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也很滿意鞋廠門口這個地點。
    “那我們就走吧。”她說道。
    李玉梅站了起來：“是得走了，還得出去換零錢。”
    雖然她不想動用那450塊錢，但是隻是換個零錢方便找錢，又不是花掉，她還是知道變通的。
    “對了，我們賣多少錢合適？”李玉梅問道。
    “你說呢？”江意問。
    李玉梅看看剛買的新勺子，跟她之前在食堂用的差不多，工人打飯都是論勺子的，大家也都習慣這樣。
    以她的經驗，一斤生肉做好了隻能裝2勺子，一勺子的成本大概就在1塊錢。
    “賣，賣1塊2一勺吧！”李玉梅咬牙道。
    這樣她能賺20，20塊錢肉就能賺4塊，以後一天賣2次，中午晚上各一次，就是8塊，一個月下來就是240！
    是她工資的兩倍！
    幹了！
    江意好笑，雖然想鍛煉母親，但是好東西賤賣了她可不幹。
    “賣2塊錢一勺。”江意說道。
    李玉梅頓時反對：“不行不行，雖然我覺得值....但是那些人最會算賬，比生肉價貴了1倍，他們會覺得吃虧了，不會買的。”
    已經3點半了，走過去還要時間，還要兌換零錢，江意沒有再跟母親講道理，她還是選擇“言傳身教”。
    “媽媽，一會兒你別管，看我的吧。”江意說道：“來跟我一起抬鍋。”
    鍋兩邊特意設計了把手，方便搬抬。
    李玉梅伸手一摸，頓時驚叫一聲：“這鍋怎麽不熱？”
    扶手是涼的！她小心翼翼試了試鍋體，也是涼的，她的整個心都涼了。
    “沒事，這鍋就這樣，我之前在老師那見過了，這鍋裏外其實是分層的，就像保溫壺，裏麵熱的外麵冷的。”
    這樣啊....李玉梅半信半疑地跟江意一起下樓了。
    壞了就壞了，大不了她們重新再回來做一次，隻是錯過了飯點有些可惜。
    招待所到鞋廠，不近，要路過三四個小賣店，李玉梅挨個進去換錢，換地不多，一家換5塊錢零錢，她再每家買包鹽，人家勉勉強強願意給她換。
    一路走走停停，走了一個小時才到鞋廠門口。
    這鍋本身就重，再加上10斤肉，幾斤湯，江意的胳膊都酸了。
    李玉梅卻還好，她習慣了重活。
    卻也心疼江意受累，她女兒的手隻適合握筆。還好明天就上學了，女兒不用受這個罪了。
    到了鞋廠門口，外麵已經有了2個擺攤的，每人身前一個泡沫箱子和棉被組成得保溫箱，箱子外麵一個寫著“饅頭”，一個寫著“包子”。
    已經改革開放8年了，做小買賣的人實際是非常多的。
    這兩人看似有說有笑地在那聊天，實際眼底都藏著針尖麥芒。
    好在賣得到底不是一樣東西，不然這兩人連話都不會說。
    看到李玉梅和江意過來，兩人眼睛立刻瞪了過來。
    不知道她這個鍋裏，裝得是饅頭還是包子，還是粥？
    李玉梅看到兩人，腳步一頓，想往他們對麵走。
    江意拉住她：“反正又不是一樣的東西，怕什麽。”
    “可是...”李玉梅還有點猶豫，就被江意拉過去了。
    “兩位叔叔好。”江意微笑著跟人打招呼。
    這兩人都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年輕人還真沒有幾個好意思出來擺攤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江意長得這麽漂亮，還是個小姑娘，兩個男人拉不下臉來。
    賣饅頭的男人笑著問道：“你們也是來賣東西？賣的是什麽？”
    “跟兩位叔叔不衝突，沒準還能給你們帶來生意呢。”江意笑著說道：“我們賣得是菜，東坡肉。”
    “哦~”兩個男人同時出聲，那是真放心了。
    賣菜賣飯還真不衝突，運氣好也能給他們多加一兩單生意。
    就看這個肉賣不賣得出去了。
    現在市場上大部分吃食都是麵食，包子饅頭燒餅什麽的，單獨賣菜地很少，他們還是頭一回遇見賣東坡肉的。
    “大妹子，你這菜怎麽賣的？”賣包子的說道：“便宜的話我也買份嚐嚐，好久沒吃肉了。”
    李玉梅沒說話，看著江意。2塊錢的價格，她不怎麽敢開口啊，怕被罵.....
    但是轉瞬她就想到，寧可自己被罵也不能讓女兒被罵啊！
    她搶在江意開口之前說道：“2塊錢一勺子。”
    “啥？”兩人同時看向放在鍋蓋上的一個大勺子，是挺大的，但是就是上尖一勺也隻能裝大半斤肉吧。
    “一平勺。”江意補充道。
    那就更少了，半斤，可能都不到。要賺一倍！
    “大妹子，生意不是這麽做的。”賣包子的男人說道：“做生意是要賺錢，但是你不能讓人一下子看到你賺這麽多。”
    這話倒是實在話，江意對他笑笑。
    男人受到了鼓勵，繼續道：“你得讓他們知道你賺的少，不賺錢！他們才願意買。”
    “謝謝大叔，我們家的東坡肉就是不賺錢的，第一次做買賣，就是試試，保本就行。”江意說道。
    2塊錢小半斤還不賺？
    男人還要再說，就看見廠裏響起了下班鈴，鈴聲還沒停就有工人騎車往出走了。
    他沒工夫說話，立刻掀開箱子上的棉被，露出裏麵白胖的大包子，吆喝起來。
    江意回頭也示意母親。
    李玉梅深吸一口氣，緊張激動地打開了鍋蓋。
    頓時一股濃鬱的香氣鋪天蓋地般將周圍的人都包裹了~
    第一批衝出工廠大門，騎車又猛又狠的人都是猛然一刹車，準確地盯向李玉梅...身旁的鐵鍋。
    這味道，總不能是天天出現在這的饅頭包子發出來的。
    身後的自行車刹車不及，頓時哎呦哎呦地發生了幾起小事故。
    但是沒人介意，他們也都先尋找香味的來源，然後發現了李玉梅...旁邊的大鍋。
    眾人猛地調轉車頭，衝了過來。
    勢頭猛得嚇了李玉梅一跳，那樣子，就像要打架。
    “什麽東西？”
    “怎麽賣的？”
    “怎麽這麽香？”
    “讓讓讓讓，我要看看！”
    有人眼尖看見了李玉梅手裏的勺子，連價錢都不問：“給我來一勺！”
    “2塊錢一平勺！”江意立刻喊了一句。
    空氣靜了一下，然後人群向後一躲。
    江意站出來，打算開始給他們“講道理”，什麽1斤生肉隻能出6兩熟肉，什麽祖傳秘方，珍貴配料，什麽賠本賺吆喝......
    但是一個男人擠了進來，一個大飯缸也遞了過來：“給我來2勺！”
    “哎哎。”李玉梅愣了一瞬，就立刻接過飯缸，盛了兩大勺，不小的缸子一下子就裝了大半滿。
    男人伸手一試，眼睛一亮：“這得有快1斤了！1斤4塊錢，真便宜！我在飯店吃個東坡肉，一盤子幾塊肉就得10塊錢！”
    男人說完陶醉地吸一口氣，然後不顧髒手，伸手拿了一塊就吃。
    下一瞬間他的眼睛就瞪得老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咋了？齁著你了？”旁邊有同事立刻問道。
    “好吃嗎？”
    “什麽味？”說話這人跟他關係可能不錯，一點不見外地伸手去他飯缸裏拿了一塊。
    然後瞪眼，遞飯缸：“給我也來...1勺！”他沒有這小子有錢，但是2塊錢還是舍得的。
    江意笑了，這就不用她解釋了。
    身後的人也知道這一點，伸頭一看偌大的鍋裏，隻有那麽一點點肉，而他們廠裏多少人？好幾千！
    沒用5分鍾，鍋裏就空空如也了，連湯都被人要走了。
    後麵的人隻能聞味興歎了。
    “大姐，你明天還來嗎？”就差一步沒買到的小夥子想買得心比誰都迫切。
    “來來來，明天中午我就來！”李玉梅趕緊道。
    “那行，那你明天中午多做點，這麽大的鍋，就裝了這麽一點，故意饞我們呢吧？”小夥子還會開玩笑。
    “好好好，下次多做，做一鍋！”李玉梅道。
    江意卻道：“2鍋。”今天才賣了幾十個人，這鞋廠一共好幾千人，2鍋算什麽，照樣不夠。
    “2鍋好，2鍋好！咱們說好了啊！”小夥子再三確定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李玉梅也蓋上鍋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招待所走。
    她剛剛數得清楚，一共賣了30勺子，60塊錢，而她們的成本隻有20塊錢。
    一天賺80，一個月就是2400.......如果每天不是10斤肉而是2鍋肉，都賣出去......
    李玉梅腿一軟，哎呀她不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