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周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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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被周策迎了進去,李餘邊走,邊留意打量這處小院子,院子倒不算大,有一間正屋,旁邊應該有間廚房,看起來極為簡單。
及至進了屋後,李餘才發現裏麵的陳設也沒多少,一張飯桌,幾條板凳,還有些放了雜物的小櫃子,右邊還有間屋子,想來應該是周策的臥室。
幾人在正屋的飯桌上聊天,周策為他們端來茶水,周策問道,“你們在中央廣場那裏幹什麽?那裏有什麽事嗎?”
李餘跟沈洵互相看了一眼,似是在想要不要說,可要說的話,又該怎麽說,難道說沈棠曾聽到剛才那三人聊過那塊石碑的事嗎?
沈棠倒沒想太多,她坦然的道,“我曾聽到那三個家夥聊過那塊石碑的事,說什麽那石碑記載了天門鎮的曆史,我就把這事跟我哥他們說了一下。”
周策失笑道,“竟然也是這件事啊!”
沈洵有些明悟道,“難道剛才你們聊的也是這件事嗎?”
周策點頭道,“是的,他們讓我去城主府的時候想辦法查一查那石碑的事。”
聽到這裏,李餘似是猜到什麽,問,“周大哥還能去城主府嗎?”
沈棠在旁頗為替他自豪的道,“對啊,你剛來不知道,城主大人對周策哥哥很是賞識呢,經常叫他進城主府整理那裏的藏書。”
沈洵接著解釋道,“城主府的藏書是天門鎮最多的,可惜一般人不讓進去,後來,城主大人就讓阿策每個月去兩次,可以抄錄些書籍出來給我們這些學子看。”
李餘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其他的也沒多說什麽。
沈洵接著問,“那他們是想讓你去城主府書庫查那塊石碑的事嗎?”
周策點頭無奈道,“是啊,他們讓我去查,說是那塊石碑有秘密,查到了以後對我也有好處。”
三人能明顯感覺到周策言語中的不情願,沈棠直接問道,“那周策哥哥是不想查對嗎?”
“自然是不想查的,城主大人對我這麽好,要我帶著目的性去查天門鎮的事,總有種背叛他的感覺,而且,我隻想安安心心的在這裏讀書,他們想的那些事我都不想陷身其中。”
李餘問道,“不能拒絕嗎?”
周策沒答,四人間有一瞬間的沉默,李餘不知是不是問到什麽不該問的,看了一眼其他人,最後還是沈洵摸了摸他的頭,為他解答道,“阿策的身份有點特殊,他不像我們在這裏是有家人在,他沒有家人為他籌謀打算,孤身一人在天門鎮生活,別人能拿捏他的地方多了去了,這些年若沒有城主府的諸多照拂,恐怕他會過的比現在還更艱難。”
沈洵的話沒有說盡,但李餘何嚐不知道,這世道能拿捏一個人的方法多了去了,若沒有大人照拂,很難在這世道能生存下去。
自此,他也有點理解,為何剛才麵對王飛宇他們對沈洵的咄咄相逼時,周策沒有及時出麵相幫,站在他的角度看,的確能忍則忍方是保身之道。
周策見三人都為他的事沉默不語,也不想讓他們因他之事而多加煩憂,便轉移話題道,“不聊這些了,好不容易休息,當然聊些開心的事。阿洵,你昨天不是說今天帶我們去出海嗎?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沈棠聽後,睜大了眼睛看著她哥哥,不可置信的道,“好啊你,我說你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想帶我去呢,原來你竟要瞞著爹娘出海,你是瘋了吧。沒有大人在我們身邊,你就不怕出事啊?”
沈洵有些氣惱道,“那你別去啊,誰讓你跟來了。”
沈棠見她哥哥好似對出海這件事並不在意,對他們的安危並不在意,也有點生氣的道,“好好好,我去跟爹娘說,看他們會不會同意你去。”
周策與李餘麵麵相覷,有些不知該怎麽緩解這兄妹倆人的矛盾,還是李餘硬著頭皮道,“姐姐,你先別生氣,我想哥哥應該不是想去深海的海域,他想去的應該就是海灘及淺水區,想帶我見見世麵。”
聽到李餘這般給倆人台階下,沈洵也放緩了語氣道,“是啊,誰說我就去深海區了,我隻是昨天聽小魚兒說他是第一次見大海,沒去海灘上玩耍過,這才想帶你們去玩一玩的。要真的去那些有危險的海域,我即使想去,也沒有這個能力帶你們去啊。就算我不怕死,難道我還能不管你們的死活嗎!”
沈棠聽後想了下也是,雖然她的這個哥哥平時有些不靠譜,想法天馬行空的,但對她還是很好的,危險的事,危險的地方,都會把她保護好,這次也是她反應過激了。
她撇了撇嘴道,“我也是擔心你興奮過頭了,怕你們出事嘛!”
兩人終於不再有剛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了,周策與李餘也暗暗鬆了口氣,互相看了眼,皆無奈的笑了。
四人打算今天午飯在外麵吃,從周策家拿了點水果小菜,加上早上從家裏帶的饅頭,中午再從海裏抓兩條魚烤著吃,就夠了。
等周策把院子鎖好好,一行人就從他家向海邊走去。
路上,周策與沈洵走在後麵,避著李餘與沈棠倆人說著小話,周策問,“棠妹不知道啊?我以為你今天把她是跟她說過了呢!”
沈洵也偷偷的道,“當然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我爹娘不就知道了。”
“那你還把他們帶來?就不能我們倆人去嗎?”周策不解的問。
沈洵解釋道,“本來我是想帶小魚兒去的,你不知道,我昨天跟他聊天發現他的見識也很多,想著大家在一起遇到什麽事也能有個商量的人。結果沒想到,他倒是跟我妹妹玩的很好,我妹妹聽說他今天也跟我們玩,吵著鬧著要跟過來。”
周策有些疑惑與不信的問,“他?他看起來才五六歲吧,都比我們小個頭,能有多大的見識,你不是被他迷惑了吧。”
沈洵道,“你還別不信,光是他剛才的話,就能見他不凡了,還有,臨伯伯雖然沒在我們麵前展示他的強大,但我們能不知道他有多厲害嗎?一個能被臨伯伯收做徒弟的人,你覺得他會是普通人嗎?”
周策有些反應過來,更加不可置信的道,“你是說,他也是修行者?”
沈洵有些得意自豪的道,“雖然他自己沒說,臨伯伯也沒說,但我能感覺到,他肯定不像他表麵那麽弱小。”
周策有些感歎的道,“真是沒想到,臨道長會收他做弟子。”
而後,他又有些好奇的問道,“話說,為什麽你不做臨道長的弟子啊?他跟你們家的關係那麽好。”
沈洵道,“其實我後來問過臨伯伯,他說我不適合修道,隻適合讀書。不過我也認真想過,我好像的確喜歡讀書多一點,書裏不是說嗎,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我想做的便是這樣的讀書人,要真讓我在房間裏打坐修行,我覺得我坐不下去。”
周策道,“你倒是想的開。”他的話裏有些寂寥的意味,可這意味轉瞬即逝,故而沈洵並沒有捕捉到,沈洵也問他,“你呢?你為什麽不去爭取一下,以前還不知道臨伯伯會不會收徒,可他現在既然收了小魚兒,那就說明他還是有收徒的意願的。”
這話問的有點讓周策動心,可他又想到以前並不是沒有爭取過。那還是有次他在城主府抄書,臨道人去城主府做客的時候,城主大人替他引薦了一下,並向臨道人推薦周策多好,當個在旁伺候的小弟子也不錯,可道人看了他一眼,問了周策個問題,“你覺得,什麽是修行?”
周策當時還不過六歲,剛啟蒙一年,隻在書中懵懂的知道修行是很強大的事,可即便如此,他也不知道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事過境遷後,他隻記得他答了一句,“我想站在世界的頂峰,讓所有人都能看到我,這算修行嗎?”
然後,道人就對這件事置之不談了。
等他再大一點,他越對這件事印象深刻,又哪能不知道,對方並不滿意他的回答,並且,不想收他做弟子呢!
此時他聽到沈洵這般問他,他有些哭笑且無奈的道,“我跟臨道長沒有師徒的緣分吧。”
沈洵便知道是什麽意思了,也不再多問,有些事問那麽清楚幹嘛,他拍了拍周策的肩頭,予以安慰,道,“沒事,我們做個讀書人也很了不起的。書上不是說嗎,世上之人不僅能修道,還能通過讀書成聖,一樣很是很了不起的成就的。”
四人在路上看到了些相識的人,熱情的跟大家打了招呼,也介紹了李餘的存在,如此,也算李餘真正的走入了大家的眼中。
“這就是臨道長帶來的小孩啊,長得真好看,像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
“今年幾歲啊?你老家哪裏的?家裏可還有什麽人?家裏人同意你跟臨道長走嗎?”
“。。。。。。”
眾人七嘴八舌的相問,有些問題能李餘能答的都就答,不能答的就含糊而過,這也讓周策對李餘的身世有了個大概的了解,心中對他頗為感歎,看來他的身世也是十分坎坷艱難。
等走過這些繁複的問題之路後,四人也終於到了海邊,李餘看著眼前的大海,海麵上航行的船舟,心中的天地也倏忽變得開闊起來。
這與他在來天門鎮的船上看見大海不同,當時的海麵濃霧密布,讓他感覺周圍很是淤塞,沒有疏朗開闊的廣大意境,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船艙裏,自然看不到大海的真正麵貌。
如今看著這海,他心中最後一點因阿婆去世,來到這陌生的天門鎮的不安之感,頃刻間也蕩然無存,他終於明白曾經在書中看到一句古詩——浮天滄海遠,去世法舟輕的意境。
逝者已逝,生者更該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