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皇子的身子,奴才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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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翠已經不在乎他信不信了,她隻是想替小姐把話說完。
    “殿下認得這個嗎?”
    小丫鬟摸索出一個壓步墜子,並不金貴,隻是個普通的梨花墜子,梨木雕的。
    可那墜子對蕭子恒來說,卻異常熟悉。
    那是他母妃給他雕的。
    小時候,別的皇子都有玉佩或金飾戴,而他沒有,他羨慕不已,他不及懷王,母族強盛,也不極廢太子有姑母庇護,他母妃出生低微,所以他自小並不受寵,過的遠遠不及其他皇子奢侈。
    父皇有什麽賞賜,宮裏有什麽好東西,從來落不到他頭上來。
    母妃喜歡梨花,便用梨木給他雕了個壓步墜,讓他佩戴,別人有的,他也有,隻是不及別人的華貴罷了。
    “這是小姐為救小皇子,從小皇子身上拽下來的,小姐一直捏在手裏,隻是這個墜子材質普通,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色澤了。”
    翡翠抬手一扔,將墜子扔進了未來得及熄滅的火盆裏。
    枯木逢火,頃刻間便燃燒起來。
    蕭子恒想去抓,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江湛怕他再次燒到手,急忙阻攔,“殿下.....不可。”
    “看在皇子妃的麵子上,我本想留你一命,奈何你非要觸怒本王,來人,將她帶下去,關進地牢!”
    蕭子恒雙目猩紅,咬牙切齒。
    翡翠卻覺得快意,她終於為小姐出了口氣。
    侍衛上來,將翡翠拽押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不早說?她為什麽不說?!”
    蕭子恒盯著火盆裏燒成炭的墜子,又痛又恨的說。
    翡翠在侍衛的羈押中掙紮著喊,“小姐不止一次的告訴過你,是她救的你,可你不信她,如今小姐死了,她解脫了,殿下,你高興嗎?後悔嗎?!”
    翡翠的喊聲越拖越遠。
    蕭子恒通體發寒,想哭又想笑。
    他後悔嗎?
    他忽而大笑起來,狀似瘋魔。
    江湛擔心殿下真瘋了。
    蕭子恒回想起當年,他被人從水裏撈上來,睜開眼便看到一個小女孩蹲在他身邊,對他微笑。
    恍惚間,他覺得那小女孩的笑容是這世間最溫暖的陽光。
    “是你救的我?”
    他問小女孩。
    小女孩問他,“你冷嗎?”
    她將自己的鬥篷解下來,蓋在他身上,鬥篷上還留著梨花的清香。
    像母妃的味道。
    那一年,他十歲。
    母妃病逝,留他一人在深宮中掙紮求生。
    他的吃食,被宮人暗中克扣,母妃的遺俸,也被太監們搜刮幹淨,宮人們暗地裏欺負他,嘲諷他皇子的身子,奴才的命。
    冬日落湖,亦是為人所害。
    他以為他會死在湖裏,但有人對他伸出手,將他從冰冷的湖水裏拉了上來。
    他醒來見到沐清靈,便將她當做這輩子的光。
    他還記得過後沐元顏興衝衝的跑來關心他,問他有沒有生病,他卻冷臉將她趕走。
    他將所有的好臉色,好脾性,都給了沐清靈。
    為了她,他可以付出一切。
    拒絕封王,留守宮中,隻為離她更近些。
    她身子不好,他便晝夜不停的搜羅名貴藥草,為她調養身子。
    太醫說她患有心疾,他便讓沐元顏懷上孩子,以幼子之心入藥為她治病.....
    “嗬.....咳。”
    “殿下!”
    蕭子恒吐出口血,江湛連忙扶著他。
    然,蕭子恒不痛不癢,推開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找仵作來,再帶柳太醫來見本王。”
    他眼神是江湛從未見過的冰冷,殿下心緒起伏太大,導致氣血逆流,淤血不暢恐會傷及心脈.....
    江湛低頭一看,大驚,“殿下的傷口.....”
    “快去!”
    蕭子恒大吼,目光露出幾分凶狠。
    “是。”江湛不敢再拖延。
    胸口上被沐元琢刺出來的傷口再次溢血,蕭子恒卻仿若未聞,好像不是他的身體。
    一刻鍾後,蕭子恒親眼盯著仵作驗屍。
    仵作如芒在背,冷汗直流,戰戰兢兢的將驗屍結果報給蕭子恒。
    這可是小皇孫啊,恒王讓他驗屍,要是讓陛下知道了,仵作怕自己腦袋不保。
    小皇孫可憐,恒王殿下可怕,仵作是既覺得可憐又覺得可怕。
    江湛將柳太醫提了回來,蕭子恒還讓人去了趟柳太醫家裏。
    沒等蕭子恒開口,柳太醫便腿腳哆嗦的跪了下去,神色惶恐,“見,見過恒王殿下。”
    “殿下,柳太醫正要全家離城。”
    江湛在蕭子恒身邊低聲道。
    他去的時候,柳太醫正帶著全家出城。
    “哦?柳太醫想去哪?”蕭子恒不緊不慢的開口。
    “回殿下,老臣年紀大了,已辭去太醫一職,正要帶著家人回老家養老,沐妃娘娘也已同意.....”
    柳太醫顫顫巍巍的說。
    提及沐妃,蕭子恒目光冷下一度,“沐妃娘娘的身子可有大礙?”
    柳太醫一直負責調養沐妃的身子,他知道蕭子恒最緊要沐妃的身子,於是緊趕著說道,“娘娘身子已無大礙,殿下盡可放心。”
    “是嗎?娘娘的心疾也好了?”蕭子恒語氣陰森。
    柳太醫覺得心慌,卻強裝鎮定道,“殿下大義,有了.....藥引,娘娘的心疾已然痊愈。”
    蕭子恒笑了,在他眼裏,柳太醫已經是死人了。
    柳太醫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偷偷去看蕭子恒,看到蕭子恒陰森的麵容,嚇得又低下頭。
    以前的五殿下是冷硬,現在的五殿下瞧著可怖!
    柳太醫無端覺得脊骨發涼。
    “殿下若無事,老臣.....”
    “藥引未取,柳太醫是如何治愈心疾的?”
    不防蕭子恒突然開口,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叫柳太醫渾身發寒。
    “殿下.....”
    “沐妃有心疾,是柳太醫說的,需幼子之心入藥,方可治愈心疾,也是柳太醫說的,怎麽藥引尚在,沐妃的心疾卻痊愈了呢?”
    蕭子恒每說一句,柳太醫都感覺他頭上的滅頂之災壓重一分。
    他赫然意識到,恒王知道了真相!
    他,他竟將小皇孫的屍身找了回來?
    恒王知道幼子之心還在,他.....屍檢了?!
    瘋子.....柳太醫驚恐的兩個眼珠子抖動,麵色平靜的蕭子恒此刻在他眼中猶如厲鬼般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