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們需要這麽大的場地嗎？太浪費了吧？”
    江意說得是標準的英語，嘉德森聽懂了，頓時嘲笑。
    江意也笑笑，一點不介意。
    他想笑就笑，後天有他哭的時候。
    “幾位這邊請，我給眾位預留了幾個豪華展示位。”江意一指旁邊說道。
    在她的展示位旁邊，是每個20平米的隔斷，比其他人的都大三四倍，算是“豪華”。
    但是跟江意給自己預留的根本沒法比。
    嘉德森也不介意，抱著肩膀站在一旁笑得開心。
    他期待著裏麵掛滿燈泡的樣子，到時候他肯定拍許多照片，回去跟同行們好好講一講！
    其他人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隻有任騰，看了江意兩眼，就帶著自己的兩個住手找到自己的展示位，開始布置起來。
    沒什麽布置的，牆上都有卡槽，開關，他們隻需要把自己家的產品擰上去，打開開關，燈就亮了。
    嫌棄晃眼，關上也行，隻看看外觀就可以。
    任騰突然轉頭對江意道：“我們也能找個簾子擋一下，等著後天再掀開嗎？給眾人一個驚喜。”
    “可以。”江意立刻叫人過來送大小合適的布簾。
    其他外企代表紛紛有樣學樣。
    “什麽好寶貝？不就是個燈泡嗎？還藏著掖著的。”旁邊有人嗤笑。
    “噓！別瞎說。”那人旁邊的同伴立刻拽了拽他，朝他示意江意。
    藏著掖著最狠的一位是她啊！
    這麽說不成了指桑罵槐了嗎？
    男人瞬間想自打嘴巴，一不小心還把主辦方得罪了？不會被請出會場吧？那可就丟人了。
    江意朝兩人笑笑，還好脾氣地過來跟他們寒暄，詢問他們的工廠和產品。
    這番氣度瞬間贏得了周圍人的認可。
    小姑娘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很會辦事啊！
    顏夢嬌也會英語，江意把她留下，然後一個人滿廠逛了起來。
    現實和她想的差不多，大家的產品幾乎統一，不同的隻是外觀，各種台燈、床頭燈花樣很多。
    不過再多，在她眼裏也是粗糙得很。
    突然，她的腳步一頓，她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一個小小的攤位上，所有燈都是白色的，不是那種常見的大白燈管，而是細小的u形管，完全區別於現在透明燈泡的白熾燈。
    這很好認，節能燈。
    跟她要拿出來的，準備驚豔全世界的東西一樣....
    不過她並不驚訝，節能燈是78年荷蘭最先研究出來的，中國82年就有大學實驗室成功製造出來了。
    隻不過到了89年，還沒推廣開來。
    生產要求高，能生產的企業少，成本高造價高，結果就是老百姓不認。
    江意朝那個展示位走了過去。
    “這是？”她問道。
    來參展的人幾乎都認識她，現在見到江意竟然不認識他們這種緊湊型熒光燈，頓時半喜半憂。
    喜的是她不是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憂的是“夢嬌照明”這麽大的企業都不認識節能燈，那這玩意到底行不行啊？還能不能推廣出去，能不能賺錢了？
    “這是緊湊型熒光燈，是國際上最先進的照明設備...”展位的年輕人推了推眼鏡，熱情地對江意介紹起來。
    雖然同行是冤家，但是江意太好看了....
    年輕人一邊說著，臉一邊紅了。
    江意聽完他的一大推介紹，直接問道：“這種20瓦的，多少錢一個？”
    “...8塊錢。”年輕人弱弱道。
    “這麽貴！”江意頓時驚呼。
    現在普通的燈泡，40瓦的一個才1塊錢左右，這個卻貴了8倍！怪不得賣不出去。
    但是其實她知道市場價格，她做過調研，就是這個價，現在隻不過是裝一裝。
    “確實貴了一些...但是我們節能！一個20瓦的節能燈，就跟普通40瓦燈泡一樣亮！能省三分之一的電呢！
    “而且我們使用壽命還長，是普通燈泡的三四倍！這樣算下來，光省下來的電錢就值了！”年輕人拚命說著節能燈的好處。
    “老百姓差得是那一個月三五塊的電錢嗎？差得是三四個8塊。”江意說道。
    節能燈的優點就是節能，要換就全家所有房間都換，節省得多。
    但是一下子支出二三十塊，就花了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的月工資，跟添了個大件似的，得猶豫再猶豫。
    就跟買房子差得不是月供是首付一個道理。
    “我們節能...我們省電，一度電3毛6，一個月省20多度電就夠買一個節能燈的了...”年輕人隻能這麽說道。
    “普通人家一個月都用不了20度電。”江意道。
    一個40瓦的燈泡25小時用1度電，但是一般人家一天點不了兩三個小時的燈就睡覺了，點燈上的支出，一個月可能不到1塊錢。..
    “你一隻燈節約30的電量，就算3毛錢，2年多才能省出一個燈泡錢，關鍵是會不會用不到2年，你這燈就壞了？得重新買？那就虧了。”江意說道。
    “而且到底省不省電，都是你一張嘴說得，誰知道真假？”
    年輕人都要被她說哭了，真是句句紮在點子上，這就是他們賣不出去的原因。
    “我們質量還是很好的，使用壽命是普通鎢絲燈的三四倍，一般情況下是能賺回燈泡錢的...”年輕人說得底氣不是很足。
    “錯，不是賺回燈泡錢，是省得那點電錢都用來買你們的燈泡了。”江意說道。
    節約三分之一的電，延長三四倍的壽命，可不就是這樣了嗎。
    而且節能燈生產技術高，同一個廠家同一批次產品，中間都可能出現嚴重質量問題，所以所謂的壽命長，都是理論上。
    碰到合格產品確實長，碰到不合格的亮幾天就滅也是有的，而且不少...
    年輕人沒脾氣了。
    “哈哈哈！”周圍頓時響起嘲笑聲：“我就說這什麽熒光燈不行。”
    “別說，人家就是亮，也有優點。”有同行道。
    “但是他貴啊！你家用的什麽燈？”
    “嘿，瞧不起誰呢？我家用的就是熒光燈，這點錢我還是有的。”
    “...好吧，那你老丈人家用的什麽燈？”
    “那當然是普通燈泡了，他們不認這個，讓他們花8塊錢買個熒光燈，跟要了他們老命似的。”
    江意趁機離開人群。
    第二天照常來展銷會巡視，該來的基本都來了。
    偌大的體育場裏熱熱鬧鬧。
    100個展示位裏果然都掛滿了透明的燈泡，白熾燈。
    這種00後，10後根本沒見過的東西，因為國家後來下令推廣節能燈，已經不允許生產這種鎢絲燈了。
    不過也有許多企業掛了與眾不同的彩燈。
    長得像長條西紅柿形狀的彩燈，紅得黃的藍的綠的，還有一串串的小彩燈，還有各種霓虹燈。
    上海灘那時候就有霓虹燈，就不要說現在了，隻不過89年，它剛剛重新複活幾年。
    以前這片大陸上根本沒有它的生存空間。
    第三天一早，展銷會正式開始。
    江意準時來到自己的展位前。
    幾乎所有人自家的攤位都不守了，跑到這裏來看熱鬧。
    看看這個“夢嬌照明”藏著掖著地，到底是在裝什麽神弄什麽鬼。
    幾個外企代表人站得最近，各個一臉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他們要等江意掀開之後，再去掀開自家的。
    他們已經商量好了，誰也別吃虧，誰也別占便宜，大家同事掀開。
    江意走過來，朝顏夢嬌笑笑，然後沒有任何儀式地拽下了擋在展位前的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