加班。”
    “好。”
    他後麵還說了什麽,可是祝時雨又陷入睡意中,昏昏沉沉再度閉目睡去, 聽不清了。
    以往下班,都是孟司意自己開車,有時候還會順便去超市買了菜,然後回家做飯。
    今天從醫院出來時,卻破天荒的, 在門口看到一台熟悉車輛,窗戶玻璃被搖下來, 後頭露出祝時雨的臉。
    “孟醫生,上車。”她衝他揚了下臉,笑得明亮。
    孟司意詫異兩秒, 走過去拉開車門,係好安全帶, 才出聲問:“你怎麽過來了?”
    “來接你下班呀。”她笑意盈盈的,嘴角甜度超標。
    孟司意仿佛又感受到了昨天那股突如其來的甜蜜,身體無奈往後靠,看著她:“是每天都有這麽好的待遇還是今天?”
    “可能就今天吧。”祝時雨想了想,誠實道。下一秒,兩人不約而同笑出來。
    “行吧。去買菜。”他在副駕駛座調整了個舒適姿勢,下達指令,祝時雨乖乖遵從,手裏一打方向盤。
    “今晚吃什麽?”
    “要不今天吃頓好的?”
    “比如呢?”貧窮屬實限製了她的想象力,祝時雨如實問。
    “嗯...”孟司意深思許久,給出答案,“火鍋?還是烤肉?不然西餐也行。”
    “.........”
    “我們真是樸實無華的夫妻倆。”祝時雨感慨,抽空朝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最後他們還是選擇了火鍋,隻不過逛超市的時候,孟司意買了很多海鮮回去,比如大龍蝦小鮑魚之類,祝時雨還是第一次吃這麽豪華的鍋,一時間,對孟司意又重新恢複了崇拜。
    “孟醫生,我再也不在心裏偷偷吐槽你了。”終於勉為其難放下筷子,祝時雨心滿意足打了個飽嗝,坦誠自己的錯誤。
    “嗯?你偷偷罵我什麽了?”孟司意不敢相信,停下收拾東西的手,揚起眉看過去。
    “我不該說你樸實無華。”她老老實實改口:“你明明就是精於享樂。”
    “.........”
    天氣漸入冬,風裏有了寒冷的味道,冬天似乎是最適合吃火鍋的。
    兩人各種鍋底換著來,隔三差五便自己在家裏打火鍋,熱氣騰騰,吃得滿身汗。
    屬於兩個人的一日三餐,每一個平凡的瞬間,都變得閃閃發光起來。
    溫北市的十二月,陰雨連綿,少見放晴,仿佛又回到了她和孟司意相遇的那時候。
    祝時雨特意挑了個晴朗日子,回家一趟,去拿周珍祝安遠今年新給他們做的棉被。
    老一輩總是嫌棄市麵上的被芯不夠暖和,每年都會用今年的新棉花做新被子,同時也給祝時雨他們特意做了一床,讓她有空過來拿。
    冬天的陽光明亮不刺眼,穿過幹枯樹杈,有種蕭瑟的美。
    小區底下有不少人晾曬被子,趁著這個難得的晴天,曬掉一年的黴氣。
    祝時雨上樓時,客廳沒人,她換好鞋子喊了兩聲,祝安遠才聽到從廚房趕忙出來。
    “你媽媽她到頂樓曬棉被去了,我在準備今天中午飯。”他說著,望向她征詢道,“待會留下來吃完飯再走吧,有你喜歡的糖醋裏脊。”
    “哦好。”祝時雨點頭,視線打量著周圍,許久未回來,屋內擺設沒有太大變動,唯有物件似乎又清理過,空蕩整潔幾分。
    “爸,我去我房間看看。”她揚聲朝裏道,祝安遠忙著盛鍋裏焯水的排骨,回身應,“哎,你去吧,門沒鎖。”
    祝時雨的房間一直為她保留著,哪怕已經結婚這麽久,並沒有回來過幾次。
    裏麵一切沒有變化,還是她上次離開的樣子,床鋪整潔,被子疊成了小方塊,陽光靜靜從窗戶照進來。
    她閑來無事,目光從書架上搜尋過,看到了自己很多年前的舊物件。
    書本、泛黃的日記、當年的複習資料也都沒有丟,一摞摞堆在角落。
    舊時的畫麵一幕幕湧上來,祝時雨腦中鬼使神差的,突然想起了孟司意日記上提到的那封信。
    那封信他寫得是她的地址,但是她卻根本沒有收到。
    時間太久遠,一封信件在輾轉過程中意外太多,難以去取證,那天他們聊過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今天回到這裏,祝時雨突然就記了起來。
    她把自己房間仔仔細細翻了一遍,高中時的東西被翻了個底朝天,確定一無所獲後,祝時雨蹲在地上抬起頭,仔細回憶哪裏還有錯漏的地方。
    剛好外麵傳來說話聲,似乎是周珍回來了,她心間一動,連忙放
    “媽。”她頓了頓,視線看到周珍,平複了下心情,才用如常的口吻問:“高一的時候,你有收到過什麽我的信嗎?”
    見她露出迷茫,陷入回憶中,祝時雨忍不住提醒。
    “高一下學期。”
    “剛過完年沒多久。”
    大概是她的認真反常,讓周珍察覺到什麽,她很快反應了過來,變得重視。
    “我沒印象了,但是以前如果有不確定的信件,我好像都是放在一個箱子裏。”
    祝時雨當初那個視頻的出圈,讓很多身邊的人都知道了他們的淵源,周珍也不例外。雖然她從來沒有和祝時雨聊過這件事情,但此時此刻,她敏感察覺了,這封信,或許和孟司意有關。
    家裏沒有特意空出來的雜物間,有些無法歸納的東西就塞在另一邊的小陽台,這裏朝北,又因為太久沒收拾打理,紙殼子有些潮濕,到處都積滿灰塵。
    周珍帶著祝時雨走過去,兩人踩在地上,在瓷磚上留下一個淺顯的腳印,她翻出那個箱子,空氣中漂浮起塵埃。
    祝時雨伸手在身前揮了揮,聽到周珍說:“都在這裏了,要我幫你一起找一下嗎?”
    “不用了。”她吸了吸鼻子,“這邊空氣不好,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箱子裏信件很多,多年累計下來,數量可觀,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寄件人收件人不明的、拆開難以辨別的、還有內容奇怪不知道是用做什麽用途的...
    祝時雨一件件拿起來查看,翻得眼花繚亂,不一會,腳旁就堆放了一摞剔除出來的信件。
    不知道過了多久,腳蹲得隱約發麻,客廳響起碗筷擺放的聲音,祝安遠叫她過去吃飯。
    祝時雨暫時停下手中的進度,揉了揉小腿,起身走過去。
    用過中飯,日頭有開始偏西的跡象,破舊的小陽台上灑落了幾分陽光,她搬了張小板凳,重新坐下來,耐心地一封封翻找著。
    整個箱子開始見底時,外麵夕陽已經變成了蜂蜜色,鋪在腳旁暖意融融,祝時雨眼睛看得酸澀,手邊成堆的紙張淩亂放在那,她在最後的幾封信件中找尋著,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
    全英文的莫名信函、不知道哪個銀行寄過來的回執、整本的宣傳文件...她一樣樣翻過,神情逐漸麻木,祝時雨正要直起身休息一下,試圖按按發酸的脖頸,手指不經意觸碰到底下一個柔軟邊緣。
    她眼神一頓,從厚厚的廣告資料下,找出了那封黃色的信。
    上麵沒有署名,收件人那裏卻規規整整填著她的名字,右上角貼著一張四方郵票。
    整封信很薄,夾在在一堆廣告文件中毫不起眼,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人忽略。
    信口沒有開過封,祝時雨拿在手上好一會,才試圖去拆開。
    裏頭隻有一張薄薄信紙。
    即便如此,也像是有人專門去寫信的地方買的,很規範的那種白底紅線,老式信紙。
    開頭是熟悉的字,勾筆漂亮大氣,已經隱隱褪色。
    “祝時雨同學:
    你好,我是孟司意。
    因為一些緣故,我必須要轉學離開,認識你的這段時間很開心,這是我的聯係方式,如果方便的話,請你記一下。
    128xxxxxxxx32
    不知你是否一切都好,離開學校那天,聽同學說你生病了,希望你身體健康。
    給你寫這封信或許有點唐突,新學校一切都好,隻是不太適應,很想有個熟悉的朋友說說話。上次你在筆記本裏給我留的那個電話號碼,打過去是別人接聽的,我想你或許不太方便,所以選擇了這樣的一種方式。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收到你的回信。
    順便補上遲來的春節快樂。
    孟司意
    2月25日”
    簡單、日常的一封信,沒有任何特殊的內容,如果當時的祝時雨收到了,應該也隻會當成一個突然轉學離開、不適應新環境的同學的聯絡。
    她肯定會出於同學之間的關懷,給他回一封信。
    或許他們就會因此保持聯係下來,或許,三年後的大學,會在同一個城市。
    或許,那時候走到她身邊的,就不是陸戈。
    祝時雨不敢再去深思這一切的可能性,她捂住胸口,眼眶酸脹,一陣陣不可名狀的抽痛從呼吸處傳來。
    她久久蹲在那,直到晚風裹挾著落日餘暉的氣息吹來,她如夢初醒,握緊了手中這封信,緩慢起身。
    放在旁邊的手機叮的一聲響,湧入一條新消息。
    上麵顯示出孟司意的名字。
    【今晚幾點回來?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