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媽媽一愣，與周氏對視一眼道，“小姐你是說夫人在湯裏下毒？這湯圓可是夫人清早起來，在廚房忙了一個時辰，一個個親手包的，夫人舍不得小姐出嫁，揉湯圓的時候還在抹淚，你……你怎可懷疑夫人呀”
    她說的痛心無比，周氏也在後麵抹淚。
    仿佛真是雲胭錯怪了她。
    雲胭捏緊了雙拳，“我也不想懷疑娘，是您讓我懷疑您的。”
    她望著周氏說。
    若不是娘在上元寺推了她，這世上她懷疑任何人都不會懷疑娘！
    可偏偏是她最無防備的人要害她。
    “胭兒，你究竟是怎麽了？娘都給你說糊塗了，你若有什麽擔心的，跟娘說，娘會盡全力幫你的。”
    周氏裝糊塗，同時自責的抹著淚，好像不明白她做了什麽，雲胭竟會同她這般生疏。
    “夫人，您別難過，想是小姐有什麽難處，您別怪她。”
    房媽媽跟著唱戲，她安慰了周氏，瞧著雲胭道，“小姐，夫人向來是最疼你的，你這麽說，是在誅夫人的心呐！你不顧夫人的阻攔，執意要嫁給懷王殿下，夫人為你忙前忙後的操持，到頭來，竟隻是得到了你的懷疑麽！”
    這番指責，雲胭不為所動，“娘為什麽執意反對我做懷王妃？我當承恩王妃可以，做懷王妃就不行，為什麽？”
    她直直看著周氏，質疑道。
    周氏攥著手帕的指頭緊了緊，“胭兒，你以為娘不讓你同懷王來往，是害你麽？娘是為了你好啊，懷王並非良配，你瞧你懷著身孕，在家中多時，他都不曾來瞧過你，足見他對你沒有真心啊。”
    雲胭笑了，“可懷王喜歡我的時候，娘也不同意我與他親近，為什麽？”
    她就想知道，為什麽？
    娘要害她，是不是與懷王有關？
    “娘不想讓我生下這個孩子是嗎？”雲胭很直白的問。
    周氏心頭一緊，“娘是怕你日後受委屈。”
    雲胭不信，娘一定瞞了她別的。
    門外聽見這對話的雲澗落寞轉身，假的，都是假的。
    他以為的家庭和睦，母慈女孝，兄妹情深，原來都是假的。
    這個家裏，究竟還有什麽是真的？
    雲澗迷茫的望著豔陽高照的天，卻一點都不覺得暖和，恍惚間覺得，他竟從未看清過身邊的家人。
    母親要害五妹妹，五妹妹騙他，似乎隻有他被傻乎乎的蒙在鼓裏。
    大家都有一肚子心眼子。
    “娘說這湯圓無毒，娘敢當著我的麵證明嗎！”
    雲胭拔高了音量，眼眶卻紅了，她又氣又恨，倔強的看著周氏。
    周氏眼睛也紅了，“你就是這麽看娘的？娘在你心裏，就這麽惡毒麽？！”
    雲胭咬著唇，不說話。
    房媽媽見狀，立即插足道，“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夫人可是你的親娘啊！你怎麽能懷疑她，這湯圓是夫人忙了一個時辰給你做的，盼望你將來能和和美美的，你怎麽能說夫人給你下毒呢？”
    心裏歎了口氣，夫人就是操之過急，讓五小姐起了疑心，以五小姐的心思，若不是有孕在身，被困在家中，怕是真會叫她查出當年的事……
    “房媽媽，你對我娘忠心耿耿，不如你替我娘證明，這碗湯圓是幹淨的？”
    雲胭嘲弄的看著房媽媽道。
    房媽媽遲疑了，“這……今日是五小姐你大喜的日子，這湯圓寓意團圓，老奴哪能占了你的福氣。”
    在雲胭看來，她就是不敢，所以才心虛了。
    “我萬萬沒想到，我千嬌萬寵養出來的孩子，到頭來卻懷疑我，我這個娘做的真失敗啊，罷了，你既懷疑這湯圓不幹淨，娘也不勉強你，房媽媽。”
    周氏一抬手，房媽媽遲疑片刻，還是將碗交到了周氏手裏。
    然後在雲胭的注視下，周氏吃下了一口湯圓，她語氣平靜而失望道，“娘吃它不是為了證明什麽，娘隻是想讓你知道，娘盼你過的好，你是娘的孩子，沒有人比娘更愛你。”
    說完，周氏就離開了。
    房媽媽歎了口氣，也跟著走了。
    雲胭怔愣著，她看著周氏留下來的那碗湯圓，直到上麵的熱氣消失，湯圓變涼，她都沒動。
    她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扭曲，然後龜裂，手指緊緊地攥著嫁衣，娘或許隻是在裏麵下了落胎藥，娘沒懷孕，吃了也沒什麽要緊的。
    這證明不了什麽。
    可眼眶卻抑製不住的酸澀起來，一滴滴淚珠從她眼中滑落，滴在她手背上，最後，雲胭聲音哽咽的哭出聲，“娘……”
    這一刻，她心裏充斥著悔恨和自責。
    或許，她不該懷疑娘，娘那麽疼愛她……
    可她終究沒有去吃那碗湯圓。
    哭過之後，雲胭喉嚨幹癢，她喝了口冷茶，努力調節好情緒，花轎馬上就要來了，新娘子哭花了臉就不好看了。
    雲胭擦去臉上的淚痕，又灌了幾口冷茶，讓自己平靜下來。
    “五小姐，吉時馬上就要到了，你看要請哪位公子來背你出門呀？”喜婆進門來說道。
    這喜婆是懷王府那邊派來的人，對雲胭看似恭敬，實則神態高傲，言語間皆是諷刺。
    “你叫我什麽？”雲胭麵無表情的抬眸，縱然眼眶紅紅，但她不能叫人小瞧了去。
    喜婆反應過來，扯著嘴角賠笑道，“瞧我，嘴笨，該改口稱呼您為懷王妃才是，王妃娘娘，這花轎馬上就要上門來了，您看要讓哪位公子送您出門？”
    心裏呸的一嘴，得意什麽，要不是仗著肚子裏有貨，懷王殿下會娶她？
    雲家的姑娘肚子倒是爭氣，都靠肚皮來榜上男人，這等家風，虧的還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小姐，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
    雲胭知道這喜婆肚子裏一定在嘲笑她，她淡然道，“我自己出門……”
    雲野必然去了雲念那邊，而雲澗……
    三哥哥怕是也不會來了。
    無人送她出門，她便自己挺直了脊梁走出去，也絕不叫人看輕。
    而雲念這邊，一出門就看到個高大的背影在她門外，負手而立的背對著她。
    “大哥。”雲念揚起嘴角，雲野回頭，看到她的瞬間，眼睛裏閃過驚豔。
    她容貌絕美，渾身透著清冷的貴氣，不像母親，她比母親更加驚豔。
    他的妹妹，真好看。
    便宜了蕭承君那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