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紅還想再鬧，但是廠長的臉已經黑了：“一邊去。”
    他的聲音不大，也沒喊，但是他的臉色很嚇人。
    跟姐夫認識十幾年了，這種臉色孫紅也沒見過幾回，頓時嚇得退了回去。
    廠長又換了臉色，招呼眾人繼續參觀。
    順便用中文對幾個外賓的翻譯說道：“請大家不要翻譯不要翻譯，謝謝謝謝，事後必有重謝。”
    這點小事，翻譯都給麵子，而且就算翻譯了，這廠長也聽不懂。
    一群人就繞過江意幾人，進去參觀去了。
    方睿問道江意：“我們現在還看嗎？”
    “不看了。”江意道。
    現在還有什麽心情看？一個生產技術落後的小破廠而已！
    方睿更沒心思呆在這了，不理孫紅的小聲嗶嗶，帶著人出去了。
    孫紅還氣不過想追上去理論呢，江意剛才讓她沒臉了！
    好在車間主任很有眼力見，盯著她，頓時把人拉到一旁訓了起來：“你知不知道今天來的是什麽人？他們對我們廠有多重要？之前開了十幾次會！你一次都沒往耳朵裏去嗎？！”
    “可是，可是方睿也是不按規矩帶人進來參觀，他事先沒有批條！”
    “閉嘴！”車間主任煩死了：“去去去，你今天放假了！愛去哪去哪，別在廠裏呆著就行！”
    這個好啊。
    孫紅氣哼哼地，倒是也不嗶嗶了，趕緊換上衣服找她姐姐去了。
    得先給姐姐通個風報個信，不然一會兒姐夫回家發火，姐姐不知道怎麽勸。
    ......
    方睿心情不好，也不想回辦公室了，直接把人送出了廠區，他也想回家再跟媽媽商量商量。
    媽媽說得借錢是什麽意思，他父母兩邊的親戚不是都聯係不上了嗎？
    江意突然問道：“剛剛來參觀那些是什麽人？”
    “哦，一個外國電子廠的人，想在大陸找工廠代加工他們的產品。”方睿說得：“據說是因為我們這裏人工便宜。”
    確實如此，現在普通人的工資也就二三百塊，都是高的。
    能節省好幾倍的開支。
    而且中國工人效率高，事少，工作時間廠，這在他們本地是絕對找不到的。
    這裏一個人幹得活，那邊得3個人幹。
    這裏付一個人的工錢，卻可以得到10個人的工作成果，這得是節省了多少錢？
    “你在工廠裏做什麽工作？”江意問道。
    “我主要是搞技術研發的。”方睿看了他一眼，沒多說。
    江意又問道：“那你大學學什麽專業的？”
    “電氣自動化。”方睿道。
    這是正常聊天內容，沒什麽不能讓人知道的，他知無不言。
    江意點頭：“我是學機械自動化的，咱倆可能還有一些共同語言。”
    方睿這才想起問道：“你大學畢業了？哪所大學？”
    “沒畢業，清大。”江意道。
    方睿頓時肅然起敬。
    清大是他的夢想，可惜當年差了幾分，他又不想給家裏添負擔複讀，就讀了另一所大學。
    現在偶爾想想，還遺憾呢。
    “都是我老師教得好。”江意指出身邊的於書敏：“我高中的時候數學和物理不好，多虧有於老師單獨教導，才能考上清大。”
    方睿頓時對於書敏敬仰起來。
    於書敏朝他笑笑，笑容有些僵硬。
    方睿心裏頓時打鼓。
    笑這麽心虛幹什麽？假的？
    江意跟方睿聊了起來，聊得都是一些高精尖的問題。
    聊得方睿腦門直冒汗。
    這個沒畢業的小師妹比他這個畢業好幾年當了工程師的人還猛！
    還得是清大啊。
    他瞬間更後悔了，早知道清大這麽猛，當年說什麽也得複讀一年！
    現在也不至於在個沒什麽尖端技術的加工廠裏蹉跎。
    所謂的研發團隊，就他一個人。
    還是不給經費的研發團隊。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給經費他研發個毛線。
    方睿一邊走神一邊回答，許多問題更回答不上來了。
    一旦到了這種地方，江意就讓於書敏出來給他解答。
    於書敏麵對任何人可能都會開口困難，但是一種情況除外，那就是講解科學知識。
    他頓時淡定從容、滔滔不絕起來。
    因為是給自己的兒子講，他的態度不自覺更好，發揮得更好，講得更明白。
    七八個問題下來，方睿對他的態度就變了。
    掛在於書敏旁邊一臉仰慕，好像於書敏是他的偶像。
    於書敏睃了江意一眼，感動地眼淚都要掉下來。
    原來得到兒子的喜歡這麽簡單....
    “老師，您覺得現在的集成電路體積還有縮小的可能嗎？”方睿求知地問道。
    這是他想研究的一個方向。
    他總覺得現在的集成電路太大了，電視機厚厚的屁股太笨重，大哥大也跟磚頭似的，使用起來一點不方便。
    “這個當然可以，這也是我正在研究的方向....”
    “老師，飯店到了，我們進去說吧，你們不口渴嗎？”江意打斷於書敏的話，搖了搖他的胳膊。
    於書敏咬了下舌頭，差點泄露商業機密。
    他現在手頭上正有江意給他的一個關於集成電路的課題，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來這了，他現在應該已經做出成品了。
    這絕對是世界領先的技術。
    今天如果不是跟親兒子聊起來，這些話題任何一個人問他，他也不會說的。
    講解科學知識，也是看人的。
    而江意讓他研究的這些技術，親兒子也不能說。
    那是江意的成果。
    他現在給自己的定位就是，科研大牛手底下的研究員。
    老板給個課題，給個正確的方向，他動手操作。
    成功了，功勞都是老板的。
    畢竟沒有正確的方向指引，他自己一輩子都找不到路。
    於書敏不是很會善於掩藏表情，方睿很會察言觀色，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他知道，但是他不能說。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冒失了。”方睿道：“有些問題是我不該問的。”
    他問得都不是課本上的問題，可以說，但凡課本上有答案的問題，他都知道。
    課本上沒有答案的，資料裏也沒有論文發表的這些問題，每個月拿出去都可以寫篇論文。
    搞不好學界就得震一震。
    剛才是他唐突了。
    不過，於書敏真是個高中物理老師？打死他都不信！
    如果是，那這絕對是個掃地僧。