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
    “我除了吃喝嫖賭，滿身都是閃光點，大小姐為什麽看不上我，選擇一個呆癡呢？”
    “所以說，大小姐生來雙目失明，是有原因的。”
    洛府的柴房裏，兩個身影守著一口油鍋。
    添柴的是個瘦子，頭發稀少，近乎謝頂，旁邊的豬肉佬正沙沙的磨著屠刀。
    兩人不遠處，有一名少年雙臂抱腿，蜷坐在地。
    少年衣著幹淨，長得眉清目秀，眼神卻帶著一片呆滯。
    “夫人去永城，凶多吉少，大小姐進了風家，就別想再出來，洛府說垮就垮，令人可歎、可惜。”瘦子回頭看了一眼無知的少年，露出幸災樂禍的賤笑。
    “我們下等人不該操心這些事，早點把人煮了，好找風少領個賞錢。”豬肉佬立起身軀，地上投下巨大的陰影。
    “下等人？我長得那麽帥，憑什麽當奴才，他一個呆癡何德何能做洛家的姑爺。”
    瘦子朝地淬了口唾沫，滿眼凶光朝少年走去，一邊走，一邊脫褲子。
    豬肉佬的眉頭皺了皺，並未阻攔。
    “一個瞎子，一個呆癡，都死去吧，要我說，下輩子投胎做個畜生，免遭人世之苦。”
    瘦子解掉褲帶，麵朝洛府的姑爺李念。
    此時，少年緩緩抬起了頭，原本呆滯的雙眼，竟露出一絲不同往常的異樣。
    迎著少年的目光，瘦子覺得身子猛然涼了下，旋即笑道：“死到臨頭也不自知，白做了洛家的姑爺，這房中之事一竅不通，洛薇小姐肯定還是完璧之身，連我都替她感到難過，換我成為洛家的女婿，定與洛薇小姐享盡魚水之歡，她也不枉活一世，桀桀桀……”
    “你話太多了。”豬肉佬催促道。
    “窩囊一輩子，我還不能幻想一下，今兒個不尿他一頭，老子心裏不舒服。”瘦子惡狠狠的咒罵，正要龍降甘霖。
    倏然，地上的少年，眼中那絲異樣，化成兩道寒芒，猶如利劍般鋒銳。當即，一道極快的光，從瘦子的腰間劃過。
    “啊……”
    慘叫，伴隨鮮血綻放，瘦子張開的嘴，被一柄劍貫穿，直透後腦。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豬肉佬愣神過後，搬起柴房的木桌，宛如舉山一般，朝著李念拍砸而下。
    李念頭頂風聲大作，趕緊後撤，那木桌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死來。”
    豬肉佬抓起磨好的屠刀劈了過來，肉山般的身軀掀起濃烈的腥氣。
    李念舉劍格擋。
    鏗鏘！
    火光炸裂，雄渾的力道衝擊著身體，李念口中悶哼，步子踉蹌倒退，後背撞在牆壁，嘴角震出血跡。
    “人盡皆知洛家姑爺是呆癡，沒想到是裝的。”
    豬肉佬踢開地麵的碎木，窒息般的身軀，繼續朝李念逼迫。
    李念看了眼柴房的油鍋，熱油煮沸，泛著圈圈白潮。
    他疾步奔去，豬肉佬揮刀劈向李念的身影，體態笨拙，未能劈中。
    李念舀起一瓢熱油，當即潑在豬肉佬的臉上，一霎間，滋滋的腐灼聲響起，豬肉佬丟開屠刀，雙手抱臉，發出鬼哭狼嚎的慘叫。
    “下輩子記得投胎做畜生。”
    李念側身一撞，趁機把豬肉佬頂向了油鍋。
    這廝體型大，上半身撲進鍋裏，宛如溺水之人，撲騰了兩下，未及站立，便沒了動靜，空氣彌漫出一股鐵鏽般難聞的焦肉味。
    “呼。”
    李念猛鬆了一口大氣，心弦狂跳不已。
    他居然沒有死。
    前一刻，他還為保護劍山而戰，百宗圍攻劍山，遍地鮮血，目睹一位位長輩和師兄不斷倒下，直至他也力竭而亡。
    那一瞬，他眼中飛過一道劍光，他感覺靈魂隨劍光而走，等再恢複意識的時候，他竟然來到此地，差點被人下鍋。
    “是你？”
    似乎意識到什麽，李念低頭看向手裏的劍。
    這把劍，鏽跡斑斑，缺口密集，看上去飽經風霜。
    李念從兩界峰得來此劍，問遍門中長輩，無一人能識。
    而今，殘劍隨他一同到此，完全超乎常理。
    莫非，他是被此劍攜卷而來？
    李念眉宇緊鎖，心情極為複雜，感到很難適從，想起劍山的瀝瀝慘狀，更加悲痛難忍。
    “叔叔，長老們，師兄，師姐……”
    五指抵著拳心，李念攥出血跡。
    臨武國的劍道聖地，毀了。
    劍山兩千劍修，門中七劍仙，後起劍道十才，盡亡。
    李念不知道他是不是宗門唯一活下來的人。
    他現在僅剩一個念頭，報仇。
    可是……
    別說以前的他，他如今這副身體，沒有半絲修行痕跡，實力比從前天壤之別，剛才受豬肉佬一丁點的震蕩，五髒六腑快被撞錯位，連個山野莽夫都不如，他怎麽為劍山討回公道？
    嗡！
    殘劍在手裏莫名輕顫，閃爍出一層奇異的光，當李念眼神落下，神情一僵，周圍環境發生了變化。
    這裏，是一片荒涼的天地，灰蒙蒙的世界裏，遍地插滿了形形色色的劍，宛如劍道墳場。
    “這是……劍塚……”
    李念目光睜大，望著插滿遍地的劍，每一柄，都傳來令他心悸的力量，太強大。
    “此地，葬劍九千九百九十九，原為大道劍界戰死的眾劍神所留，任何一劍，都容納著天地間不同的力量。”
    幽幽的聲音，宛若從遠古傳來，回蕩在這片破敗的世界裏。
    “誰？”
    李念警惕的掃向四周，並未發現異常。
    “你每從地上拔出一劍，便能獲取一種劍道之力，它不僅可以增強你的修為，也會賦予你全新的能力，而且，還能慢慢複原外界那把殘劍的本貌。”聲音繼續道。
    “前輩……”李念內心掀起萬丈波瀾。
    “大道劍界亡百萬劍神，能保存的劍道，僅九千餘，某一天你全部拔出，萬劍歸一，便可超脫凡塵，遁出六道，做那天外仙聖，成不朽劍神，你可願試？”聲音問道。
    “願試。”李念不作考慮。
    “劍修，當一往無前，劍心若折，萬劫不複，拔出第一劍開始，你沒有回頭路，否則，死。”
    “我李念行於天地，做事從不回頭。”李念道。
    劍神什麽的，不重要。
    變強的途徑擺在眼前，他豈可放過，他要折回劍山，收殮長輩和同門遺骨。
    此債不討，誓不為人。
    “既如此，拔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